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懒骨头

6、喜结良缘

　　中国古代的六道结婚程序，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是嫁娶的第一道程序。男家使媒妁向女家下通言，表示求婚的愿望。女家许之后，男家便送彩礼给女家。
　　纳采礼行毕，即行问名礼。问名先问女之生母之姓名，以辨嫡庶。再问女方本人之姓名和生庚。
　　男家将所问知情况告于庙。卜得吉兆，再遣使者往女家告之，婚姻之事定矣。
　　纳征又称纳币，指男家向女家交纳聘财。
　　请期是男家卜得吉日，乃遣使者到女家告之迎娶之日。
　　亲迎是指男方至期亲往女家迎娶。
　　不过这个世界是女尊男卑，所以六礼还是六礼，只是反了过来而已。

　　现在卢华娟正站在郑如月家的篱笆院外，等着徐婉彦给她行这六礼的第一步——纳采。
　　郑如月见知县大人突然上门，也不知其意。先惶惶然请徐婉彦在堂屋坐下，吩咐宝儿在内室玩耍，然后寻了茶杯，却苦于没有茶叶，只倒得一杯清水给她奉上，再在下首站立着等待徐婉彦发话。
　　郑如月的故事徐婉彦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她是个聪明理智的女人，所以对这郑如月并没有什么偏见。今日又听了卢华娟那一番夸奖，更是从一个新的角度来看这个男人。这一看，自然也是连连称赞。直道那卢华娟慧眼识珠。对这樁亲事更是下了决心，定要促成。
　　所以，她也不罗嗦，当下就开门见山，将来意说明。
　　那郑如月一听，便怔立当场。

　　昨日清晨，他同往日一般，到门前河边洗涤衣物，却见河边躺着一个女子。他吓了一跳，壮着胆子，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只是昏迷，便赶紧将她拖上了岸。
　　那女子容貌平凡，身材丰腴，穿着打扮却都十分奇异。头发是卷曲的，上衣的样式是他从未见过的。下身穿的不是裙子，是很奇特的硬布做的裤子，十分贴身，完全显示了女子的腿部曲线，脚上穿的皮靴也是十分特别。他还注意到，那女子的双耳上戴了很多耳环，很是怪异。
　　等到那女子睁开双眼，原本平凡的五官登时就变得不平凡了。只因为那双眼睛，是那样明亮。
　　她扭头看见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便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极是失礼。
　　他出声打断她那无礼的目光，询问她是否安好。她只道无事，便站了起来，自然得好似从自家床榻上起来一样。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便问这是何处。声音低沉，不似一般女子清亮甜美。
　　他告之她此地是凤凰县，却又听到她询问现今是何年何月、哪朝哪代。他一愣，她只道自己失去记忆，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女子，一身狼狈，的确是一副遭了难的模样。只是那神态，平静镇定得根本就不象失去记忆之人。但，那目光却又是那样坦荡，实在不象是在说谎。
　　他信了。见她衣服湿透，便借了衣物给她换上。
　　那女子气度不凡，定是名门子弟。但却丝毫不见她鄙视他的陋舍，也不嫌弃他的破旧衣衫。是个能让人敬佩的女子。
　　那女子换了干爽衣物，将那头虽然怪异，但衬得她十分妩媚的长发挽了起来。更显得她沉稳冷静。即使身上穿的是破旧的男装，也丝毫不见她神情窘迫。是个能让人安心的女子。
　　她询问这世间世事，人文风俗，眼中充满好奇。是个可爱的女子。
　　她在春风中吟了一首美妙的诗。让人倾慕……
　　她面对知县大人，从容不迫，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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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日，他到镇上交绣品，买米粮，又听闻她一掷千金，买屋雇仆，一夜之间就在凤凰安了家、落了户。风风火火，办事利落。还尊卑不分，请商家老板工人仆从吃酒，豪爽大方……

