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不好瘦

9、8

　　未曾想过,母亲会亲自找上门来.

　　安姨为她端上茶水,她却视而不见,只把眼光射向父亲,恨意森森:我希望女儿可以和我回英国,那里的生活与教学条件都比这边好.你们给不了女儿的,我都可以给.

　　我看着母亲忽然想哭.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以蔓延十几年而毫不退色?

　　父亲声音平缓有力.他说:女儿已经长大,她是事情由她自己决定.

　　母亲转脸向我:跟我回英国吧.我知道你最近与小言走得很近.小言是个不错的男孩,我看着他长大.过几天我们一起回英国,最好你也能一起.

　　小言,艾小言?哪个我在梦想里闪闪发亮,王子一样的男生?我呆住.想到艾小言说自己自英国出生,想到母亲与父亲离婚便去往英国,原本不相干的两根线遽然连接起来,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阿木.他抱胸在门口,神色冷俐,正注视于我.我忽然无法呼吸.

　　这所有人，逼得我至一个角落------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两个人.

　　一个在喜欢阿木,另一个在恋慕着艾小言.有两棵心,两个灵魂在自己体内交缠生长,如双生的花朵,叫嚣着带来疼痛与忧伤.而面对着父亲与母亲亦是如此.这些人在揪扯着我原本就不甚坚强的心.为什么没有人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阿木走上来,声音从齿缝迸出来:告诉我,艾小言是谁?

　　我不知道.我说,然后朝门外走去.我身后的这些人,全部是为我所爱,可是他们不给我呼吸的空间,我只有走出去.

　　原本以为,母亲会坚决带我走,她却忽然转变主意.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对我说这些年来对我的疏离并非是她所愿,只是因为怨恨父亲当初对她的不爱.牵扯到我身上是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她有说,六年前我已选择了跟随父亲,现在,她亦明了我的选择.她只希望我生活得幸福.

　　然后母亲约我在餐厅吃饭.我欣然前往,此时面对她已觉得轻松与快慰,之前种种不理智的争端已烟消云散.

　　母亲,我无法跟你一起走.父亲与安姨,他们抚养我长大成人,我爱他们.虽然,我也爱您.因这一声”母亲”,我们同时红了眼眶.血缘终究是无法被时间与空间阻隔的深情.

　　母亲回英国那天,我并未出现.因为我无法面对一个人.

　　飞机在天空呼啸而过,我站在旷大的停机坪上仰望飞机飞过的烟白痕迹.我知道,有些东西被一并带走,再不可能回头.

　　我把那对祖母绿耳环交给了母亲,让她转交给艾小言.它们应该属于另一个女孩,而不是我.艾小言是母亲的继子,关联就如我与安姨,如此错终复杂,并非我能承担.一直以为,幸福是简单而温暖,而非浩大与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