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冷梦》楚尧

1、楔子

　　日光正好，不闷不燥。那是一个正午，我跟着母亲王美人一同去见刘嫖姑姑。在出门前，母亲再三叮嘱我，要我记好她说的一切。我乖巧点头，因为母亲跟我说过，这是一个重要的机会。我不懂是如何的重要，竟让母亲一夜未眠。
　　到了宫殿前，母亲握着我的手更是紧了紧。我掩藏着紧张，颔首低眉地随母亲一同进了宫殿。走了一会，母亲的步子突然顿住，我没刹住便跌落在地上。额上一滴冷汗缓缓滑落，落在我的唇角。
　　四周恍若安静下来，我偷偷瞄了一眼母亲，她也是担忧地看着我。上方传来一阵笑声，我好奇地往上看去，便见刘嫖姑姑笑着走下来，伸手扶起我，并抱我入怀，打趣道：“彻儿又不是第一次见姑姑，用得着这般紧张？”
　　说罢，又是一阵笑声，我诺诺点头，张起笑脸。姑姑抱我走向她的座位，坐下，母亲跟着入座。我坐在姑姑的腿上，笑容灿烂。
　　姑姑低下头，对我道：“彻儿长大后想要娶妻子吗？”我摇头晃脑，糯声道：“想要。”姑姑点了点头，对我指着座下左右百来宫女侍女，轻轻道：“这些人中有彻儿想要娶的吗？”我连连摇头，努着嘴道：“不要不要，彻儿不喜欢她们。”
　　我看向母亲，她满意地微笑。接着，姑姑又指着下方，对我说：“那彻儿看，阿娇可好？”
　　我随着姑姑的指尖望去，这才发现大殿中原来还有一名女孩。她发觉我看着她，对视过来，目光直直，凭空透出一股子哀凉。
　　或许便是那时，我对阿娇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我不曾去深究，可等多年后，明白了，更多的是沧桑。
　　我遵着母亲的话，装作十分高兴的模样，拍着手对姑姑说道：“好啊好啊，如果能娶阿娇作妻子的话，我会造一个大大的金屋子给阿娇住。”
　　姑姑笑得更开怀了，我瞄向那名女孩，忽然发现她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意，却也是淡淡的，一下子就没了。
　　姑姑让我跟阿娇出去玩耍，我点头走向阿娇，她起身与我一同走出宫殿。她走在前，我跟在后。走着走着，走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才停下，转身轻哼道：“你就是刘彻？”
　　我点头应道：“是，阿娇姐姐。”
　　阿娇又道：“你是真心想要娶我的吗？”
　　我懵了，那时年少，根本不知道真心是什么意思。思虑了半刻，我还是点了点头。
　　阿娇道：“那么，从今以后，你要把所有的好都给我一人，决不准对其他的女子好。”
　　我傻傻问道：“母亲行吗？”
　　阿娇抬手往我脑袋上打去,双手叉腰，咯咯笑道：“自然是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阿娇如此灿烂的笑靥，不像我见过后宫之人的虚伪，而是如春华般温暖，一笑，便铭刻在我心里。以至于我以后的夜晚，总是枕着这个笑容，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