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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   具體用了幾天才到火之國我也記不太清了,只能大概記得愈向南溫度就愈高,等到了火之國時我已經快要忘掉土之國的寒風了。

      和以前聽說的一模一樣,即使在冬天也是如此的溫暖,一年間的溫度變化都很小,是一個舒適宜人的地方。不知道那些黑白相間的鳥群有沒有飛到這裏的呢。因為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圍着圍巾披着大衣了,菜芽也不能再待在我的領子裏養肥肉了,因此它倒是有些不高興。

      我在之前經過的國家里許多村子里轉過,每次都特意去找貼出最新政府公告和通緝令的地方,但是意外地一直沒有找到印着我的照片的那張。看來他們又有什么鬼打算吧,是想自己解決,還是想故技重施,反正他們肯定早就知道是我做的,隻是暫時沒有行動而已。

      在這裏究竟能躲多久,我也不清楚。我仍然用變身術變成一個普通的手工藝人的樣子,之前也是這樣在路邊賣了幾個小小的黏土彫塑然后找地方吃了點東西,雖然現在身上還有錢,但我并不着急,打算順便借此休息一會。

      那個卷軸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我一直沒有想起來去看,不過等今天晚上找到旅店住下了,應該就有空了吧。我把打算拿來賣的黏土彫塑擺好后,讓那個人偶跟我一起靠着牆坐了下來,菜芽在四週蹦達了一會后果斷地飛到我肩膀上睡覺——它才不會放過這么好的休息時間。

      過了一會,有一個看上去三十幾歲的女人牽着一個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停在我面前。那個女人笑着拿起一隻仰着腦袋的鳥,問我多少錢。我隨便報了一個還過得去又不會很高的價格,她很爽快地付了錢,然后指着我徬邊的人偶,笑着問道,“那個也是商品嗎”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我愣了一下迅速地搖頭,“不,不是。”她又笑了笑,“打擾了,再見。”然后轉過身牽起那個女孩的手,安慰似地說道,“你看,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不能賣的。來,我們回家吧,爸爸在等呢。”

      我有些髮怔。重要的東西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我能確定的,就是它是除了父母以外的第一個別人送給我的東西,也許是禮物,也許隻是因為我那個隨意的要求,它是我旅途中第二個同伴,第一個是菜芽,如果要我現在把它扔在哪裏,大概我并不會妥協的吧。這樣算是很重要的嗎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突然想要給它起一個名字了。

      就叫尾巴吧。因為是蠍子留下來的東西,就當作是他的尾巴好了。雖然比緋琉琥身后的那個巨尾的危險程度要低得多。

      等到太陽有斜落到西邊的地平綫下的趨勢時,我把東西收起來,到對面的小食店里買了幾個併和几串丸子當晚餐,然后挑了村子里最偏僻的一間旅店住下。突然有些好奇那個卷軸里究竟裝了些什么,難道是鳥食和保養人偶的工具嗎。

      這間旅店的設計倒是不錯,還有個能給人欣賞夜景的陽臺。我站在陽臺上邊髮呆邊幹掉了晚餐,菜芽也在一徬吃掉了半個餅的碎屑。

      看着天空中的暖橘色徹底地消失,我擦了擦手上似乎沾到油的地方,抓了菜芽走進屋裏,拉上了陽臺的門。屋子裏有些暗,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我把那個卷軸拿出來,觀察了一下。的確隻是個最普通的卷軸,忍者學校的小孩子都能打開的程度。看來裝的的確有可能是鳥食這種不重要的東西。

      當那一堆的黏土鳥一下子湧出來時,我以為自己要被自己炸死了。回過神來才髮現它們是我之前隨手捏好了就放在那個守林人屋子裏的牆上的那些小家伙們,根本就沒有爆炸的可能。我盯着它們,有些不知所措。

      我把它們來來回回數了四、五次,和我擺在牆上格子里的一樣,全部都在。突然間就不知道到底該擺出什么錶情好。它們明明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但再次見到的時候卻還是覺得喉嚨被梗住了。

      也許是因為在這種地方見到了無比熟悉的事物吧,又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想過會再見到它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什么才會那么有心情地把它們一個個拿下來封進卷軸里,我把它們一個個在地上擺好,突然有些想笑。

      明明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個路人,是個過路的旅者,所經之地髮生的事情与他都無關,他不會去改變那裏的一草一木,卻還是把這件閑事管到底了。仔細想想,我都能算是他的傀儡了吧,命也是他給的,現在身邊所有的東西,菜芽,尾巴,都是他送的,這些黏土鳥也是因為他管閑事才會出現在這裏,一切都是被傀儡師塑造好的,不就隻有傀儡是這樣的嗎。

      突然覺得眼睛在黑暗里睜久了有些發酸,我起身把那些黏土鳥收回卷軸里,隨便沖了個澡后便直接倒在床鋪上睡着了。想這些沒所謂的事情太纍了,反正怎樣都好,既然不會再見了,它們的來源是什么又有什么關繫呢,現在都是我的東西了。

      四處漂流的生活沒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但也比呆在那個林子里要好很多。不同地方的土壤質量差別很大,手上的那兩張嘴巴一開始還很挑剔,幾乎都把那些沒見過的土全部吐出來,但時間長了它們倒也習慣了,后來還能把多餘的成分吐出來,這一點父母倒是沒有跟我說過,難道它們還能進化嗎。

      但說實話,真正用來做引爆黏土的話,還是土之國的比較好。不過我現在還不想回去,因為新的計劃還沒有擬定好。而且現在才剛過春分,那些候鳥大概都回去了吧,果然還是在冬天動手更好。況且沒有新的作品,我也不想故技重施,而有沒有那個可能性都還是個問題。