　　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奇女子，现在请了知县大人来做媒、来提亲！说要娶他做夫君！而她认识他不过一天时间而已！叫他怎能不惊讶？怎能不喜悦？怎能不惶恐？

　　他可以吗……
　　他无才又无貌，年纪也太老……
　　他可以吗？
　　他是鳏夫，他有孩子，他是‘扫把星’……
　　他可以吗？
　　他凄苦了这么多年，他想要抓住这幸福，但他又怕，怕自己不能得到幸福，也怕他给她带来不幸……怕她……是因为他帮了她，她只是报恩……
　　而且，若是她知道他是‘扫把星’……
　　他可以吗？！
　　心，好似被紧紧揪住，浸到了冰水里，痛得他快要窒息。
　　一时间，郑如月思绪纷乱，六神无主。

　　徐婉彦自是将他的惊讶、喜悦、惶恐、希冀、痛苦、挣扎一一看在眼里。她叹了一声，这个男人，的确应该得到幸福的。

　　“我道，他是个鳏夫。她说，我不介意。”
　　“我道，他很老了。她说，我也不小。”
　　“我道，他有孩子。她说，她不讨厌孩子。”
　　“我道，他是‘扫把星’，她说，你信？”
　　徐婉彦每说一句，郑如月眼睛就亮一分。
　　“我道，为什么是他，她说，为什么不是他？”
　　“她说你温柔善良，成熟稳重；说你经了那么多的挫折，受了那么多的折辱，仍是坦荡磊落，不愤世嫉俗，不怨天尤人；说你即使生活窘迫，也不自轻自贱，反倒自力更生，无比坚强；说你即使孩子身带残疾，也不烦不厌，不离不弃，照顾周全。她说，这样的一个男子，不好么？”
　　“她说，对你本就一见倾心，听了你的故事后，对你更是心生怜惜。所以，她要娶你。”

　　郑如月闻言，心中太多喜悦、太多感动涌了上来，停止不了，抑制不住。只到化做了幸福的泪水，溢出眼眶。
　　他看向屋外，那个给他带来幸福喜悦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篱笆外，微微笑着看着他，那温柔的眼神就象一波湖水，快要将他溺毙。
　　这个女子，知他，懂他，怜他，惜他，爱他……
　　这样一个女子，叫他怎能拒绝！
　　徐婉彦见他这般神情，自然明白他是同意了，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立即将卢华娟叫进屋来，商量婚礼事宜。

　　因郑如月父母都已过世，家中亲戚长辈都无，卢华娟也是孤身一人，所以干脆就省了那些个繁文缛节。三人商定，择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便将亲事热热闹闹地办了。
　　对于婚礼的安排事宜，郑如月都没有什么意见，惟独坚持自己不当正君。只道能够嫁给卢华娟便已是心满意足了，连婚礼都不要她们大办。
　　而卢华娟想道，夫君也好，夫郎也好，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所以也不勉强。但仍坚持要按迎娶正君的礼仪操办，用大红花轿抬郑如月过门。她要叫全凤凰的人都知道，你们把郑如月当草，她可是把他当宝！
　　卢华娟还有层心意，那便是补偿。
　　郑如月前次的婚姻十分的不美满，他的前任妻主更是什么礼仪都没办，就草草地将他收了房，十分亏待于他。
　　卢华娟想，就好象在现代，穿婚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一样，郑如月应该也曾期待过自己穿上嫁衣的吧。

　　谈妥婚礼事宜，郑如月便满心欢喜，安心待嫁。这边卢华娟便命人将宅子整修完毕，再次洒扫一新，添置了一应物品，布置好了新房。再给郑如月安排了两个侍从，以便日后服侍。
　　然后，在徐婉彦挑选的良辰吉日里，大摆流水筵席，欢欢喜喜，吹吹打打，将郑如月迎娶进了门。

　　于是，卢华娟这个惊世骇俗的女人，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从购屋置宅，到以正君之礼迎娶一个鳏夫进门的事，再一次传遍了整个凤凰，甚至传到了邻近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