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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祸起萧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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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天仍是一般阴暗，仿佛永远都不会放晴一般，无论经过多久，好像都不会习惯。她喜欢扬州湖边的藏剑山庄，喜欢那个叫叶琦菲的小姑娘，她是她寂寞的童年中唯一美好的记忆。
她还记得两人初次相逢，是在一个婚宴上面，那时她是神算子的孙女，大家只都当她是异类，每个人都知道她的爷爷有着看破人心的本领，也知道她是继承了神算子血缘的女孩，避之唯恐不及，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又听不懂那些大人之间的客套，只能默默地在院子里的树下远远看着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孩子们玩成一团，只是每当她走近他们，总会看到无数畏惧的眼光，感到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注视。
突然有个孩子来拍着她的肩膀，拉着她去找漂亮的枫叶，然后用枫叶的根玩着一种虽然单调，在她看来却是她最钟爱的游戏。
那小姑娘告诉她，这个游戏叫做拔根。小姑娘还告诉她，她叫叶绮菲，她是藏剑山庄的人，让她有空来藏剑山庄找她玩。
过了没有多久，爷爷过世了，父母也莫名失踪，她一个人流落江湖，被常来和爷爷喝酒的疯伯伯带回家，她始终记得那个叫叶琦菲的小姑娘，隔了一段时间，偶然从办事回来的家丁口中听说她急于求成闭关练剑几乎走火入魔。破天荒的，多多竟然希望能够动用一直痛恨的卜卦预知之力来帮那个小姑娘预测吉凶，只是到了这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走火入魔之事可大可小，她是否还在人间？
在那之后又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日，突然有一天疯伯伯不见了，霸刀山庄里混乱了一阵子然后慢慢平静下来，取代疯伯伯的是一个看起来面目阴沉的哥哥，他每次看着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寒而栗，那眼睛中似乎充满了一种窥测、愤怒以及审视的味道。
在那个“家”中又呆了一段时间，她终于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逃了出来，想要去藏剑山庄找到那个有着开朗笑容明亮眼瞳的小姑娘，然而她却迷路了。
她四处打听，丝毫没有那个小姑娘的下落，于是她想起了小姑娘曾经跟她说过的藏剑山庄，一路打听过去，来到西湖边上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哪知道藏剑山庄的家丁听说她是霸刀的人便不由分说将她赶了出来，还对她说叶琦菲大小姐不会想要见她。
原来那个小姑娘也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大小姐总会离开她，回到那个属于大小姐的地方去的。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失魂落魄离开藏剑山庄的她好像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流浪，然后，她在枫华谷外碰到了那个比女人还要漂亮妖冶的男人——如果他真的能叫做男人的话。
初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觉得很恶心，真的非常恶心，在她的记忆里男人不会有他那么娇柔的嗓音，那么香气扑鼻的涂脂抹粉，那么妖艳的穿着。
他娇柔的说话嗓音让她不舒服，他妖艳的装扮令她作呕，他搔首弄姿的样子令她毛骨悚然。
但是渐渐的，她发现那个男人真心地关心她，关心她的起居关心她是不是吃饱穿暖，不求回报地关心她。
单纯只是因为她是她，所以关心她。
不当她是神算子的孙女，不当她是洪水猛兽，只当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陪她玩陪她笑，关心她的起居她的喜怒哀乐。
就像记忆中那个叫叶琦菲的小姑娘。
于是她跟着那个奇怪的男人离开了中原，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男人说会为她进行受洗仪式，她会是他们的圣女，他们的女神，她有着超越他们所有人的灵力，可以拯救众生于水火。
