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十三章 咒印之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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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黑暗。
阴冷潮湿的空气将身上的伤口浸在其中，疼痛如同渗入骨血深处，越发难忍。
张了张口，他发现自己只发出几声嘶哑干裂的呻吟。
钢铁制成的牢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刺耳声音，突兀的光线从门外渗了进来——门开一线。
锁链发出哐啷啷的响声，他拼命伸手去抓那扇透光的门。
门缝扩大了些，更多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看到自己手臂上恐怖的伤口，喉中忍不住发出难听而黯淡的呻吟声。
门缝里露出一张脸——一张极美的、女人的脸。秋波流转，未语先笑，女子唇红齿白，姿态美好。
睁大了双眼，他茫然地看着门缝里那张脸。
女子突然吃吃而笑，蹲下身来，纤纤素手不畏脏污，轻轻抚着他的头顶，嫣然道：“久违了。”
“你……”哑着声音，男人突然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些年来，过得可好？”女子嫣然问道。
“我……”男子张口结舌，两行清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化为血泪落下。
“沈家堡后人沈傲，我的夫君……或者应该称你为黑鸦得意门生，天策府中坚，李承恩心腹爱将独孤傲？”女子以袖掩口，笑得花枝乱颤，更显明艳不可方物，“想不到……沈家一门败落之后，你倒因祸得福，风生水起。”女子说着柳眉轻颦，以指压唇，姿态柔媚入骨，“我的夫君，妾身很是悔恨当日弃你而去另嫁他人，这可如何是好？”
“莹儿……”哑声唤，男人的脸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着。
“我们成亲去吧。”女子嫣然说道，“你不是很想念我么？”
“不……不……”独孤傲哑声说道。
“不想成亲也没关系。”女子吃吃笑道，“这牢里又丑又脏，多不舒服？不如我带你出去吧？”
“你……你是什么人？”独孤傲撑着最后的神智，身上的铁链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女子不回答，反轻声笑道，笑语如冰珠落玉盘，婉转悦耳。
***
独孤傲无力地平躺在床上。
周围明亮的烛火，熏香的柔软被褥与黑牢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他如在梦中。
细碎的脚步声依稀传来。
随着熏香的味道浓烈起来，闺阁的房门被从外打开，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恐怖景象——房门外面竖着一口巨鼎，鼎口外翻成莲花形状，但那花瓣上却没有端坐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而是盘踞着一条条身上花纹鲜亮，嘶嘶有声，不断吐着红信来回游走的毒蛇！
最可怕的是那鼎的正上方以绳索悬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楚面孔的女人。
显然，倘若绳索一断，这女子便会落入下面的鼎中，活生生被千万条毒蛇啮咬而死。
万恶的前朝酷刑——虿盆！
独孤傲颤抖了一下，看着站在一边笑容如花的女子，哑声道：“这是……”
“相公，你怎么可以连她都忘记了呢？”何莹——沈傲，也就是现在的独孤傲曾经的未婚妻，在他家灭门之后嫁作他人妇的女子——嫣然一笑，“她可是你一直都很照顾的小妹啊。”
独孤傲一张脸呈现出死一般的苍白，嘴唇抖了几下，才艰难地吐出破碎的词句：“澜音……”
何莹掩唇而笑，道：“要找到你这个失踪多年的妹妹还真费了我不少心思，只不过要多谢那位万花谷药王大弟子，若不是他，我也没那么容易查出这么多年前的往事来。”
独孤傲双目空洞望天，哑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只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便是了。”何莹抿唇浅笑，声若银铃。
***
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独孤傲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五六道人影。
“你总算醒了，独孤兄弟。”有人在他耳边如释重负地叨念着。
感觉有人垫高了枕头，独孤傲顺势坐起身，睁眼看着周围天策的同僚，脑子一时还停留在之前那些不知是梦是真的记忆里。
“你还好么？”有人关心地问他。
木然看了对方一眼，他点了点头。
“方才请大夫来看过了，你的伤都是外伤，休养一阵便好。”那人嘴巴开开合合，说着他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
“独孤兄弟，是什么人袭击了你们？”终于有人问起了他最害怕听到的问题。
