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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可以跑那么久,问明了皇宫所在的方向,她几乎是不停地跑着,等皇宫的模样印入眼里时,才放缓了脚步,却是胸口窒闷,几乎呼吸不能。
      定了定神,她走向宫门口,却在看到守卫之时迟缓了下来。她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没有入宫令牌,如何能够进得宫去?为此,她既焦急又束手无策,只有在一旁干着急。
      正当此时,一声狗吠如划过闪电的夜空,照亮了她的神色,她飞快跑向皇宫后门,这一段路,却是过了好久,终究是力气跟不上心里的急切。
      在看到一如记忆中那个被杂草掩埋起来的场所,她暗暗松了口气。小时候自己想着偷溜出民间玩,就是靠着这样的地方,虽说屡次被逮到,却居然此处没有被封起来,当是幸运了。
      拨开杂草,露出狭小的狗洞时,她暗自庆幸霍繁玉的身子虽然高,却显瘦,费了些功夫,总算是爬了进去,一进了里面,熟悉的景致豁然在眼前铺开,顿时湿润了眼眶,虽然不过片刻功夫,却物是人非,她要看这一切,只得仰仗非常的手段了。
      将出口稍微遮掩,她才放心地循着路,朝自己的延寿阁跑去,一路上看到一些穿着白衣的宫女,正纳闷为何换了宫装之时,却不巧被发现了身影。
      “你是谁?”其中一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这边。
      她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平乐公主,只得左右瞧了一看,飞快地找了路,跑开去了,耳旁还传来宫女呼喊“抓贼”的声音。幸好宫里的路,她并不陌生。
      东躲西藏地走了一会儿,延寿阁就在眼前了,扑面的熟悉感立刻缠了上来,渗入了身体,每一处角落都能够呼吸到那股想念。
      可是走到门口,她却发现门被一把大锁锁住了,无法打开。里面静悄悄的,静谧得好像一座废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来晚了吗?
      延寿阁里,难道已经没有晋无忧了?那么霍繁玉呢?!
      越想越感到害怕,她将额头抵在门面上,从脚底升腾起的恐惧打败了怀念的气息,她几乎忍不住发抖。如果她已经死了,霍繁玉如何活着?怎会活着?到头来,她占据了这具身体,杀了霍繁玉吗?
      “呛”的声音,惊动了她的知觉,缓缓移过视线,目光及处,发着寒光的刀吓得她倒抽口气,猛地转身,背抵着门,浑身僵硬。
      “大胆何人,竟然擅闯皇宫?!”其中一名侍卫凶神恶煞又谨慎地看着她,那眼神好似将她当成了刺客一般。
      她又怎会来做什么坏事呢?可是眼前四名将她团团围住的侍卫,个个戒备地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想必,是听到那名呼喊的宫女,才追寻而来的。
      “我、我是——”她本想表明身份,出了口,却又咽了下去。要在光天化日下说出事实,听在旁人耳中,却是痴人说梦了,若不是切身,她自己也会这么想,遑论这些以保卫皇宫为己任的侍卫们。
      “快说!”似乎以为她在拖延时间,其中一人大声喝道。
      她缩了缩脖子,抱着双臂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个——为什么延寿阁关起来了?”
      四名侍卫互相望了一眼,大概认为她这名贼不但敢大白天闯入皇宫大摇大摆,还居然敢问他们问题吧。不过其中一人倒是皱起眉头,冷言道:“你是傻子还是邻国来的奸细?!平乐公主过世多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死了,晋无忧,她,死了!
      完了!
      她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斜垂的夕阳突然艳丽起来,化为一道光,直直击中她的脑袋,意识渐渐淡了起来,身子软软地滑落了下去,扑倒在地上。
      四名侍卫看着这眼前的阵仗,忽然一个个傻了眼,为着突然的变化,皆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到底,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诈死吧?”
      “……没死,晕过去了……”
      “要不要通知太子殿下?”
      这些对话滑进她耳里,成为意识消失之前,最后听到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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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名侍卫对着躺在地上的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看,还是先关起来再说吧。”其中一人如此建议。
      另外三人想了想也同意了,便一人抬一边,往负责管理皇宫安全的禁卫军走去,走到一个拐角处,却差点儿撞到人,瞧清了来人后,四人惶恐地低头见过:
      “见过太子殿下!”
