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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手上青春还剩多少 思念还有多少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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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裤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来电提示是,陆可风。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儿子稚嫩的声音:“爸爸,我放学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图图想给你背唐诗······”他轻咳一声,柔声说,“图图要听妈妈话啊,爸爸在姑姑家,晚上回去听图图背唐诗,好不好?”迭戈和远然互相看向对方,多年的默契使他们一个眼神就交换了彼此的想法。
陆可风拿过儿子手中的电话,有些歉然的对丈夫说,“图图很想你,非要打给你,没打扰到你们吧?”“没有,我也很想图图。”远南胡乱的应答者妻子的询问。“那你帮姐姐忙吧,回来时小心点。”陆可风叮嘱着,颇有贤妻良母的架势,可怎么看都像是一对隔着心眼的夫妻,礼貌的客气,客气的生疏。挂掉电话,图图睁着大眼睛问,“明明是妈妈想爸爸了,为什么要说是图图想爸爸了呢?”被儿子揭穿小心思的陆可风脸飞快的烧了起来,“好了,臭小子,我们回家了。”
“图图不臭,图图很香的。”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
把电话装回原处,尹远南没再说话,没理会看着自己的姐姐和未来的姐夫,静静的出去整理东西,那位白牙齿的搬家工人仍站在原地等着他,看到远南出来,着急的说,“东家,照片。”“没事,这个是我的,不放回去了。”远南平静的说。
收拾完所有,天已经擦黑了,他拒绝了姐姐留宿的建议,今天是周五,寄宿学校的图图回来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他给姐姐告别后,就出了门,下了楼,走向停车场,去找自己那辆明锐,和着昏暗的天色,他的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等我赚钱了,给你买玛莎拉蒂。”女孩豪气万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尹远南是我的,识相的,都别给我抢。”骄傲的女声再次响起,言犹在耳,人却不知所踪。
他的脑子沉沉的疼,那个女人,究竟怎么了?
坐上车,他深深的吸一口气,先回家吧,儿子还在等着呢。
他的车慢慢驶出远然的小区,上了街道,穿过高架桥,经过他的母校D大,天到后来黑的很彻底,迎面过来的车打过来桔黄色的灯光,让人心里莫名的安定,也许是因为清楚距离目的地的路程所以一直很踏实,他的手又逐渐温热起来。
他打开车上广播,随便调了一个频道,里面传来的房屋广告声音让他觉得自己离现实近了很多,一碰到关于天饶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在半空中漂浮着,悲喜不定。快到家的时候,广播上播起了音乐,一个温柔的女声,他停好了车,却没马上下去,只是静静的听完,
“手上青春还剩多少
思念还有多少煎熬
偶尔惊见用过的梳子
留下了时光的线条
你的世界但愿都好
当我想起你的微笑
无意重读那年的情书
时光悠悠青春渐老
回不去的那段相知相许美好
都在发黄的信纸上闪耀
那是青春诗句记号
莫怪读了心还会跳
你是否也还记得那一段美好
也许写给你的信早扔掉
这样才好曾少你的
你已在别处都得到”
下了车关上车门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的想,“井天饶,你过得可好?”
回到家里,他照常和妻子打了声招呼,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儿童室,图图正在玩拼图,看到他回来,丢下拼图跑过去让他抱,他抱起儿子,爷俩闹开了。图图自小就和爸爸格外亲近,长得也很像父亲,又多了妈妈的柔美,吸收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漂亮的像个精灵王子。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陆可风躺在床上看书,不经意的问。
“没有啊,怎么了?”他吃了一惊,惊讶于妻子突然的敏感。
“没事,感觉你有事情,心很重的样子。”
“没有事。”他给妻子回答同时仿佛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睡了,你也早点睡。”他说着熄灭了自己一旁的床头灯。
陆可风看着侧着躺的丈夫,感觉像是吃了凉的披萨饼,油腻腻的,噎的难受。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对别人说。除了做D爱的时候,其他时刻都不见他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就好象和一个石膏睡在一起。他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抱过她。这样的婚姻,像是一沟绝望的死水,她要和这样的人厮守一生吗?要把自己永久的放在这样没有波澜的生活里吗?
不是不郁闷的,不是不怨恨的,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和他吵吗?有什么好吵的呢?歇斯底里也于事无补,可怕的不是没话说,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和你说话。自己不是孩子了,不会天真的认为他是个性使然,这份婚姻,除了责任,她看不出他有多少真心在上面。
认识他的时候,他温柔体贴,知情知趣有妥帖周到,是很好的伴侣选择,她父母也很满意他,于是他们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有绅士风度固然是好事,可如果这个人一辈子都和你相敬如宾,饶是在没心没肺的人也受不了的吧?
自己离不开他吗?这世上除了地球离不开太阳,还会有谁是离不开别人的啊?可是图图呢?孩子怎么办?
陆可风摇了摇头,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啊,难道是看扶桑的书看的想要爱了?这样安稳的生活,纵使无忧,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是生活不止和快乐有关,这样安稳的生活,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状态啊。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最后一页,寂寂的一行手写字,“谨以此书告别吾爱”落款,扶桑于20XX年。那样以爱为生的女子也告别了爱,是已嫁为人妇了吗?很久都没有出书了呢。
从少年时期开始,尹远南就养成了对自己近乎苛刻的作息习惯,十一点睡觉,四点半起床,连周末假期都不例外,要做的事情只能超额提前完成,绝不拖拉半途而废。在他看来人就这么一辈子,不励精图治就枉活一场。
尹远南毕业于D大环境工程艺术系,学习园林设计和施工管理,这在当时是非常冷僻的专业,到了后来却十分好就业。随着人们对居住环境越来越严格的要求和专业园林设计师的断层使得他很快就成了这一行屈指可数的人物。现在他和大学校友,身为建筑设计师的骆明铎搭伙开公司。
臧蓝大楼十八楼,尹远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选择设计图,时不时的勾勒出自己的想法。有些声音不绝于耳,“哇,老公!这是你画的啊?怎么像是印刷出来的啊?你真是太厉害了!”那夸张的声音绕的他手轻轻的抖。她那时候总会为他的任何成就欢欣鼓舞,即使只是专业作业,也欢喜的紧,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你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样?”他喝下一大杯咖啡,恨恨的想。
“所谓情爱所谓伤痛在时间的包裹下就像锡纸下的巧克力,也许它早在高温里熔化成一片面目难认的褐色物,好一点的还留点香味,最糟的是连气味都变了,不如早早丢掉。”
他在妻子看的书上无意扫见这么一句话,他当时还在诧异妻子怎么会喜欢这些小情小趣的文章,那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嗜好。陆可风是个简单的女人,从不会想太多,对于当初自己和她结婚的神速一点都没有担忧。摈弃感情而言,他们两个是非常合拍的,他不喜欢说话,更不热衷于解释事情的细枝末节,而她也不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专心于事业,她的工作量少,就把家里照顾的井井有条,就连挑剔的母亲对她也是满意的。他的收入高出她的五倍,正是传说中最完美的夫妻收入比例。生活上无忧,又有孩子,结婚五年的他们,怎么看都是幸福的一对。
幸福?他心里一阵茫然。如果这样的平稳是幸福,那么当初那些跌宕的美好,算是什么?是种凌驾在幸福之上的东西吗?那是什么?
胸口中某些东西蠢蠢欲动,晃得他心慌,年少时的自己设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啊。
他小心的筛选着最后要用的花卉种类,心却没放弃折磨自己:自己想要的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业界对他好评如潮,幸福的家庭,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自己还想要什么?他从来就是务实的人,那些找不到抓不到的东西,还念着不放,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