她答应了，其实只是害怕再回到那种一个人漂泊流浪的生活。
多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裁减合身的红色衣裙，感觉自己似乎与周围的皑皑白雪格格不入。
转头看看身边跟随的几个面无表情的红衣女子，她却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男人。
她们对她说那个人叫牡丹，因为她们的教主说过，牡丹是一个好像牡丹花一样的男人，所以他叫牡丹。多多真地不觉得那是一种夸奖，却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些红衣女子总是满面如醉如痴，仿佛那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自从回来这里，牡丹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
“圣女大人。”一清早异样的嘈杂声引起了多多的注意。她翻身而起，披上外衣想要去看外面的情景，却被几个红衣女子拦住。
“知道我是圣女还不让开么？”多多脸色很不好看。
“外面有些闲人骚扰，我们怕他们惊了圣女。”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多多瞪了他们一阵子，赌气似的躺回床上。
“小雅！”突然之间她听到外面明亮清脆的声音传来，“你在里面的是不是？我知道你在里面，小雅！我是菲菲啊！”
多多再一次翻身坐起。记不起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呼唤她了，无论是那个奇怪的男人，还是这些红衣女子，一直都叫她圣女，或者多多，从来没有人再唤她一声小雅。
她几乎要忘记，曾经那个慈眉善目，手把手教她算卦写字的爷爷，曾经给过她这样一个名字——赵涵雅。
“小雅！”外面女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兵刃相交的声音。
多多忍不住再次翻身坐起。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多多侧头。
牡丹今天没有穿红衣，也没有平日的浓妆艳抹，很素雅的一张脸庞，乌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穿了一件白色的贴身丝袍，领口微微松开，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肌肤，让人不禁担心他在这种冰冷的环境中如此穿着是否会显得过于单薄。一道狰狞的疤痕横过他的锁骨，直至今日依然皮肉翻卷，不知当年的伤该是怎么样的疼。
“多多。”牡丹微笑，温柔如水，有种女子般的娇柔。
多多抬头看他。
“想离开这里了么？”牡丹柔声问她。
多多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沉默。
牡丹伸出自己手，轻轻按住多多的肩头，道：“你若想回去，我们绝不阻拦，你可以走了。”
多多猛然抬头看他。
牡丹的脸上一片宁静，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多多咬了咬下唇，迟疑了一下才低下头，轻声说道：“可不可以不要伤害他们？”
“这是自然。”牡丹浅浅地笑，轻轻抚摸着多多的头顶，转头向身后的红衣女子说道，“还不去传圣女令？要好好礼送各位贵客出门，就说圣女还不想和他们回去。”
红衣女子领命退下。
“最近吃的穿的，可还习惯？”牡丹温柔地为多多披起厚实的衣裳，语气宠溺地责备，“这里冷，穿这么单薄会生病的。来，把外衣穿上。”
“牡丹姐姐……”多多话到口边突然犹豫。
“嗯？”牡丹柔声应，没有刻意去纠正她什么。
“你也会丢下我一个人么？”多多抬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水波。
牡丹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抚摸着多多的头，嫣然道：“人和人，总会分开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但是分开了，还是会彼此想念，所以心还是连在一起的，不是么？”
多多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眼眶湿了。
***
“此番还要多谢于道长救命之恩。”叶炜隔桌拱手。他平生多有坎坷，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为自家剑阵所伤武功全失，后来得美人青睐却因为霸刀藏剑势不两立最终夫人丢下幼女自尽身亡。他带同幼女返回藏剑山庄之后一直闭门谢客，后来为了祭奠亡妻，一直奔走于霸刀藏剑之间，希望化解两家仇怨。