      晋无庸没有理会,径自往前头走去,倒是他身旁的赵英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略显奇怪。看主子往前,他随口问了一声:
      “这是何人?”这条路通往延寿阁,无端出现了一名明显是民间穿着的女子,有些异常。
      四人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禀告赵将军,此人、此人无端闯入皇宫,因此被属下拿下了,正要送到禁卫处,等候大人处置。”
      “闯宫?”赵英感到奇怪,抬眼瞄了前头的主子一眼,却看见晋无庸也停下脚步,朝他们走过来。
      “闯什么宫?”森冷的声音,令四名侍卫头都不敢抬起来。
      “启、启禀太子殿下,是、是延寿阁,奴才们在门前抓到她的。”说完,侍卫额头开始冒冷汗。让人好端端大白天闯进皇宫也就算了,好死不死竟然能够让她一路来到延寿阁,如果这人是被太子殿下或者是赵将军亲自抓到,那整个禁卫军的脑袋恐怕都要发寒了!
      晋无庸听了侍卫的话,眼神峻冷,如刀地划过躺在地上的她身上。
      长发掩面的女子,看不出面容,身子略显单薄,凭她一人,如何闯过禁卫森严的皇宫?最重要的是,她的目标是延寿阁吗?!
      “问出目的,不准让她死!”
      四人立刻感到一股异于周遭的气息绕在周遭,惊动太子殿下,只怪这名小贼运气太差了。
      “是,奴才遵命!”四人拱手应声,垂首送晋无庸和赵英离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事关平乐公主,太子殿下就特别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唉,想当初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挺和善的,现在么——”其中一人趁两人不见了身影,才悄悄地抹了抹汗,叹气地说。但是刚说完,随即被另一人横了一眼。
      “噤声!要是被太子殿下听到你就死定了!”
      四人纷纷摇头,重新抬起人,往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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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疼痛中醒来,四肢像是被五马分尸拉过一样疼。
      醒过来之时,四周有些暗,鼻端闻到的味道,也是夹杂着发霉的气息。等到眼睛适应了眼前的一切,她倏然瞪大了眼,看着这辈子从来没想过会见到的景象。
      三面墙壁一面木头,围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地上铺着杂草,身下是一张简易的床榻,铺着草席,发霉的味道就是从草席上散发出来的,令她胃里一阵难过到有呕出的倾向,勉强忍住了站起来,思量片刻终于明白了,此刻身陷囹圄。
      闯入皇宫,被投入大牢也无可厚非。可是想起来,却感到害怕。即使身在深宫,从贴身宫女长命口中听来的皇宫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总有那么一两件,是跟令人害怕的钦犯有关。
      她那个时候从没想过,自己也有沦落到此的一天。在这座不见天日的深牢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什么事都没做,会不会被很快放出去呢?
      她回不去延寿阁,在这座皇宫里,晋无忧已经不在了,在三哥、父皇,皇后娘娘,其他兄弟姐妹的身旁,已经不会再有她存在。
      晋无忧成了回忆,成了连自己的屋子都回不去的回忆。
      她现在替代了霍繁玉,那么,至少要让自己害死的这个人不成为回忆才行。霍繁玉有爹爹,有家人,如果她这回无端地不幸地被永远困在这里,她如何对得起她?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坐下了,盯着软缎的鞋面,默默地等着,等着那道牢门开启,等着有人来对她说“你可以走了”。过了一会儿,门是开了,一束光照了进来,她眯起眼,望向那里。
      光影下,一个人静静地矗立在牢门口,看不清正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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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牢里的人,往她所处的方向看过来,视线不明不朗,阴影下,她甚至不清楚他是谁。但是想必,是负责审讯的某位大人吧,她不曾见过,因此想象不出官犯对峙的画面是怎样一种景象,但是至少,她此刻已经浑身发冷,有一种乌云密布罩顶之感。
      那人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动了,将身后的门掩上,阻挡了自然光线,却让牢内悬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俊逸的脸,眉目俊朗,脸型端正,站立的姿势高大挺拔,周遭有一种巍然不动如山的气息,令人不敢造次。这种威严,却被他脸上堆起的笑脸破坏了,中和了气息,让人不再觉得不可靠近。
      当她瞧清楚慢慢踱到牢门前的人时,几乎要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当然,她此刻在牢房,并非在自己的屋子里。
      天哪天哪天哪!
