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未玦》君若安

5、第三回 君心如故

　　御书房内，金玉案。一君一臣，一案后，一案前，一座一站。
　　“湘西蝗祸，赈灾一事，可有落实下去。。”轩辕洛暝将手中的的狼毫搁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抬头看着案前站立的东方觖。
　　“臣两天前就已发放了赈灾的事宜。”东方觖回应着，“另外让君云廷暗中跟着发放赈灾款的队伍，若有贪利者可先斩后奏。”
　　“你可真是乾元的好丞相啊。没有朕的允许，竟敢扣押奏折，私自发放政令。”
　　轩辕洛暝的语气里虽然愤怒，可东方觖却听出了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臣，领罚。”东方觖平静的拱手答道。
　　“不过，丞相做的对。为臣者，在君侧，扶理朝纲，是尽臣者本分。不过朕若不罚你，朝中必定是有人要参你一本的，尤其是王家。所以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说着站起了身，走到东方觖的面前，把他作揖的手按了下来“朕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多谢皇上。”东方觖勾起了唇角。
　　“不过朕到有一事不明白，昨天为什么带着昱之一起过来。”
　　“臣没想到皇上还想不明白的事情。”东方觖轻轻的勾起了唇角。“不过也没什么，臣就是觉得想带着他来。若是皇上没有其他吩咐，臣告退了。”总不能告诉皇上她的儿子发现了他扣下的奏折，还说出那番话。本来是想让皇上看看连小孩子都知道要为民生着想，来问问他不朝见百官的荒唐事，可是全然没有施展。那么既然这样，他那宝贝儿子的才气还是略略收敛的好。
　　“嗯。”轩辕洛暝看东方觖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没有在问。
　　得到允许，东方觖便行礼转身退去。却在即将奏书御书房的时候，被轩辕洛暝叫住。
　　“如若有空，多将昱之带来，带他多来看看长沨。”
　　听到这话，东方觖的心里也着实咯噔了一下。在门口处站了有好久，才终于出声。“臣记得了。”
　　“还有，若是在朝堂之下，你永远都是少珏，而我永远都是杞王。我们已经失去云樱了。以后的路，只剩下我们了。”轩辕洛暝看着东方觖的背影，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回想着曾经年少的相识相知，扬帆策马，肆意高歌，煮酒共饮，指点江山，论尽天下事。红颜翠袖，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入了这朝堂，混了这是非，是不是真得就再也回不去了。很早的时候，云樱就告诉过他，他不能再任性了。这个位子，真的是四处皆寒。
　　“少珏记着了。不过杞王也要记得，与其为死了的人伤心，不如为活着的努力。长沨，终究是我们欠了她的。”说完，便推开了房门，大步离去。
　　东方觖看着这个皇宫，心里百味俱全，这个皇宫，改变的又岂止是一个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轩辕长沨，一个成了帝子的帝姬。倘若不是因为这朝纲败坏，世家专权，他们又何必花了七年的的时间布局，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牺牲，没有可以改变的，绝对没有，他东方觖不允许，轩辕洛暝不允许，不允许所有的心血和付出变得毫无意义。不能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她必须是帝子。
　　也许是心里有着事情，所以，东方觖今日回到府邸时已经快到了午时，彤阳高挂。
　　“少珏，今日回来的怎么这样晚。”东方觖刚到家进了书房，君羽若便迎了来。“这都快午时了，快些将朝服换下吧。昱之都叫着肚子饿了，你先换了朝服，我这就去唤昱之吃饭。今天可是我亲自下的厨呢。”
　　“是吗？羽若今天怎么亲自下了厨。”说着，东方觖看着自己的妻子，有一瞬间，觉得纵然失去的再多，他也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因为他有羽若，还有昱之。得妻如此，有子如此，他该满足了的。
　　“呵呵~”君羽若却突然笑了，“因为我知道你今天一定被罚了，不过应该不算重吧，皇上罚了你几个月的俸禄。”
　　“这你都知道了。”东方觖看着君羽若，她的妻子啊，一点都不像个名门诰妇。这样想着，东方觖只是伸了一根手指，让君羽若猜一猜。
　　君羽若看到东方觖只是伸出了，立刻苦了脸：“啊——要一年啊。这皇上也太狠了吧，想他还是杞王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么没有人情味。他也该知道，你还不是为了……我哥都跟去湘西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是呢？他——也太没有人情味了。怪不得云樱——”仿若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偷眼瞧着东方觖的反映。
　　“呵~别抱怨了，只是一个月。”东方觖看着自己的妻子，听着妻子的抱怨，心情突然大好。伸手拿过君羽若放在唇上的柔荑，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不是说要去唤昱之吃饭的吗？”
　　“一个月，算他还有人情味。那你先把朝服换下来吧，我这就去唤昱之。”说完君羽若便抽回了被东方觖握住的手，退出了书房。
　　东方觖伸手解着朝服上的纽扣，唇角又勾起了隐隐的笑意。换上一袭牙白色的常服后，看着挂在衣架上的朝服。丞相，是东方觖，不是少珏。就如同轩辕洛暝，是皇上，而洛暝，是杞王一样。他们是一样的人，有时候，真的需要两个自己。
　　想来云樱也是知道的。她虽然入宫，尽己所能，却也是坚持着另一个自己。对于皇上来说，她只是那后宫三千佳丽之一；而对于洛暝来说，云樱是一个妻子，是他心里面的人。被那个皇宫所改变的人，不知道每个真正的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一个是丞相，一个是皇上，是君臣；可在自己人眼里，他们两个，一个是少珏，一个是杞王，是莫逆。
　　笑意不散，东方觖扬袖走出了书房，在关门的一瞬间，注视着那挂起的朝服，心里许下一个誓言。只若君心依如故，必将此生相濡以沫，莫逆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