      我仍然呆在火之國里,隻是過一兩個星期便換一個村子住。我對着地圖算了算,下次或者后一次就要到他們的忍者村了。聽說那裏有個封印了九尾的人柱力,還有很多有不同血繼限界的人,好像一直都是個很強的忍者村。

      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讓他們也見識一下我的藝術啊——他們肯定只知道夏天河邊上的煙火大會吧。話雖這么說,我還要繼續修練才行,不只是要開髮新的引爆黏土,還有查克拉的修練也要抓緊。事情越想越多,我都想把它們寫在手臂上了。

      之前還在林子里趕路的時候,就看到許多鳥群從森林上方飛過,大概是來過冬的候鳥的回歸。出來了幾個月,我倒還沒有對那個地方有什么思唸,也許該有的也早就被斷得一幹二凈了。

      不知道那間隨意住下來的屋子怎么樣,那些暗部有沒有到那裏去搜查。如果去了的話,凴着忍犬的嗅覺,應該能找到他們曾經的同伴吧。會不會為那重逢而感到感動或是悲傷而流出眼淚呢,順便錶揚一下好好地埋葬了他們的我。然后就嚷嚷着,立誓要為村子復仇吧。

      但出來了這么久都從來沒聽到過哪裏傳岩忍村遇襲的消息,估計他們是把情報全部封鎖,以地震導緻山體滑坡這種理由向上層報告的吧。究竟想要做什么呢,那些重復着利用与被利用這兩件事的統治者們。不過不管是什么,隻要是會扯上我的,我都要炸飛它就是了。

      因為突然不怎么想再接近忍者這種東西,本來應該再過幾週就觝達的木葉村被我放到了火之國旅途的最后,繞了一圈之后才回來。所以當我使用了變身術進入那個村子時,已經快到夏至了。

      南國的冬天很溫暖,也就意味着它的夏天有着幾乎能把人蒸干的炎熱。也許是在土之國涼快的夏天呆慣了,走在忍者村里的街道上時,我總覺得太陽像長了眼睛般一直盯着我,后背燙得連脊椎都要熔化了似的。而這個村子里的人有些卻還穿着長袖長褲,大概我真的是水土不服了吧。菜芽也是,現在完全不喜歡在我身上蹭了,估計也是熱的,一直在我頭頂上跟着飛,晃晃悠悠地像要摔下來了一樣。

      死撐着在路邊的小販那買了一杯冰鎮果汁,我近乎脫力般極沒風度地倒在了徬邊隂涼處擺着的椅子上,雖然這時候也管不了什么風度了,但看到那個小販理解般的笑容,還是覺得很不服氣。這個國家的太陽就喜歡欺負外地人是吧,隨便你,反正我馬上就不會再見到你了。

      “你是外地人吧來這裏做什么的”當我手裏的果汁被吞下了將近一半時,那個小販突然開口跟我說話了。菜芽湊過來也想喝水,他看見了便順手給了我一個小盤子。

      “謝謝。我旅行路過這裏,嗯。”我倒了一些果汁在盤子里,看着它把硬硬的喙伸進去,重復了許多次,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喝到。停下來后,我才髮現在這樣的天氣里,街上的行人還挺多的。也許是因為今天是週末吧,帶着孩子出來玩的父母,年輕的情侶,成群結隊的小孩子尤其多,每個人臉上都被像是有什么盛典一樣的笑容填滿。

      趁着那個小販又在給別的顧客裝飲料,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叔,估計家里還有一個叛逆期的兒子的那種感覺,倒是很親切。他忙完后又繼續跟我搭話:“旅行有遇上什么有趣的事嗎話說你這隻鳥是不是該減肥了啊”

      我看看菜芽,它的確圓得慌。回想了一下過去的幾個月,說實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但又不想讓人感到無趣,便隨口答道,“也許吧,碰到一個有趣的人,這個小東西就是他送的。嗯。”

      那個大叔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菜芽一會,然后又笑了。“不過是很特別的吧。”

      “啊你指什么。”我突然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這隻鳥啊。對你來說有什么特別意義的吧,不然為什么帶着它一起旅行長途跋涉對于小動物來說可是很辛苦的事啊。”

      我有些不明所以。其實是沒有辦法扔下它吧,而且也沒有想過那種事情,再說漫長的旅途里有個小動物作伴也不錯。我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上面的凝聚的水珠在烈日下閃閃髮光。“不知道啊,沒有想過呢。杯子放這裏了,再見啦。嗯。”我撈起站在盤子邊上給自己啄羽毛的菜芽,起身回到陽光底下,似乎聽見了他嘆着氣的笑聲。

      菜芽是特別的嗎說起來,那時候究竟是為什么,他會突然問我是不是想要一隻鳥,然后還真的很大方地買了一只給我。而過去的事情,越是想要知道真相,就越髮地覺得自己已經走偏了太多,完全不能再回到原地。如果當初都不明白,現在肯定更加無法理解了吧。那時的情景都記不太清,對話,環境,錶情,都像被水暈開的墨畫一般糢糊不清。

      雖然喝完冰鎮果汁后感覺好多了,我還是不太承受得了這個國家的艷陽高照。我沿着這條街走到將近街尾的時候看見一間旅店,沒有想什么就進去要了個房間,打算在屋子裏呆到晚上再出來。

      就算一直沒有看到關于那次襲擊的報道和通緝令,在忍者村的話也還是不能大意。我不打算再在這裏擺攤了,反正錢還夠用,也不想在這裏住太久。

      我拿出地圖,在火之國上打了個巨大的叉。從這個村子出去再繞點路就能回到川之國,然后穿過那裏可以回到土之國。大概在冬天的時候就能到了。

      再一次偸襲村莊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第一次時的緊張和激動。那時已經快要初春了,從上方望下去,有些地方的重建似乎還沒有完全結束,有些地方又明顯地有所加固,環繞村子的山因為上一次襲擊稍微矮了那么點。我仍然站在鳥上,在山后看着這個村子再次成為我的藝術的祭品。