此番他偶然从家人口中听说赶到藏剑来寻爱女琦菲又被驱逐的赵涵雅之事，于是带着幼女离开藏剑想要寻回流落江湖的赵涵雅，好不容易打听到她身陷红衣教无量宫中，却遭到围攻，几乎不敌丧命，幸而纯阳于睿途径此地，救了他父女二人，三人且战且退返回成都，总算是化险为夷。
于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叶三少爷您客气了，您寂剑之能江湖闻名，我也不过是赶巧路过，看到了红衣教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而已。不知……”
“说来话长。”叶炜颜色郁郁，转头看了看女儿睡着的里间，“不瞒道长，我父女二人此来乃是为了寻找赵涵雅的下落。”
于睿挑眉，问道：“可是神算子的后人？”
叶炜微微一笑道：“是小女的好友。”
于睿顿了一下，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她身陷无量宫中，我与小女本想救她，但她似乎执意于什么圣女受洗不肯离开……”叶炜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若是当初她往藏剑山庄之时能被我遇到，也就不会有今日是非……”
于睿沉默了一下，反问道：“圣女受洗？”
“不错。”叶炜微微皱眉，“我只怕是红衣教那些人知道些什么，想要利用她……她还只是个孩子，总难辨别是非……”
于睿沉吟片刻，起身道：“三少请宽坐，我有些乏了，先休息了。”
***
是夜，天微寒。
多多坐在房顶上看星星。无量山的夜似乎比中原漂亮得多，那里很少能看到这么繁多的星子，一闪一闪，好像在对她眨眼睛。
稍远的地方忽然有嘈杂声音。
厌倦地捂住耳朵，多多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难得的平静生活会因此而打破。
***
“女儿。”叶炜侧头看着爱女，“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要带回小雅。”叶绮菲拢了拢自己因激战而散乱的发，绝然说道。
“好。”叶炜疼惜地摸摸女儿的头，提起腰间轻剑，直视前方逼近的一排红衣女子，轻轻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
寂剑乃是自伤三分方可伤人的利刃，也是他叶炜赖以生存下来的绝技。先斩杀了自己所有的修为和希望，方可一身空明再入剑道，其间种种折辱悲伤不足为外人道，那是自绝望中诞生出来的希望。
所谓——
置之死地而后生！
亮剑！叶炜手中的剑光并没有藏剑山庄的华丽繁复，只是明丽地刺破了黑夜的寂静，斩向他对面的敌人。
仿佛是为了给他这凄绝的剑势作伴，无量宫四周突然亮起了奇诡的碧绿灯火，缓缓升上天际。
跟着传来震动山头的爆炸之声。
“是……是唐门！”
“唐门的人！”
红衣女子乱作一团。
“这边也有！是万花谷！”
“东都之狼的战鼓声！”
“这是！纯阳宫！”
“三哥！”叶炜听到身后有人唤，那声音熟悉得令人发慌。
猛一回头，自己那个凶悍莽撞却和自己素来交好的四弟竟然带着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武林人士自山脚一路奔来。
***
“牡丹大人！如今我们四面受敌……”红衣女子仓皇闯入。
“我可曾让你进来了么？”牡丹长发披肩，冷若冰霜，白皙的手指将红衣的最后一个绳结挽好，低头去看匍匐在地上抖个不停的红衣女子。
“大……大人……大人饶命！”红衣女子颤抖地磕头。
牡丹突然悠悠地笑，道：“我可曾说要取你性命了么？”
红衣女子心中涌起一丝希望，道：“牡丹大人……”
牡丹突然伸出右手扼住女子的颈，唇红齿白，嫣然笑道：“坏了我规矩，只好借你的魂魄一用了。”他右手加力一拧，随即松手，女子整个身体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倒在了地上。
一缕血线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形若鬼魅。
***
夜色渐浓。
黑影翩然，静静地站在山巅。
另一道黑影有些蹒跚地走过铺满白雪的羊肠小道，艰难地攀上峰顶。
山顶劲急的风从领子里灌下去，冻得多多不由缩了缩身体，打了个哆嗦。
“小雅。”黑衣黑袍黑巾蒙面，纤细的女子转过身来。
“你不是菲菲。”多多警觉地退后两三步，目光转冷，“你是什么人，把我骗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是菲菲。”来人微微点头，眼波之中笑意盈盈，“不过我是受叶姑娘所托，特地来传话的。”
多多愣了一下，道：“你想说什么？”
女子道：“叶姑娘让我来对赵姑娘说，你若有一日寂寞了，需要人帮你去查你祖父的事情，不妨前往藏剑山庄寻她。”
“藏剑山庄？”多多冷笑。
“你只要说你是叶姑娘的友人便是。”女子淡淡说道。
多多目光变幻，死死地盯着女子。
女子坦然回视。
多多沉默片刻，突然轻声道：“你是纯阳于睿于道长吧？”
