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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中天很有自知之明,那两人徘徊不定的关系是自己一剑劈出来的,虽然两人并不恨他。在如岛上,欠虚口鼻坠血溘然倒在惊喜重逢的飏怀里时,他就知道他犯了一个大错误。那不是碧!那是……尘封了多年的落……
      飞白镇定地指挥众人将欠虚抬到房里。中天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她,再没了平日的慵懒,覆了冷霜的脸异常严肃,严肃得怕人。在场的人终于明白,飞白的“雪”并不是飞荡的芦花,而是真真正正的三九严寒,千丈冰封。
      眼看着众人将昏迷不醒的欠虚抬走,飏竭斯底里地爆发了。她扑上去一把揪住了飞白的衣领。
      “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怎能这样不守信用!”
      “我并没向你承诺过什么。”飞白不留痕迹地躲开了她。“我只对他负责。”
      飏大叫道:“你负责,你负了什么责?”众人不得不抢上去把她拉开。飏突然哭了出来,“你负责到好呀,可你怎么能让他这样?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若是要让他更受剧毒之苦,还不如让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了呢!你好自私啊……”
      见到如此失控的飏,中天的世界猛然僵硬了。深知这姑娘的爱是骄傲的,现下却站在人群中掩面而泣,他只有上前,开口,“姑娘不要难过,我这就回去找解药来!”
      飞白斜了他一眼,冷冷地置下一句:“我先去看看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堂。飏一咬牙甩开众人也跟了进去,只留下中天一人还保留着赔罪的姿势。
      唉。自嘲一笑,中天身子一旋,人已在院外。
      ……
      欠虚想挪开那抵在背上的手,胳膊却像灌了铅般抬不起来。
      别动。
      一股温和有力的真气导入心房,他不禁闭上眼睛,黑暗遮住视野前眼前那跳动的红烛覆上了一层迷离的水光。
      你身体不好,还是……让别人来吧。欠虚暗叹一声,胸中的窒闷感又有加重。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什么也没答应不是吗?飞白一边想着小心翼翼地撤回内力,一边努力集聚着松散零落的视线。自欺欺人是吗?
      你是,我又何尝不是。
      哼。扶他躺下,她还是说:让别人来行吗?你知不知道你体内的毒有多厉害。
      中天不是回玄殇了吗……
      你自己都不信还想说服我。碧的下落,恐怕只有那徐仲叔的鬼魂才知道。
      心头更加不安,飞白的语气好像……
      你怎么还这么……心中忽然吐出半句疼惜责恨,眼眶里的湿润却是呼之欲出。飞白连忙扭过身去,却不知那一闪的波光还是尽被欠虚那双眸子收了去。
      水光隐入深潭,深潭再无波澜。
      飞白转身关上房门。还有救吗?飞白看了她一眼,飏的脸色掩在黑暗里看不清。如果碧还能找到的话。飞白从她身旁走过。飏愣愣地盯着煞白的窗纸。
      你救救他。
      飞白收住脚步。什么?
      我求你救救他。几丝发挡在飏面前。飞白还是一语不发。我可以离开他!飏猛然转身,尖厉的语气却带了几分威胁。
      飞白冷笑一声走开。
      飏心上霎凉,想起那天飞白来找她,请她劝欠虚去玄殇。她要飞白保护好欠虚,交换条件是自己不跟去,帮对方处理芦花和会的善后。那时飞白寂寂的眼里分明透出一种轻蔑:你以为你是他什么人。
      他们都是骄傲的,虽然骄傲得不同。
      飏在自己屋里哭了一夜。

      手忙脚乱地把昏倒的欠虚放到床上,两人脸色都有些苍白。飏再也哭不出来了,看看面色发青的欠虚,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飞白。谁也想不到他竟溜出屋子在外面站了一夜,眼看落的毒线已攀上了肩膀,再不治疗就说什么都晚了。
      这次飏没有求她。飏拿药酒替他擦拭着前额,静得像一团浇熄了的火焰。
      飞白说:你等着。便向岛后石崖奔去。飏放下药酒,眼光再也没离开那张憔悴的脸。
      飞白知道,她别无选择。在如岛密室里压藏着一幅字,那是师祖的手笔。师父生前曾带她来密室看过那幅字,并告诉她那里隐含着一个秘密。这本已黯淡在她记忆角落的影像在发生一连串变故后突然浮现出来——秘密,为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如岛、绯江和玄殇之间这种种盘根错节的联系?为什么自己对那三种决定了几代人命运的毒或解一无所知?莫不是……
      那夜的月光下,她眼底忽然划过一丝流火。
      温和淳善的三师弟啊,原来并没有饮尽那瓶毒药。他把药的残汁深藏在岛上。这一点遥或许戒不了师兄的落,但随着落一代一代传下去,它的毒性一定会大大耗损。所以他嘱咐自己的徒弟,让他不要再把药中在下代人身上,只是相信这个连自己徒弟都瞒了的事终会被一个不曾被污染过的人揭开。
      然而他忽视了一点,飞白苦笑,遥这种毒,必须用内力才能传入另一个人体内。运功者必须是刚刚把遥融入身体的人。
      按照字幅上隐语的指示来到石崖,击开机关,进入石室。桌上一银白的瓶子在火折子不稳的光下泛着刺眼的颜色。飞白举起瓶子,展颜而笑。

      你们两个怎么了,十年来书空三剑第一次聚齐你们就别别扭扭的。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原谅么。
      星收光澜,月隐银沼。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中天呵呵一笑,快回去吧,要不然席上可就要冷场了呢。说完拽起欠虚就走,飞白便也跟上。
      风声,还有中天永不疲倦的兴奋的叫声。
      原来不是不能忘记,而是……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谁呢?
      中天一步跨入大厅,冲着坐在一些年轻人中的飏便嚷:飏!还有酒么?
      飏微微皱皱眉,随即朗声笑道:有,花雕!
      这才是飏,这就是中天。
      对了,你什么时候爱喝花雕的?飞白心情甫畅,笑着问欠虚。
      欠虚淡淡一笑,接过飏递上的樽酒,一饮而尽。

      花雕嘛,自那天自己醒来看到她憔悴地守在身边起便好上的。
      花雕嘛,在狂奔而归的中天几乎发疯似的给她灌下最后一口碧的时候就爱上了。
      花雕嘛,自自己决定和飏离开如岛时便念上了。
      花雕嘛,从忆百庄落成的那天起,他就只喝花雕了。
      因为,在没有女儿的红酿了啊。

      歧不解地追问母亲:为什么再也没人能解落了呢?
      飏抚抚他的背,因为再也没有碧和遥了啊。那三种怨物,已经彻底消失了。
      那玄殇的密室又是怎么回事?歧眼珠一转又问。
      你怎么问这个?
      歧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记得好多年前好像是在爹爹的生日宴会上听见有人问过娘啊,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便来问问……
      飏慈爱地摇首,替儿子拉齐衣襟。
      娘也不知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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