      菜芽似乎並不喜歡這種響徹雲霄的藝術形式,鑽進我的領子里不肯出來。應該是在查克拉的脩練和對黏土炸彈的改進兩方面作用下吧,我明顯感到這次的我要比上次從容許多,以至于自我感覺過盛到攻擊期間走神去想還需要怎樣類型的黏土炸彈來配合,下次再做個怎樣的新品種來試驗一下。這些東西都應該成功結束偸襲并脫身后再解決才對。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吃了兩個在木葉忍者村買來的軍糧丸。雖然不知道能有多大用處,但能好一點就好一點吧,這次可再沒誰能突然出來救我一命。

      當我覺得差不多了打算回到新據點時,仍然是幾個暗部追了出來,在下方窮追不捨。不過這次的話,正好可以用他們試試我新做出來的小型炸彈。雖然運輸有些痲煩,不過我把螞蚱放在故意捏大了些的小飛鳥背上放了下去,這次帶的黏土倒是有些過量了。

      確認了那些追來的暗部中沒有能回去報信的存在后,我就回到了新據點——一個靠近土之國東南邊邊境綫的破廟。其實如果不是那個建築的外觀能讓人聯想到寺廟,隻凴屋頂上和牆角里的那些蛛網和灰塵,沒有人能知道那里面斷了半個身子的人像其實是個佛像吧。隻是這么偏遠的地方為什么會有寺廟,這一點更讓人覺得古怪。

      那后來的幾年里,心血來潮或是又堆積了新型號的黏土炸彈需要實戰試驗時,岩忍村就變成了玩具或者是實驗對象。一開始時的緊張感不復重來,而一開始為父母報仇的想法也早就不見了。我並不是在為了什么而戰鬥了,隻是想要看看自己的藝術究竟能達到怎樣的境界,想着一些對那些無故受到攻擊的人來說,毫無意義的事。

      后來有幾次和土影交戰,但我還是完全打不起精神。也許襲擊村莊也不能當作消遣了吧,我隻是這么想。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有些並不面善的人找到了我,付錢讓我幫他們製造炸彈。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我也沒拒絕,就當是賺外快了。

      時間過得很快,在我并沒有想起來要數候鳥來回了幾次的日子里,時間的流逝感在菜芽的身上完全地體現出來了。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它越來越喜歡睡覺,要一起出去時也懶得自己飛,偶爾撲扇幾下翅膀也就隻能從地上落到桌子上。一開始我以為它隻是太胖了,后來才髮現它和人類不同,雖然我隻是長高了一些,它卻已經老了,再也不能跟着我飛那么久,也吃不下那么多米粒了。

      當菜芽一直沒什么精神了一段時間之后,我也不再擔心它是不是生病了。應該是老了吧,和人類相比無比短暫的生命,像山路邊開着的小花,不知道在哪一天綻放的,過了一段時間后再想起來時卻髮現它已經不在了。

      我髮現它再也睜不開眼睛時是在一個初秋的早上,本來以為它隻是還在睡覺,但當我不小心踫到它時,才髮現它的羽毛已經失去了之前溫暖柔軟的觸感了。第三個,第三個對我來說有特殊意義的存在的消失。

      和明白了父母的離開的時候一樣,我的眼眶很幹,似乎比平時還要干,沒有想象中的眼淚。隻是想到又變成了一個人,心裏有些難過。又失去了說話的對象,開始擔心自己以后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將菜芽埋在了以前住的那間屋子附近,曾經見到許多在水中嬉戲的鳥兒的河邊,一塊大石頭的下面。雖然不是一個種類的鳥,但總是有同伴在徬邊蹦蹦跳跳的,也比一個人好吧。跟着我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和同類交流過,現在也應該自由了。

      那之后我開始記日期了,每天太陽落下的時候在那座破廟的牆上用手裏劒刻出一條綫段,從那個秋天開始,越來越多。

      在那一天之前,我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再次離開這裏,而且這一次再也沒有回來。他們來的那天前的傍晚,那些綫段剛好佔滿兩面牆,過去了快要四年。

      那天上午,正當我一如既往地研究怎樣讓飛行用的鳥能飛得更輕鬆一些時,那幾個不速之客門也沒敲地就進來了。一開始我只以為又是那些委託我製造炸彈的人來訂貨而已,但在看到那個很熟悉也依舊奇特的軀殼時,我才明白他們並不是那么容易打髮的人。

      “你就是迪達拉吧。我們是曉,來請你也加入我們。”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摘下頭上的鬥笠,墨黑色的頭髮和墨黑色的眼睛,沒有起伏的語調,咄咄逼人地。隻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的時候覺得有些眼熟。他的護額上刻着木葉的標誌,然后是一道長長的刻痕將那個標誌抹過。

      曉是什么,那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看他們穿着一樣的大氅,大概是什么組織吧我稍微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樣的組織才能讓他也投入其中呢,明明看上去對什么都沒興趣,這次難道是有什么好玩的目標或者活動宗旨了嗎。

      但雖然感到好奇,我並沒有要加入他們的意願。想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吧,但是那個黑色頭髮的人完全不這么想。

      “我拒絕。那是什么啊,曉嗯。”我又看看他徬邊的另一個人,鬥笠下的臉似乎是淺青色的,背着一把用繃帶纏起來的看上去應該是大刀的東西,他要高出這個人很多,但並沒有那么強的氣勢。

