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倚月歌

2、楔子

　　腊月初八。雪霁。黄昏。
　　“哥，你干嘛不让我在六爷那里多呆一会儿？这么早回去，我一看到那恶婆娘……我一看到二娘就浑身不自在！”
　　两匹枣红马并肩打宫门缓缓而来。马上是两个般大的男子，一个只是随意装束，藏青袍皂罗靴，腰系一块美玉。而另一个则是宫中御前侍卫的装束，绛色补子，头戴乌纱，端是英武不凡。
　　侍卫打扮那男子只是淡淡一笑，“今儿个腊八节，你还想留在宫里过节不成？横竖避不过，倒不如早些回去，省得二娘骂你懒！”
　　左边那少年勒了缰，干脆从马上跃下来。牵着马缓步前行，“从未见过你这般巴巴地回去讨苦吃的！”
　　他兄长只是微微一笑，也跳下马来，牵着马慢走。软底的官靴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只是留了一排足迹，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冬日里天黑得早，又因为节日，街上早就没几个人了，故而兄弟二人的说话声显得格外清晰。
　　“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藏青袍的少年压低了声音。
　　着官服那个便笑：“呵，爹娘可都是一辈子的，哪里说摆脱就能摆脱的？阿炎，你那么说，可就是不孝啊！”
　　唤作阿炎那少年立刻反驳，“可我听说有些人家都是孩子成亲之后就搬出家去的！”
　　“哈，我说呢，原来你是……”着官服的男子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留下弟弟在几步之外面红耳赤。
　　“说什么呢哥！要成亲，也是先轮到你，我还……哎呦！”
　　前头的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看，“哎呀阿炎，还说呢，连自个儿都没弄清楚，就想着那些事儿了！毛毛躁躁的，又怎么了？”
　　阿炎只觉得有什么挂住了他的衣摆，连忙低头去看，却又是一声惊叫：“哥！有个人！”
　　官服男子连忙几步走了过去，一见到他身后的情形也吓了一跳。只见雪地里凭空出现了个女孩子，穿着单薄的半旧鹅黄衫子卧在雪上，散乱的青丝纠结在背上。大概因为冷，浑身都缩成了一团，只伸出一只纤细而青紫交加的手拉住了阿炎的袍角。
　　应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吧，那女子奋力抬起脸，低低叫了一声“救我”后便昏了过去，抓着阿炎袍角的手也松了开来。
　　那张脸虽然脏兮兮的，还有冻出的伤痕，却掩不住原本的冰肌玉骨，倾城容貌。看得两兄弟心底都狠狠惊艳了一把。
　　阿炎连忙蹲下身去，将那女子半抱起来，急唤道：“姑娘，姑娘！”
　　“阿炎，快带她回府里医治！”官袍男子从弟弟手里接过那女子，将她圈在怀里，翻身上马，只吩咐了一声便打马而去。
　　“哎……看来真是想成亲了，看到个姑娘就这么着急！”阿炎低低嘟囔一声，也翻身上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