女子一愣，随即淡淡笑道：“果然瞒不过赵姑娘。”
“因为我是神算子的孙女啊。”多多有些怅然地说道。
“赵姑娘就是赵姑娘，神算子就是神算子，何出此言？”于睿回道。
多多犹豫了一下，道：“今夜无量宫中的那些事情可都是你闹出来的？”
“是叶姑娘与她父亲一同做的，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于睿如实回答。
多多看了她一眼，道：“你们是不是有事要问？自从爷爷过世之后我的力量时灵时不灵，也不知道能不能答得上来。”
“事关姑娘的祖父。”于睿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怀疑令尊令堂尚在人世，但恐怕因为某些事情被人擒住逼问一些关于令祖父的事情……我们希望尽快营救令尊令堂，以免令事情无法挽回。”
多多闻言淡淡一笑，神色凄苦，道：“不必找了，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姑娘可是从卦象推算？”于睿挑眉。
“利火，阳炎之象，金遇火融，乃是玉碎之卦。”多多轻轻撇嘴，“爹娘的事情似乎我能感知得到……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始终一线希望未曾断绝。”于睿说道，“我等深受神算子前辈大恩，不能坐视你家破人亡，若能救回前辈的子女，也算一慰前辈在天之灵。赵姑娘也不必再一个人孤苦伶仃四处漂泊，你年龄尚幼，实不该无家可归。”
“应在极北苦寒之地。”多多突然说道。
于睿一愣，道：“什么？”
多多抬头看看暗沉沉的天空，惨淡一笑道：“关于祖父的死，我曾算过，然而那卦象我却看不明白，只知卦应极北，想来应该线索也在北方，属寒，当为阴寒聚水之地，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于睿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略显单薄的肩，道：“我们必会为姑娘讨一个公道，肆意屠戮轻贱人命者必将自取灭亡。”
“知命者最知天命无常。”多多笑容里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凄然之色，“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算手染极恶之人的鲜血，也必将遭到轻蔑生灵的罪过责罚。于道长，还请多加小心。”
于睿愕然问道：“事已至此，赵姑娘不与我们同行么？”
多多摇头，淡淡一笑道：“回去也没有好处，我到底是神算子的孙女。”
于睿心中一动，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却转瞬之间便抓不到了。
“我回去了。”多多挥手，转身。
“我送你一程！”于睿不及细思，连忙说道。
“你已经得到了你需要的答案，不必了。”多多摇头拒绝，转身翩然如燕几个纵掠，人已在数丈之外。
***
“牡丹大人！”浴血奋战的红衣教弟子面露喜色，行礼道，“贼人来势汹汹，我们只怕抵挡不住。”
“从后山退走吧。”牡丹看看山腰的混战，淡淡说道，“此间事已了，带上圣女，这就回去总坛吧。”
“圣女……”红衣弟子有些迟疑。
牡丹挑眉。
“圣女不见了……”红衣弟子嗫嚅说道，脸色惨白。
牡丹闻言不语，跟着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红衣弟子的半边脸颊，微微笑道：“你再说一次？”
“圣女……圣女不见了……”红衣弟子骇得整个人瘫软在地。
“既然如此……”牡丹突然扼住对方的喉。
“牡……牡丹姐姐？”身后突然传来轻声叫唤。
牡丹立刻松手放开已被憋得脸色铁青的红衣弟子，转身，嫣然一笑道：“多多？我还以为你不要姐姐了呢。”
多多脸色雪白，轻声道：“我看到一个人影在我窗前晃，就追出去了……没见到人，再回来这里已经乱成一团……”
“别说那么多，走，我们回家了。”牡丹柔声说道。
多多点头。
***
裴元仰首望天。
无量山巅此时已经沦为一片火海，石制的雕像显得异常无助，通往无量宫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想要夺得神算子多多的各门各派的弟子,还有少数不及逃命的红衣弟子仍在负隅顽抗,地上倒着更多在恶战之中身亡或者重伤的红衣弟子,伤者的嚎叫,生者的厮杀,还有冲天的大火,使得原本白雪皑皑宁静非常的无量山此刻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失去了六大门派的掌门制约，中原武林显得混乱不堪，尤其是纯阳宫的于睿也突然离开纯阳宫之后，作为武林一柱的纯阳宫顿失所依，显得莫名慌乱，这些匆匆赶来到南疆寻找失踪掌门的各派弟子也染上了这种慌乱，极易为人煽动。
嘴角露出一丝微带自嘲的笑容，纵使是他，也难免为神算子之能心动，否则在南疆的万花上下皆听他号令，若不得他首肯，又怎会参与这场闹剧一般的围攻无量之战？