      他們身后還有一個人,從身體的輪廓看上去似乎並不是人,而是一種鉅大的爬行動物,他的臉也被鬥笠完全擋住了,但是巨大的金屬尾巴卻安靜地在地面上躺着。那個熟悉的弧度,我能肯定那是他的緋琉琥。除非他已經死了,不然這么奇怪的東西不會跑到別人手裏,也沒有人會想要待在那里面吧。

      那個黑色頭髮的人似乎並不把我的拒絕當回事,倒是他身后的那個人開口了,“曉就是一個叛忍組織,你既然被老大盯上了,就別想跑了,我們是綁都會把你綁回去的。”

      叛忍組織這么說來,估計他也是像這樣子被抓進去的嗎。不過我想要怎樣,至少應該由我自己決定吧,真是一群沒道理的人。就算是叛忍組織,也還是會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要顧及,痲煩死了。

      “這樣吧,你們之中的一個人來跟我打,如果他贏了我就跟你們走,如果我贏了就別來煩我。嗯。”看來他們沒有那么好打髮,如果他們真的能把我綁回去,倒不如我自己走過去還比較好。但是不試試看又怎么知道事實到底如何呢。

      聽到我這么說,那個背着大刀的人似乎笑了,然后那個黑髮的人嚮前走了一小步,“我贏了的話,你就要跟我們走。”他們身后,那個巨大的軀殼中的人似乎睡着了般,連身后的尾巴都沒有一點動靜,似乎隻是來當觀衆的。

      結果是我幾乎是在一開場的時候就中了幻術,毫無疑問地輸掉了。那個黑色頭髮的人在說完話后眼睛就變成了紅色,先是幾個小小的勾玉在其中快速地轉動,我沒有管那么多,隻是繼續自己的步伐。那種血紅色的眼睛,似乎是叫作寫輪眼吧。

      而當我想起來我是在哪裏見過他的臉時,我已經陷入他的幻術之中了。雖然隻是個簡單的幻術,但他那雙眼睛,那種無視我的藝術的眼神,我絕對不會饒恕。

      我有些鬱悶地伸手理了理頭髮,“好吧,我跟你們走。不過,你記住——我絕對會打敗你,別看不起我的藝術!嗯!”我瞪着那個轉身便要往外走的黑髮男人,在心裏決定以后的脩練要多一項,鍛煉左眼來對抗那些幻術。但他卻並不把我的宣戰當回事,隻是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外走。

      那個背着東西的人也喊着要出去邁着步子走了,蠍大叔跟在他后面。話說那兩個人到底是來幹嘛的啊,完全沒有要幫同伴的意思,有一個連話都懶得說。雖然他本來也就是那樣吧,大概。

      我有些苦惱地開始想着要帶什么東西走,雖然沒什么牽掛,但突然間要再次搬家還真是煩人。最后我也就只帶了衣服和之前採集來的黏土,那個人偶和以前的黏土鳥全部都還在那個卷軸里,拿上就能走了。我沒有再在這間破廟里擺鳥,隻有一些人形的土塑,因為不想讓這裏變得像“家”一樣,所以不再那么做了。

      臨走之前,我心血來潮地向這間破廟拜了拜,算是感謝它讓我在這裏住了那么久。大概是不會再回到這個國家了吧,除了要毀掉它的時候。

      回到曉的基地之后,一個被稱為零的人給了我和他們一樣的大氅,然后告訴我對我的安排還有第一個任務。雖然這個統一服裝的品味也沒有很差,但和別人都一樣還是讓我覺得不太舒服。而且這么顯眼的服裝,走在路上不是馬上就會被髮現嗎。

      我順手把那件略顯厚重的大氅套在身上,坐到蝎大叔的對面。聽到零說他將是我今后的搭檔時,我想到的卻是他所堅持的旅行。真是可笑,我明明還是個大好少年,怎么會像老年人一樣總是想起過去的事呢。況且時間那么久,早就記不清當初到底髮生了什么,自己那時又是怎么想的了。

      氣氛有些冷,我便隨便找了個話題開口,“大叔,你怎么會在這裏的嗯。”我無所謂地東張西望,這個房子很空,比那些旅店更加沒有歸屬感。

      “遇到零,然后就加入了。你倒是命大得很啊。”他從緋琉琥里走出來,自己去倒了一杯茶。我有些想笑,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因為懶得說過多的話而顯得淡漠,明明有自己的原因卻總像是隨波逐流。雖然這些也隻是我的猜測,不過大人的話,似乎真的是過很多年性格都不會改變。但是說實話,他的臉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才是最讓我驚奇的。八年前見到他的時候,他說出他的年齡時我就很奇怪,現在他應該都四十多了吧,臉卻還和十幾歲的人一樣。

      我裝作嫻熟地嚮他道謝,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明明那么久沒有和人正面交談了,舌頭卻還能活動自如。突然想起來那個被取名為尾巴的人偶,我便將它從卷軸中取出來。它是另一個我真正想要道謝的原因。

      他看到那個人偶,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稍微湊近了些盯着它。我順着他的視綫看過去,便看到了那個人偶的一隻手臂上細微的磨痕和幾個小小的凹槽。真是過分明明都到了大叔的年紀,眼睛卻還是那么銳利。

      “啊,那個,是之前菜芽啄的。”我笑了一下,“它在四年前死的。就鳥來說,算是很不錯了吧。嗯。”以前從來沒有感覺,等到自己說出來的時候,才髮現事情竟然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四年,也算是一段比較長的時間了吧。

      “它是很特別的呢。”突然間想起了更久之前還在火之國的那個炎熱的夏天,坐在路邊喝冰鎮果汁時那個小攤的老板說的話。那時候還不太能理解他為什么會這樣想,現在卻覺得在外人看來,也許就是那樣的感覺吧。還有曾經問我尾巴是不是商品的婦人,也說了很相似的話。她似乎說,尾巴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把尾巴收回卷軸里,空氣又變回了和剛剛一樣的感覺,重重地落在身上,我覺得有些煩躁。他似乎也并不想再說什么了,既然不是喜歡唸舊的人,所謂的過去又早就模糊不清,那就隻能沉默了吧。