      她心里涌现出无数个惊叹号!这个人名叫陆云清,人如其名,总是满面微笑,似乎没有什么事难倒他。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他荣膺两年前的武状元,在高手云集的比试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东临国历代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这番资历,自然不会让人小觑。
      只不过,令她对他刮目相看的,却是那如清风一般、如清泉一样,轻易可以让人沉醉其上的笑容。即使被他看一眼也好,简直有如沐春风,乐上九霄了。
      这是她梦里出现的人,是她每每听到他的名字都竖起耳朵悄悄细听的人,是她只缘得见一面便再也无法忘怀的人,是她盼望着身体好转之后,能够让父皇为她指婚的驸马首选呀!
      若是她以平乐公主晋无忧的身份见他,必然是要高兴地昏过去!
      “你、你你……”她瞬时忘记了身处环境,眼睛里只有他微笑的模样,等他站定之后,就想冲过去瞧他个仔细。冲了几步,却被硬邦邦的木头磕痛了鼻子,刹那间,满身的喜悦犹如被冰水浇了个透彻!
      隔着牢门,他在外,而她在内,情势分明。
      她黯然地瞧着他寻了一条凳子搬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撩了撩袍子,姿势舒缓地让人看着像高手在作画一般。然而那双眼眸里,却是深得看不透,更猜不透,他会如何审她。
      “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这是他进牢房后,所说的第一句话,有礼得体,让人看不出来此刻两人所处的环境。
      “晋无——”她刚吐出两个字,就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霍繁玉。”如果在此刻说漏了嘴,似乎会引起混乱吧。
      “好名字……”陆云清轻声赞了一句,双手交握搁在架起一脚的膝盖上,“家住哪里?”
      好似盘问犯人一样的口吻,虽然话语中并没有威逼利诱,可是透过霉味甚浓的空气传过来的,是她无法忽略的压迫感。她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感觉,好像随时自己就会被按倒在地,老实地交代一切似的。
      “京、京城……”她控制不住自己打结的舌头,“你、你是要调查身家吗?”
      听到她这么反问,陆云清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既然咱们如今是面对面的处境,自然需要好好聊一聊,知己知彼方能把事情办完,你说是吗?”
      为什么这人说什么话,都像在笑呢?又为什么她忽然神经敏感起来,总怀疑他每一句话里,头藏着绵绵细针,随时要准备对她出手?
      忽然间,一向是她梦中人,镜中花水中月的武状元,立刻跃上层楼,在她心里高高站立,让人仰望。她,果真对他的痴恋不假,不误,不悔。这一次,切身感受到了。
      只是,她不晓得该怎么样回答,才不至于落下破绽让他抓住。只得选择了沉默。但愿,他不会将她在心里定了位,认定了她这个犯人的身份,牢牢不变。
      陆云清微微眯了眯眼,从第一脚踏进牢房,望见牢内一角她默然的身影,他心里总有种遇到棘手问题的感觉。非关是否会从她嘴里敲出什么话,而是油然而生的一种体认,是多年来的生活培养出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犯人不单纯,不简单,交谈了两三句之后,这份直觉更加深刻。她身形飘飘,眼眸里透着复杂的神色,但却又不像是刻意隐藏,也不似狡猾奸诈亡命之徒会有的狡黠。如果不是,用反面的词来形容,就是单纯。
      一个孤身闯宫的女子,会单纯吗?至少,让他这个禁卫军第二把手来招呼,就绝对不会是如此简单。
      他脑海里这么认定,心里却为何背道而驰?种种的矛盾心思,他自己也简直要摇头了。
      牢内的她自然不会明白此刻同一个表情未曾变过的人,心里是怎生一番思想。她只是抿着唇,想着该怎么办而已。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真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要到延寿阁去?”他直截了当地问。
      老实说吗?又该怎么解释她以晋无忧的心,想要见一见自己的身子是否还在,是否还活着?
      她百转千回,思怔着应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我听说平乐公主已经过世了,所以想来祭拜她……”
      陆云清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但是,他很快提出了话语中的破绽:“公主的陵墓在别处,你要祭拜,当不会在宫里。”只不过,公主真正的安眠之地,断然也不会让人过去罢了。
      “啊,”她暗叫糟糕,脸上却只得堆出笑容道,“你说得不错,当真是这样呢,我一时太着急,忘记了。”她如果去陵墓,是不是有机会回到自己身体里?万一失败了,那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了呢?
      “啊啊,着急啊……”陆云清点了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的确,做事是急不得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牢门口,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突然急匆匆进来一位彪形大汉。
      她看到眼前出现的人,几乎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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