只是现在看来，恐怕是白跑一趟了，红衣教显然早有准备，如今这把火阻住了山下众人，自然给了红衣教平安撤离的时间，若说红衣教众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不怀疑，但多多乃是红衣教主所寻之人，他们必不可能带她同死，这么推算，显然红衣教早就预料到今日，留下了后路。
六大门派，无非沦为他人笑柄而已。
“师兄！”突然有人唤他。
裴元应，转身。
“后山……后山……”来人跑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在后山发现了一个洞口！”
裴元一愕，一刹那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顿了一下方道：“你去告诉前山的师弟，莫要松懈，我带几个人去看看。”
“是。”
***
黝黑的洞口仿佛有恶魔在召唤人们走进它的陷阱。
裴元赶到的时候几个万花弟子正在洞口徘徊不定。
“师兄。”几个万花弟子见他赶来都面露喜色，其中一个抢上一步道，“藏剑山庄的人连夜护送叶炜叶大侠和叶绮菲姑娘下山疗伤去了，纯阳宫、天策府和七秀坊方才都有人追进去了……”
裴元闻言挑眉道：“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进去？若然此洞窟真的是红衣教逃命的通路，他们自然会寻到神算子回来，若不是，我们进去也属徒劳。”
“大师兄……”说话的弟子一愣。
突兀而沉闷的声音由远及近。
裴元顺着声音来处抬头，只见一大片阴影从天而降！
“快闪开！”应变神速的裴元顺手将身边的小师弟向外推开，借力向洞内一纵身，跟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阵烟尘呛得众人好一阵难受，之后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再看洞口，竟已被一块巨石封得一丝缝隙都找不到了。
一时之间洞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大师兄……”有人余悸犹存，颤声唤道。
“我在。”裴元淡淡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效果。
被封在洞中的几个万花弟子心头大石落地，当下就有人摸索着开始寻找方才慌乱中掉落的火把。
不多时，两枝火把再度燃起，几个万花弟子凑在一起，裴元正靠在洞口的大石旁边，似乎在尝试能否听到洞外的声音。
“大师兄。”有人走上几步。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从这里出去了。”裴元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一枝火把，“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向内探一探，你们跟在我身后，小心谨慎为上。”
“师兄当心。”一名女弟子不无担心地说道。
“就算是阎罗王，也拿我没办法的。”裴元说罢抽出腰间判官笔，率先向洞内走去。
***
随着入洞越深，门口的闷热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转浓的水气，阴冷的感觉也随之渗入身体深处。
裴元与五六个万花弟子含了驱除瘴毒的药丸，缓缓前行。
一路行来少有岔路，却不知为何竟没见到先行入洞的四大门派一个弟子，更令裴元心生警惕。
再转过几个弯，只听细微的流水之声就在隔壁，裴元心中微微一喜，以距离估算，此刻几人已经深入无量山腹中，此地既有水流，多半便是活水，否则水聚石洞多年，如何可能不腐？既有活水，多半会有通路与外面的水道相接，到时便有一线生机。
因长年习武而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让他突然顿住脚步，挥手示意身后的万花弟子止步，再次凝神静气，侧耳听去，果然有极细微的脚步声混杂在泉水叮咚之中，若不是他正凭着水流声音寻找方向，恐怕也很难觉察出其中混有不同的声音。
缓缓握紧了手中笔，他悄悄将手中火把转交给身后的师弟，顺着声音来处一掠而上！
白影一晃，一阵风声卷过，洞内火光为之一阵飘摇，几个万花弟子慌忙跟上，转了半个弯，只见两道人影一交即分，随即在一条极细的溪水两边对峙，其中身穿白衣的那人脚边掉落了一个熄灭的火把，显然已被裴元方才一袭击落。
光线黯淡，两人的影子被跳动的火光映在石壁之上，不时扰动，有着说不出的森然恐怖。
裴元缓缓垂下右手，面容沉静。
“你怎么会……”白衣人愕然开口。
“我们还真是有缘。”裴元轻轻哼了一声，“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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