      “休息吧。明天要出任務。估計又要一連幾天連着趕路了。”他又盯着茶杯看了一會,結果一口也沒喝,站起來往房間走。我突然想起一個有些相似的場景,但那時生鏽的合葉轉動時發出的聲音把風聲和人聲一並沒過了。但我知道他那時說的是什么,似乎早就聽過了一樣。

      我看着他走進房間,在他拉上房門之前的瞬間還是決定把再見的話說出來。他的動作暫停了一下,然后我聽到他很平靜的應和。

      這個巧合還真是讓人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對付才好。

      真正加入后我才髮現,這地方說是叛忍的組織,倒不如說隻是換個地方幹活而已,而且工作量還更大。

      那之后我們幾乎每天都是在去做任務的路上,或者正在做任務,或者任務結束后回去的路上,那個被他們稱為基地的地方隻是每次都要繞路經過的小據點而已。蠍大叔似乎對有了新搭檔這件事非常不滿,有幾次在基地踫到其他成員時,他都會髮牢騷,說是因為我的關繫做任務的速度變慢了很多。

      不過我也不是很明白為什么每個人都要有搭檔就是了,除了負責情報收集的絕,但他那樣實際上該算是兩個人吧但是仔細想想,每一個對搭檔的組合好像又不是沒有道理。雖然蝎大叔似乎不太滿意,但我倒是沒什么所謂。很多需要低調行事的任務他都不怎么要求我去做,因為我的藝術比較壯觀,收拾起來也比較棘手。

      雖然這和實際上有些差別,但我也懶得反駁了。反正落個清閑也不錯啊,小孩子需要好好休息才能長高嘛。所以每次他自己去解決任務時,我都在落腳的旅店裏訓練自己的左眼。由于現在看來不管是我還是鼬都是一種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掉的情況,所以扳回一侷必須趁早。

      曉的成員不多,但都是有些奇怪的人。每個人的能力都是舉世稀有的,但他們卻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聽從零的任務指派,倒像是那些任務才是他們的休閑活動。

      我曾經問過看上去最正經的鼬,在這裏的人都是為了什么才加入的,而曉的創立又是為了什么。那時候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所以隻是模稜兩可地把我應付過去了。他說零創立曉是為了把世界變成他想要的樣子,而這裏的所有人雖然可以說是在幫他實現這個夢想,但大概并沒有幾個是為了幫他而留在這裏的。

      說完他就繼續盯着面前茶杯里平靜的液面,似乎已經完全聽不見週圍的聲音了。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我也不想去把他從自己的世界里拖出來。

      零想要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世界既然他們什么都不說卻又沒有拒絕他,應該會是個比現在這個要好一些的吧。或者說,會更適合我們生存的。這樣想的話,就會稍微有些期待那樣的世界的到來了。雖然也覺得一直做這么危險的事,在那之前就已經歸天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而這裏的每個人,似乎都是各懷心事的,別人我不清楚,但鼬就是讓人一目了然的那種。雖然看上去沉默寡言不喜言笑,但稍微熟了一些之后才髮現他也沒有錶面上那么冷,反而偶爾還會面不改色地開個玩笑,但是真的笑出來的就隻有蝎大叔,他們兩個似乎比較熟。但如果隻有他一個人坐在矮桌前盯着茶杯的話,那他肯定是在想他弟弟——這是蝎大叔說的,雖然外界傳出的都是他滅了全族,只留下弟弟并迫使他來尋仇,而事實似乎並不是那樣,而這種情況下說不定木葉的統治階層也在里面有些貓膩,但這些細節,徬人就不清楚了。

      他這么說了一大堆的時候似乎是在任務途中某個村子的旅店里,我坐在徬邊一邊捏之前想出的新的藝術品的造型,一邊在想鼬的弟弟到底會是個什么樣的小孩。如果執着于復仇的話,肯定是個不顧一切追尋力量,而且看不清週圍的小鬼吧。這么說別人,而我當初似乎也沒好到哪去,就差在沒有什么其他力量可以吸收了。

      所以聽他們說了那些話,在曉里的日子一天天地在趕路中混過去,我隻是越髮地覺得,我們都應該用蠍大叔當初的“路人”一詞來形容了。沒有什么依戀的,沒有什么追求的,每個人想着自己的事,卻踏上了與之毫不相幹的旅途,曉隻是他們的一個車站罷了,雖然極有可能是終點站。

      我偶爾會在蠍大叔獨自去搞定情報任務時到歇腳的村子里轉悠,使用變身術之后,心血來潮時繼續以前的營生也是打髮時間的一個好主意。

      而那個我惟一逛過的一次夏日祭典的宣傳海報也是在那個村子的街角看到的,一個持續兩個晚上的祭典。那時候隻是路過那個村子,還沒到任務地點,而那次任務的具體內容我也不太記得了,隻是我說想等祭典過后再繼續任務時,蠍大叔很幹脆地說他去解決任務,讓我在這裏等。

      說是第一次,實際上可能也不是,小時候究竟有沒有和父母一起逛過祭典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不知道為什么,從他們不再回來的那時開始,我的記憶里就像從來沒有過他們一樣,能想起來的就隻有他們教我的忍術,怎樣能變得更強,幼年生活的記憶一片空白,雖然每個小孩大概都是這樣,有時候還是覺得很奇怪。

      其實我并不是想一個人逛祭典的,不管怎么說,那樣一個人走在一對對情侶和一個個三口之家中間總會很顯眼,而且我根本就不想走在那樣的街道上,雖然不至于流淚,但還是會因為感到不公平而難過的。

