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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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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雨打梨花,杨柳垂矣。
天街小雨润如酥,密密麻麻的水雾自天空落至窗前,没有梅雨时节的阴湿,只是打发掉了些许初夏的烦闷,衬得天色氤氲如画。
胡同左边是笙歌坊,大红灯笼二十四,围着那楼坊挂了一圈,扯上几尺妃色的锦缎装饰,倒也增添了几分情趣,翠蔓的竹子蒙络摇缀,种满了前院,就连那风尘味十足的莺歌燕语也溢文采些许。只是那老鸨珠玑唧唧喳喳的烦人得紧,涂着一脸浓妆见着来客就笑,一声“呦,爷来了?”也能让她说的似唱的似的,调高了尾音又拉长了调子,含在嘴里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降了下去,活脱脱激起人家半身的鸡皮疙瘩。
顾阑久暇着双眸望向窗外站着的珠玑,又看看软榻前的解语姑娘抱着琵琶一曲柳三变的采莲令唱的欲语还休。
解语长了双和那人相似的眸子,似是能掐出水来,凄凄楚楚的,总让人生怜。
那人,说到那人。他……近安好否?
那人还会不会采下三月雨后桃花,斟满了朝露,酿桃花酿?
那人还会不会卧在桌案对着他说:“阑久阑久,我若一朝得中金榜题名,定会有一番作为,为天下苍生。”
那人还会不会在见到他时眯缝着眼睛问道:“阑久?凭阑久,正清愁未了,醉墨休题的阑久?”
那人还会不会空着手笑对他说:“今儿在街上闲逛,走到了五味坊买了包杏仁酥给你。”若在问他杏仁酥在哪里,他还会不会答“路上看到一乞儿,便分他一半,我见若是一半送给你的话岂不失了面子,便把剩下那一半给……恩,腹中无物,且充饥肠。”
那人还会不会微微仰着头对着他说:“小生不才,姓沐名春字去也。”
那人还会不会一脸淡漠的和他说:“公子绝笔,举世无双。”
那人还会不会几分迷茫的望着天:“没错,我是爱他。遭万人唾骂能如何?千百年后不能留名青史又如何?我爱他。”
……
酒是一杯连着一杯的,解语那曲子唱罢方停,看那笑的倦狂的阑久心中不免苦涩:“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那路是他自己选的,公子便是怎样,也是改不了的。”
阑久微楞,忽的又笑了:“他的路我且不管,但他为了那个人是否值得?解语呦解语我只是为他不值。”
“值是不值,自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可他,他也不至于见也不见我,一年有余,音信全无。”
“公子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甩袖而去说永不相见的。沐公子也是犟脾气,估计公子那日那番话定是伤了沐公子的心了。”
顾阑久呲笑:“他还有心?”
“有或没有,想公子比奴家更是清楚。”解语浅笑,压着琵琶拨弄,又是一曲踏歌行。
小雨渐密,似是给那解语伴唱,靡靡然如琵琶般大珠小珠落玉盘。衬得远处的桃花娇嫩几分。那日那人兀立与桃花林间,回眸,浅笑,细语轻诉,如飞花梦影。
莫问别离,莫问别离。
他的声音如他的字般清秀有力认真,有些轻却不浮躁,字字,入木三分。
沐春,暮春,春去也。
又是一年桃花落,春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