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林香》顾凌

4、第四章 迷香散（一）

　　枫林正在和锦佩辰猜灯谜，就来了个侍女，说是太后急召。
　　他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她顿了顿，然后说，“嗯，好。”
　　一进慈明宫，太后就满脸喜悦地迎了上来，说，“枫儿可算来了。”
　　“臣妾见过皇祖母。”
　　“嗯，”太后握住她的手说，“枫儿，天朝可就佩儿这么一位皇子，哀家琢磨着，得让你快给他生个小皇子才是。”
　　她一愣，“我……”
　　“皇祖母的话你可要听好了，这是懿旨。”
　　“皇祖母，这……”
　　太后还是不依不饶的，“你要是不从命，我可就要给佩儿纳小妾了。”
　　“我……”
　　“我什么我？快回去吧。将来你生个小皇子，也算给我们天朝皇室增添香火了，佩儿做了皇上后，你定能母仪天下……”
　　枫林垂下头，“皇祖母，是不是太早了？”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当年哀家还是十五岁就进宫呢。”
　　枫林只好应了一句，“是。”
　　太后立马高兴起来了，“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来来，先陪哀家看下西洋进贡的刺绣。”
　　在慈明宫待了好久，太后说要入寝了，才放枫林走。
　　临走时太后还不忘嘱咐一句，要早点生个小皇子……
　　因为是急召，所以身边也没带人，天色又晚了，她只能一个人回宫。
　　她先去沐了浴，然后回房间。
　　锦佩辰不在。
　　她突然想起他说就在那等她。
　　枫林愣了愣，然后起身去门口问李争，李争果然说太子还在圆明宫。
　　一瞬间她有些吃惊，然后马上叫人备轿。
　　圆明宫里人还是很多，四处喧闹，灯火繁华。
　　她急忙赶到花灯园里，可锦佩辰已经没在原来的位置了。
　　她忽一转头，却见他就在后面。
　　“你……”
　　他笑了笑，“怎么了，吓到了？”
　　“你怎么不先回去……”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迟才回来。哦……皇祖母找你讲什么了？”
　　她脸一红，低下头说，“没什么，让我看看刺绣……”
　　“嗯。”
　　她忽然看到一个蝶状的灯笼，于是便走过去看了看，走近了，才猛然一怔。
　　刘长尽。
　　身旁站着一女子，正一起赏花灯。
　　她心里被重重一锤。
　　那女子，正是葵依。
　　眼泪不争气地，终于流了下来。
　　锦佩辰挺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见她也再无心赏花灯，就说，“要不回去吧。”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我再看会……”
　　“……嗯。”
　　拥挤的人群，很快把他们分散了。
　　她只能漫无目标的乱逛。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四周的人都渐渐散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喷嚏。
　　一回头，锦佩辰就站在那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月光皎洁，夜如墨染。
　　寂寞的夜里，两颗寂寞的心。
　　你看到了什么？
　　月色朦胧，人影交错。
　　蓦然回首，原来你就在哪里。
　　她心里一动。
　　月光下，他单薄修长的身影，真切，而又虚有。
　　她又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他一直站在原地，一直在等她。
　　月光清澈，情花初放。
　　他对她微微一笑。
　　那笑，一点一点，荡漾在心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二日，明镜来给枫林穿衣洗漱，说锦佩辰被太后叫去了。
　　枫林心里一颤，太后下手这么快……她就那么急切的想要曾孙……
　　刚穿好衣服，就来了个宫女。
　　那个宫女是皇帝天阳宫里派来的，叫枫林过去一趟。
　　承阳宫离天阳宫比较近，没一会，她就到了。
　　这里她是第一次来。
　　只有散散的几座宫殿，其他地方，全是花草树木，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园，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坪。
　　不过，皇帝召见她，要干什么？
　　宫女带着她去了御书房，皇帝坐在里面批阅奏折。
　　“臣妾见过父皇。”她行了个礼。
　　“嗯，”皇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许久还不见他吩咐什么，她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
　　皇帝合上奏折，说，“会写字吗？”
　　她点了点头，“会。”
　　他微微一笑，那种成熟的、淡然的、饱经风霜、说不出的样子。
　　“你来给我写几个字吧。”
　　枫林停了停，然后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问，“……写什么？”
　　“写你的名字。”
　　她有些紧张，一落笔手就发抖，写了好几遍，连个“默”字也没写好。
　　她正想放下笔，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淡香，她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还没回头就看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只手。
　　她一颤，是皇帝的手。
　　“写字要着准重心，笔笔到位，”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写下她的名字，“运笔、落提、行笔露锋，顺笔而入，藏锋、逆锋入笔，好了，收笔。”
　　砚纸上，赫然印着默枫林三字，着重有力，笔锋之间透露着淡淡的王者气息。
　　她不禁轻赞了一声，“真好看。”
　　他放开她的手，说，“以后常来，我教你。”
　　“是。”
　　“以后跟我讲话，不要那么拘谨了。”
　　“……是。”
　　“嗯……你先回去吧。”
　　“臣妾告退。”枫林走出御书房，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后都是冷汗。
　　一宫女立马走过来，说，“太子妃，请上轿回宫。”
　　枫林走入轿内，闭了闭眼睛。
　　心跳还一直很快，她抚了抚胸前，慢慢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