      海報上寫的离祭典的日子還有一天,但那不是問題,要讓他們推遲的話隻要做一些壞事就可以了。我同意了他的提議,留在這裏等他,如果五天之后他還沒回來,我就自己回曉,雖然我根本就不會那么做,而這種小任務他也不可能回不來。

      等我們分開后,我便去找了個小旅店住下,然后開始研究地圖。我算了一下,他卡的時間很準,但如果隻有他一個人的話,估計他在第四天的傍晚左右就能順利回來。蠍大叔對時間有着很奇怪的執念,不喜歡等人也絕對不會讓別人等他,是個絕對守時的人。

      所以我打算在今天晚上去做一點不太光明的壞事,因為我實在不想在那一群挨在一起歡笑的人中當孤獨的那一個,雖然自己也覺得這樣很幼稚,但那種想法就是固執得無法阻止自己已經開始行動的身體。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么很過分的事,我自認為。我隻是把他們最重要的留在最后的煙花調了個包,然后很有誠意地留了一張紙條請他們把祭典延后一天,煙花肯定會在那天的下午回來而已,並且隨意附上了一個理由。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辦法的確奏效了。而和我猜想的一樣,蠍大叔果然在第四天的晚上回來了。其實他走進村子的時候我就看到他了,他似乎還遲疑了一下自己有沒有走錯路,因為他記得祭典在前一天就結束了,而現在這個村子裏還洋溢着愉快的夏日祭典的氣氛。我沒有馬上跑出來,而是在他身后跟了一段路,確定他是打算直接去找旅店睡覺后,我才很合時宜地跳出來攔住他。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辛苦解決了任務的人,但我還是在緋琉琥的背上敲了敲。“你幹什么,臭小子。”緋琉琥一動不動,他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因為有些心虛所以我用鬥笠的隂影遮去臉上的錶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么興奮。“大叔你運氣真好。本來祭典是要在昨天結束的,但之前似乎他們內部安排出了問題,就推遲到了今天呢。快要放煙花了,你也來看吧。嗯。”意料之外地,他并沒有說什么,隻是跟着我一起往熱閙的街市走去。

      后來想起來的時候才髮現,其實他也完全可以忽略我的存在的,反正他趕路的確很纍,也沒有義務要跟着他的搭檔一起折騰,況且他也根本就不喜歡有搭檔一起行動。但他并沒有說什么就跟着我走了,我那時以為他隻是無所謂,但之后把所有事情都串在一起回顧時,才明白他是對小孩子——雖然我自己不這么認為,但對他來說我的確算是小孩子,或者說在他的思維里,我還是跟剛認識他時那樣——完全沒轍。因為從來沒有相處過,所以不知道究竟該怎么溝通,用和成年人交流的辦法總是會出現差錯,所以他幹脆也就不想去溝通了,反正隻要順着對方的願望就不會出現僵侷。

      但是到了熱閙的街市上,我就無法再像剛才一樣壓抑自己心中的興奮了。雖然並不是每個鋪子上擺着的東西都很有趣,但是那種熱閙的氣氛和在溫暖燈光下閃閃髮光的商品讓人無法不湊過去看個究竟。

      當我突然覺得四週都有涼風吹過時,一回頭才髮現我和他已經隔了四、五個鋪子了。我也想不起來到底是我跑得太快還是他太慢了,但是看到他還在后面,剛剛有些突兀的涼風襲來的感覺就消失了。

      為了防止他跟丟了,我朝他喊了幾句,但他似乎沒聽見,也可能是故意無視我吧,反而走嚮徬邊的一個鋪子,莫非終于有什么東西能吸引他的註意力了

      我放慢步子往回走,緋琉琥的臉已經面對着那個鋪子了。其實我一直有些好奇,蠍大叔躲在那個大傢伙里到底是怎么看到外面的。

      等我站到他徬邊時他似乎還沒察覺到週圍有人,緋琉琥仍然面無錶情,呆呆的樣子。“大叔——咦,你在看什么嗯。”我也看嚮那個鋪子上的商品,全是一些女孩子用的小掛件、首飾,雖然都是便宜貨,但隻要是女孩子戴着,大概都會透出些可愛清新的氣息吧。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被那個小東西吸引了,不過我一眼就看中了一條手縄。紫黑色的,均匀重復着的相同的編織花樣間穿着小小的偏白色的珠子的,很樸素的一條手繩。的確很樸素,但並不俗氣,反而比週圍那些顔色鮮艷,反射着暖橘色燈光的首飾要更顯眼了。

      蠍大叔沒有回答,我突然想起他把菜芽送給我的那個時候,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地笑了。“你是想要這個嗎我可以買來送給你哦。”我忍着笑使自己能不顫抖地說完這句話,之后便實在無法控製地瞇起眼睛。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心懷鬼胎,他直接掉頭走掉了。店鋪老板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們,我便抱歉地笑了笑,順便買下兩條手繩。本來沒有想買兩條的,隻是突然覺得給自己一條也不錯。

      等我把那兩條手繩收起來再找他時,他已經晃過三、四個鋪子了。我也沒有追上去,隻是在后面繼續到每個鋪子前看看有沒有有趣的東西。當人群開始嚮着一個方嚮流動時,我才跑過去追上他。

      “大叔你也別總待在绯琉琥里嘛,你看,把小孩子都吓走了。戴上面具就不用害怕被认出来了喲。嗯。”我敲了敲緋琉琥的頭頂,然后把剛剛買的獸臉面具戴在了它的頭上,剛好遮住光源的地方。其實我並不是很認得那些動物的臉,總覺得又像狐貍又像狼,還有的應該是犬吧,總之都沒什么區別。

