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未玦》君若安

4、第二回 颠鸾倒凤

　　却在转头望向摇篮方向的时候，原本来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声却停止了。
　　轩辕洛暝和东方觖静静的看着那儿的动静，竟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见那摇篮边，东方彦小小的身子被摇篮挡去了大半，怀里轻轻的抱着那明黄的襁褓，鬼使神差的把一根手指放在了那婴儿的小小的嘴边，婴儿本能一般的用那粉嫩的舌头用力的裹弄着。东方彦看着婴儿吮吸自己手指的样子，觉得好生神奇。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转而，大大的裂开了嘴角。随即抬头，想告诉自己的父亲：“爹爹，她——”却在看到父亲与皇上云里雾里的神色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东方觖试试平静的看着独子怀中的婴儿，那个是云樱的孩子。有看向身旁的轩辕洛暝，想要问些什么。
　　而轩辕洛暝也只是看着那明黄的襁褓，又看了看东方彦稚嫩的脸颊，喃声道：“她不哭了——她不哭了——”他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婴儿一直都在哭，他一直是束手无策的，可是这个孩子，一时间，轩辕洛暝感受到一种不言明状的挫败感。
　　“这是云樱的孩子？”东方觖问着，已经走向了摇篮。
　　“是，就是这个孩子，让云樱离开我。”轩辕洛暝苦涩的抬起了头，昏黄的烛光恍过的明眸，似乎有一层浊泪洇染。
　　“来。，昱之，把孩子给我。”说着东方觖从独子手中抱过了婴儿，谁知，刚刚离开，婴儿有哭了起来。
　　“爹爹，她饿了，她吃这个。”说着伸出了那刚刚被婴儿吮吸过的手指，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神采。
　　听了这话，东方觖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东方彦，婴儿只是，只是什么呢？想他乾元王朝的当朝丞相竟被这样的问题给难住了。他，不曾亲自照看过婴儿，就连昱之，他也只是……
　　东方觖只好将襁褓放到了摇篮里，东方彦便立即趴在了摇篮边上，将手指伸到了婴儿的嘴边，只是笑着看着婴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一阵湿热热的感觉，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是帝子。”东方觖也不再看向摇篮，问起了轩辕洛暝。
　　“帝子？帝子？”轩辕洛暝突然有些语无伦次，“云樱她在怨我，只这一次就让一切付之东流。”
　　“这么说是帝姬。这不可能！空相大师说过，这是天降神子，是天命，云樱是不可能生个女儿的。”
　　“不可能的事，却仍旧发生了。那凤于九天的命格所指，就是这个孩子。我倒希望是空相算错了。你倒是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天命所归，是逆转不了的。”东方觖又想起半年前的天祭盛典，空相所算出的帝子便是云樱腹中的孩儿，那是凤于九天的命格，天命不可违。即使太医也早已确认，那个孩子绝对是个男孩，是帝子。可为什么事实，却成了这般……
　　一瞬间东方觖突然想明白了轩辕洛暝为什么会三日不朝，为什么禁见百官，为什么当自己夜闯禁宫后，见到的会是这般模样。
　　是想当初他便是为了稳固朝廷局势，斟酌利弊，为防太后王家外戚专权，打压世家权利而召云樱入宫，也正是由此一步步走来，云樱也是在他身边，尽自己所能，本来以为，当孩子出世，再加上那凤于九天的天命所归，一切都以顺理成章，就快要成功了……
　　可是如今，孩子是个帝姬，是不能立为储君的。
　　这样一来，牺牲了那么多，所有的心思纠结，竟都化作了东流之水，成了一场梦。
　　“天命？！”轩辕洛暝自嘲的笑着，“我倒想问问老天，这天命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东方觖没有说话，又看了看襁褓里的婴儿，她正用力的吮吸着东方彦的手指，皴红的脸颊上还有着隐隐约约的泪痕。云樱，这是你的选择吗？入宫，只是要让他在即将得到的时候，突然失去一切。云樱，你不该这么做的……
　　因为苍生不允许，王家的势力已经给天下带来灾难了。
　　“纵然是断弦琵琶，也是有可补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句话，对了是昱之说的。断弦琵琶，纵使不可行，以必须如此。看来，这个孩子注定了要一生多苦多难。
　　“皇上，帝子出身丧母，还需好生安顿。”东方觖声音里也有了些微的颤抖，这都是命。突然伸手摸着东方彦的头，眼里却犹如一汪深潭，幽不见底。
　　轩辕洛暝狐疑的看着东方觖，帝子？“少珏，你在说什么？那是——”
　　“是帝子。”话未出口，便被东方觖打断，“皇上，苍生等不得的。”
　　轩辕洛暝怔怔的看着东方觖，莫逆于心，他懂他的意思，颠鸾倒凤，以顺应天命。王家的势力，不能在扩展了。
　　“那丞相认为，帝子母妃，该为何人。”
　　“心腹，暗棋，绝无外势。皇上应自有定夺。”
　　突然整个房里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可怕，像是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之前，一种犹如死亡之前的宁静。
　　“安德禄！”突然间，轩辕洛暝大喝一声。转而急速走进来一位公公——御室监总管安德禄。
　　“奴才在。”在院外候着的安德禄闻唤走了进来，站在房门不远处，隔着纱帐屏风，未敢抬头看皇上的情形。尖细的嗓音里有着一些畏怯，这几日皇上喜怒无常，这回又不知道皇上想要做些什么了。
　　“传朕旨意，采薇宫正二品妃容华品德庄重，深得朕心，觐一级，列为四妃之首，赐封贤。认养朕第七子轩辕长沨。另外，追封长沨生母宋淑妃为贞元皇后，葬入皇陵。”
　　“奴才遵命。”安德禄正想退出房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那皇上，是要将皇子送去采薇宫，还是……”
　　“让容华搬到沁心园住吧。”想了许久，轩辕洛暝才做出了决定。“你先去把长沨的奶娘叫来吧。”
　　“诺。”安德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看来皇上对宋淑妃还真是……
　　“少珏，已经快四更了，再不走，天一亮，被御林军发现，便不好了。”
　　“我这就走。”说着东方觖一把抱起了摇篮边的东方彦，转身之际，已经消失在房间里，只是留给了轩辕洛暝一句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夜依旧，东方觖离开沁心园后，在即将离开皇宫之际，站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似乎还能听得见，沁心园屋檐下微小的凯旋之音。看着怀中的独子，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昱之，你要记着，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保护她，你要帮她。”
　　“保护谁？”东方彦抬头，明亮的眸子注视着东方觖，“爹爹要我帮谁？”
　　“她本来可以是你妹妹的。”东方觖说了一让东方彦不甚明白的话，便跃下了那高高的宫墙，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里。
　　次日，皇帝早朝。追封贞元皇后，举国大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