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林香》顾凌

2、第二章 入承阳宫（二）

　　第二日一早，承阳宫里的丫环就来服侍枫林穿衣、洗漱。
　　这个丫环原是皇后圆明宫里的，叫明镜。
　　皇后最宠太子，枫林一进宫，就安排了一堆丫环过来。
　　明镜给枫林梳了头，说道，“太子妃可以和太子爷一起去慈明宫给太后请早安了。”
　　“太子在哪？”
　　刚说完，就见锦佩辰从门外走进来。
　　明镜行了个礼，“见过太子爷。”
　　他说，“走吧。”
　　枫林站起身，跟着他去了慈明宫。
　　太后正在用早膳，看到锦佩辰和枫林，连忙招呼过去一起吃。
　　太后仔细看了看枫林一眼说，“你就是枫儿吧？昨晚遮着个红盖子，还没看清你长相，如今一看，长得可真像哀家的一位故人。”
　　“臣妾见过皇祖母。”
　　“嗯，甚好。佩儿昨晚对你好不好？”
　　她低下头说，“谢皇祖母关心，太子对我很好。”
　　锦佩辰愣了一下。
　　太后笑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往后你还得多管管他。”
　　“是。”
　　在慈明宫用过早膳，丫环们又拉着他们风风火火的去了圆明宫——皇后的居所。
　　给皇后敬了茶，皇后扶起他们，对站在一旁陪同的默夫人说，“默夫人，瞧你女儿，多尊礼数。”说完，看着枫林，竟愣住好久。
　　默夫人笑道，“皇后娘娘过奖。”
　　皇后也一笑，然后对锦佩辰说，“你可得对枫儿好，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锦佩辰说，“儿臣知道。”
　　皇后又笑着对默夫人说，“你仔细瞧着，这两个可真是神仙鸳鸯，多般配。”
　　默夫人笑，“像极了当年的皇后娘娘您和皇上。”
　　皇后说，“得了，都三四十岁的人了，别和他们十多岁的比。”

　　天朝本就没有新婚后给皇帝敬茶的习惯，因而他们也就没去了。
　　还没到承阳宫，锦佩辰就被皇帝叫去了御书房。枫林只好一个人在御花园逛逛。
　　刚出了神，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她回过头，是个男子。
　　她本能的后退一步。
　　三四十岁的样子，衣着华贵，容颜亦是绝貌，想必是个王爷。
　　恍然间，她看得待在了原地。
　　他正往另一边走去，看到她，不觉停下了脚步。
　　枫林见他正看着自己，低下了头。
　　他也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动。
　　她再而抬起头，看到他整整一个孤落的身影，立在微微寒风中，说不出的忧伤。
　　一个小太监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许久，她松了口气。
　　突然，她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触动了一下。
　　然后她就忽然想到城隍庙算签老师傅的一句话。
　　“姑娘的一生，会情牵四个男子，命运难测，天意难违。”
　　她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
　　慢慢走回承阳宫。
　　锦佩辰到很晚才回来，随从的侍卫李争说是没处理好灾区贫民的事，被皇帝训了一下午。
　　枫林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也是，谁被自己父亲训骂，都不爽。
　　她怕再招惹到他，就先回了房。
　　她前脚一进房，他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在软榻上躺了会，然后说，“陪我喝酒。”
　　她一愣，“我不会喝。”
　　他说，“没事。”说完站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两瓶天香玉酒。
　　她只能愣愣的陪他坐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他也没有说话，就是一直喝酒。
　　天色越来越晚，她劝着说，“别喝了，你回去睡觉吧。”
　　他抬起头，脸上完全没有醉意。
　　他看着她，说，“我回哪去？”
　　她微微低下头，说，“你昨晚睡哪的，就回哪吧。”
　　他淡淡一笑，“你这是赶亲夫出洞房。”
　　她怔了怔。
　　许久，他说了句，“我累了，今晚就睡这。”
　　“嗯。”她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被子——”
　　他突然拉住她，“枫林——”
　　“嗯？”
　　“没事。”他放开她，“你去吧。”
　　她低下头，走出房间。

　　慈明宫。
　　太后嗑了一粒瓜子，对默夫人说，“先前见枫儿，竟没发现她跟尹未瑶长得如此之像。”
　　皇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默夫人，“默夫人没见过尹未瑶么？”
　　默夫人赶紧说，“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放心，枫儿和尹未瑶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您也知道，尹未瑶走的时候没留下任何东西，包括孩子。”
　　皇后一笑，“别紧张，我知道。枫儿哪会和那等女子有染。”
　　默夫人松了口气。
　　太后慢慢说道，“若枫儿真是她女儿，默夫人你也不会抚养枫儿到今日。默夫人是怎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当年要不是默夫人，尹未瑶也不会堕落那等情景。”
　　“是，是。”
　　太后继续说，“她走了也有二十多年了，我们也别再提她了。”
　　皇后放下食盅，说，“她走是走了，怎么皇上就是放不下。”

　　锦佩辰就睡在枫林旁边。
　　虽然中间隔着层被子，但她还是觉得不自然。
　　她翻了个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了件外套，去了外面的庭院。
　　已是午夜，月亮高高在上。
　　“很晚了。”他的声音突然响在身后。
　　她转身，说，“你怎么醒了？”
　　他只微微一笑。
　　皎月如霜，二人间不过三米的距离。
　　他突然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她愣住了。
　　他继续说，神色平淡如水，“偶然相遇，双许终生，明已说好一辈子在一起，却终是抵不过一个婚约。”
　　她一颤。
　　“在一起很多年了，现在分开，倒也没觉得有多不舍。”他竟微微一笑，“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她也微微一笑，说，“那个女子，一定很好。”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是很好。可兄妹是必然要分开的。”
　　刘长尽，表哥……
　　“嗯。”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月下身影憔落，宛若一潭空池。
　　他心里一颤，说，“冷了，回房吧。”
　　“听说，又要下雪了。”
　　“……嗯，你喜欢下雪？”
　　“不喜欢。”
　　“呃……”
　　她问，“你喜欢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她一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