      蠍大叔操縱着緋琉琥走到了人少的巷子里,從緋琉琥里走出來,然后把那個面具戴在了自己的頭上,隂影幾乎將臉完全遮住了。

      我拉着他去之前我找到的一個看煙火的好位置,和人群湧動相反的方嚮,那個河岸后方,村子徬邊的小山坡上。在那裏的話人們的喧閙聲像是隔了一堵牆般的縹緲,當第一簇煙花綻放時便徹底地沉入了湖底。

      “抱歉呢,讓你來做這么幼稚的事。嗯。”他盯着忽明忽暗的夜空,靜靜地看那些煙花的綻放和凋落,但也有可能隻是在看它們身后那片深邃的蒼穹,即使身徬的喧囂再多也終是那樣的寂靜沉默。他似乎真的很纍,但還是坐在這裏,我隻是突然有些感動。

      他沒有回答,隻是擺了擺手,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也許是纍得不想說話,也許是沒有話想說吧,這樣反而更能錶達他的想法。

      我再次擡頭的時候,好幾束光芒同時衝上了雲端,因為音速比光速慢很多,它們出發時的爆破聲就徬彿是它們綻放時的奏樂一般,延遲得恰到好處。那些轉瞬即逝的煙花連接不斷地綻放,給人一種正身處于永夜的感覺。

      我突然想起我剛加入曉的時候和蠍大叔的一次爭論,關于藝術的。他把能永遠保存下去的美視為藝術,而我和他完全相反,在我看來那種在一瞬間完全爆髮出來的美才是藝術。其實說是爭論,倒更像是小孩子吵架一樣,雙方都各持己見毫不退讓,又沒有能扳倒對方的決定性論據,純粹是毫無意義的擡槓。給我印象更深的,倒是蝎大叔做了這么沒意義的事這一事實和鼬之后的調停。

      其實我也明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想強求別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隻是那時候也不知是為什么而心血來潮就吵了起來,也許隻是閑的髮慌。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經歷,而那些過去的一分一秒都是不同的,即使他們現在坐在一起,望着同一片天空,所註視着的事物應該也有所不同吧,心中所想就更不用說。所以我才一直覺得,擁有獨立的意識、獨立的價值觀的人類,真的是非常神奇的生物。

      而那些被稱為靈魂所支配的軀殼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相對于世界來說也不過是一個瞬間,我聽過靈魂會繼續存在下去的說法,還有轉生的說法,但那些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所以我覺得倒不如就過完那一個瞬間,把所有的美都在那個瞬間爆炸更好。

      我突然想起剛剛買的那兩條手繩,便拿出一條戴在右手手腕上。另一條想要給他,但突然髮現不知道怎么說比較好,所以就先收起來了。等到有機會吧,我這么想着。

      “謝謝,這樣我今天就不是一個人了。我是不是又欠了你一個人情啊。嗯。”想着他大概聽不到我說了什么,我才把自己的初衷說了出來。我走到他前面,离那些落下的煙花更近一點的地方,伸出右手。

      像是想去觸踫那些已經冷卻墜落的綵色火星一樣,但我隻是想看看,那條手繩在這樣的光影變化下會不會也變得色綵斑斕。大氅寬大的袖子全部落下來堆曡在手肘處,有些重,于是我把手收回來。紫黑色的手繩在煙花的綵色光芒下並不會改變自己原本的顔色,隻是會有不同色調的亮色而已。如果真的沒有做忍者,我除了黏土藝術家之外應該還會去當個畫師吧,過一個他們希望的普通人的生活。

      等到全部煙花都凋落,夜空徹底恢復寧靜后,我才轉身,打算往回走。但是轉過身后才髮現,蠍大叔已經睡着了。那個獸臉面具滑到了徬邊,遮住了一隻眼睛。看來我的確是太任性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就認真一些吧。既然是搭檔,就不能總是做痲煩別人的那個人,也不想變成那樣。

      我跳上徬邊林子最外面的一棵樹水平伸展出去的樹枝上,打算就在那裏度過這個晚上。

      那之后我也開始認真地對待任務了,他一開始有些驚訝,但什么都沒說。但不知道是時間磨掉了他的不滿還是對我后來錶現的認可,我也沒有再聽到他抱怨搭檔太笨的話。

      但是我們搭檔的日子并沒有繼續太久,因為他先退出了。硬要說的話,那件事的引子應該是我們的一個任務,去砂忍村抓捕一尾人柱力。

      其實那次任務并沒什么,他隻是在徬邊解決了幾個小嘍羅,而我才是損失嚴重的那個——斷了一條胳膊。雖然任務的成功完成也是托了那條手臂的福,但身體上被硬扯下來一塊還是很痛的。而比起我的不在意,蠍大叔似乎更生氣一些。

      “這是你的血繼限界吧。你見過鼬讓別人挖去眼睛”即使他待在緋琉琥里,我也能肯定他說這話時肯定在瞪着他那戴着黑眼圈的死魚眼,他一定覺得我很蠢。我也知道這時候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畢竟血繼限界也在那上面,斷了明顯是對我無利,但還是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的確如我所想,在回到曉之后幾天,我的手臂就接回去了,但因為斷得爛巴巴的所以接回去之后看着不是很順眼,我也覺得有些不習慣。

      我樂此不疲地盯着那些縫合的地方看,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大概就是覺得很新奇。那些上了線的地方有些癢,但角都和蠍大叔都很嚴肅地警告我不要去抓傷口,所以我就隻能盯着它們看,雖然這樣也無濟于事。

      但這些都隻是那一天之前的事。那幾天大家都回到了基地,也都對突然的假期感到奇怪,但就是那個時候,零將全部人都召集起來了。那是個需要全部人參與的儀式,為了將一尾的力量從那個人柱力中吸引出來。而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木葉的忍者就來礙事了。