呆滞地看着床前，独孤傲微微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伤口刺骨的痛令他稍稍清醒了些。惨然一笑，他哑着嗓，低声说道：“是恶人谷……恶人谷与我们狭路相逢，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我们寡不敌众，连军师也……”
“不必再说了，果然是那群渣滓。”冷笑一声，床前的其中一人说道，“我就说必定是他们，郭兄你还不信。”
被他称为“郭兄”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天策也不能任人欺凌。我只是不愿滥杀无辜而已。”
“无辜？”之前说话之人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一笑，“恶人谷可有无辜之人？”
***
枫华谷素来以火红的枫叶，险峻的地形闻名于世。
当日唐门丐帮选择此地围剿明教，反被明教包抄弄得全军覆没，虽说大半因为内奸出卖，但也正是此地过于险要。往来洛阳长安，非经此谷不可，而谷身狭长，支路众多，地形复杂，当日唐门丐帮联军人数虽多，却受制于地形无法展开，而且分散埋伏，虽然若能依计击明教于半渡则可取围师之效，但因被内奸出卖，反遭明教偷袭，便因地形缘故无法迅速集结，只能被明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个击破。
静静地站在枫树下凉亭前，莫雨看着突然出现，前后将他们围在中间的各派弟子，用右手轻轻抚摸着垂在胸前的挂饰。他身边只剩下十七八个身上带伤的护卫，剩下的人已大多亡殁在天将亮时浩气盟的一场突袭之中，尸横遍野。
有风声沙沙。
红叶翻卷。
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锐利如刀。
谁也不敢稍动一下，仿佛只要微微移动，便会被这锐利的气氛割伤割裂，五马分尸。
情势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一片枫叶挣脱了桎梏，自枝头缓缓飘落。
风急。
叶落。
由静而动——刃出如风！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本来站在原地的莫雨突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率先出击、贪功急进，想要将他击杀剑下扬名立万的藏剑山庄门人。
人站得笔直，仍紧紧握着手中的大剑，剑刃如雪，霜白如玉，滴血未沾。
赤色的枫叶微微颤抖了一下柔弱的身体，碎成两半，颓然落地。
一滴血自剑柄处滑落。
跟着倒下的，还有那名藏剑弟子。
自他咽喉处蜿蜒出一缕血线，串串血珠染上了初秋的枫叶，为这个秋日的清晨染上了最残忍的颜色。
莫雨人在三尺之外，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浩气盟也会倚多为胜，既然如此，何必不把谢渊那老儿也叫出来？”
“你恶人谷阴谋坑害朱军师，不必谢盟主动手，我等也要为朱军师报仇！”有人厉声喝道。
“朱剑秋？”莫雨挑眉，哈哈大笑，“那糟老头子还不值得我动手。”他显然已怒到极致，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如今遍布血丝，几成赤色，周身隐约散发出一股骇人的煞气，已近失控的边缘。
站在他身边的莫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地退开几步。
“你现下自不肯认。”有人冷哼了一声，“总之你们恶人谷杀害天策府朱剑秋军师之仇不可不报，小贼，你算是活到头了！”
莫雨闻言纵声长笑，一时周围的枫叶簌簌而动，风声乍起——
“既然如此，不如便来试试吧！”莫雨身形突然一掠而前。
不少人抽了兵刃，却没有一个人捕捉到莫雨那鬼魅一般的身影。
众人眼前又是一花，但见乌光大作，方才说话之人已甩开黑色的长鞭将自己全身要穴护住。
当当两声轻响，众人循声望去，只有少数修为极深的弟子才隐约看到一缕轻烟一般的灰影飘出人群，跟着只听砰的一声，那人手中的乌金长鞭竟生生缠在自己颈上，早勒得双目凸出，七窍流血，窒息而死。
众人皆惊，不少后辈弟子便悄悄后退，剩下的人虽还强作镇定，但那一张张脸已骇得死白。
莫雨双目赤红，呵呵而笑，视线缓缓自畏缩的人们脸上划过，道：“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一群蝼蚁之辈！”
说话间他欺身上前，双手倏探忽收，脚步似进实退，直入人群。只见一道灰影飘向哪里，便听到哪里惨呼之声不绝。满地血污残尸，景象怕人。
“这小怪物成魔了！不能放他走！否则中原武林危矣！”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吼了一声。
“雪魔！这是雪魔的成名绝技！这是他血洗自贡时候用的招式！大家小心！这小子得了真传，不要大意了！”
“不要让这小子有机会移动！抓住他！”
惨叫声，鲜血，在这个初秋的早晨，为这个本就充满了血腥的地方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十三章 咒印之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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