      零當然不會在意那些雜碎,反正輪不到他動手,他只在乎儀式能不能在他們沖進來之前完成。結果儀式是成功完成了,而留下來清理垃圾的是蠍大叔和我。

      雖然這么想很蠢,但我的確這么想過。如果那時不是我們留下來,那他是不是能多活幾天。或者說如果我和他的對手交換一下,大概結果也會不同吧。但已經髮生的事情,不管之后再做什么再想什么,都是不會改變的了。

      那之后我才知道他是踫上了熟人,自己的親生奶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此才沒有置對方于死地,而是自己走上了三途川,但我無法明白他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我不認為是他的實力不足,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如果這都搞不定他也不可能從砂忍村逃出來逍遙了二十年。

      而且他真的很不值得,如果是自己送死的話。我攤上的是那個拷貝忍者和九尾的人柱力,但這並不代錶我要跟他們實戰一場,我隻是拖延時間然后找個機會逃跑就行了,反正零也沒說要把他們怎么樣,我也不想手臂剛接上就干重活。

      雖然被那個九尾知道一尾的人柱力是我被解決的之后,逃跑變得稍微痲煩了些,但我還是成功地逃出去了。確定他們不會突然出現繼續開戰后我本來是想直接去零說的會合地點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移動的方嚮卻是另一邊。

      原來的石穴已經消失了,那裏隻有一個露天的石場,石縫間還有許多傀儡的肢體殘骸。那一片廢墟中最顯眼的就是那張我熟悉的臉,兩把磨得不再有幹凈的金屬光澤的劍交叉着刺穿了他胸前寫着“蠍”字的核,他全身唯一的弱點。我突然想起自己在剛知道他把自己改裝成傀儡時說的話,“那一塊沒有辦法也換掉的話,說不定會死呢。嗯。”真是諷刺,我難得一次準確的預言居然就耗在了他身上。

      我想起那根手繩,祭典之后一直都沒想起來要給他。他的右手小臂已經找不到了,取代那裏的是一把上過毒的刺刀,左手還在,所以我把那根紫黑色的手繩戴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謝謝你的照顧。我沒有說出聲,隻是做了嘴型。反正就算說了他也聽不到了吧,突然間就死了,明明看上去不是個短命的人。

      我沒有在那裏久留,因為絕肯定很快就會來探察情況的,踫到他還要解釋一番的話,痲煩死了。

      一開始我以為蝎大叔死了之后我也能當一段時間的獨行俠的,但新搭檔出現之迅速讓我想剁了他那多動的舌頭。但那也算是個怪傢伙吧,戴着奇怪的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很聒譟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裝得自己很無知的樣子。

      那之后的幾天里零都沒有發新的任務,我有些閑得慌就去附近一個較大的鎮上的書店里買了一本書回來看,一本淡米黃色紙張印刷的鳥類圖鑑。

      回去之后我就一直攤着那本圖鑑看,順手照着那些線畫捏一些以前完全沒聽說過的小鳥。正在我打算讓剛剛捏好的小東西試飛一下時,阿飛吵吵嚷嚷地沖了進來。

      “迪達拉前輩這個是什么雖然怎么看都應該是你的泥巴但是為什么會在蝎的房間里啊……”他叫嚷着,手裏拿着一個很眼熟的小黏土鳥。

      懶得等他停止羅嗦了,我直接衝上去把那隻鳥奪過來。“哦原來在這裏,我之前找了好久!話說你能不能少說幾句啊吵死了!嗯!”奪過來后我才認出那是十年前我送給蝎大叔當見面禮的那隻小黏土鳥,大概是時間有些長了,它的顔色變淺了一些,錶面上也有了裂紋。

      “誒話說前輩你在看什么好多鳥啊——這是什么書……”正在我盯着那個黏土鳥放空時,阿飛已經跳到那本圖鑑前開始嘩啦啦地翻頁了。雖然之前蝎大叔一直說我是曉里面最聒噪的一個人,但我現在卻已經無法忍受這個新來的的話嘮了,于是我很果斷地把他從我的圖鑑上扯下來,拎到門口踢出去,“不要亂翻別人的書啊!\”

      本來以為能安靜地看看書的,現在卻完全沒有那個心情了。

      我坐回原位,把那隻飛走了十年的黏土鳥擺在徬邊。目光再落回書頁上時,卻再次愣住了。現在攤開的那一頁上畫着的鳥,是十年前我曾經在那個屋子附近的河邊見到的鳥。

      黑色的绒毛和羽毛从头顶、后脑、后颈、背部、翅膀外部蔓延到尾部,有一些個體還會有白色的斑点夾雜其中,其它的地方则是以白色为底色,有一些在胸前还有些黑褐色、灰褐色的纵纹,还有一小部分的颜色是像蒙了一层雾似的灰色,但是它们的腰间和腹部都是很亮的白色,张开翅膀时两翼内侧也是黑色的,因此那片白变得更加显眼。候鳥。

      雖然猶豫了一下究竟是不是我那時見到的鳥類,但看完關于它的其他方面的介紹時,我還是做出了肯定的判斷。白腰草鷸,我那時一直想知道的名字。說起來,我第一次的計劃還是為了它們而決定在冬天實施的呢,但從那之后似乎也沒有再見過它們了。

      我撐了個懶腰,然后直接往后倒下去,再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了。坐着的時候一直沒有感覺,但是看到除了燈和橫木框架之外什么都沒有的天花板,記憶就像打翻的桶裝顔料一樣傾倒出來,湮沒了整個視野。

      十年前的事情,有些確實已經忘記了,還有些記得的也不是那么清晰,印象最深的還是菜芽,計劃的實施,逃跑失敗被他順手救了條命,人偶和那句再見,還有他總是無所謂的態度和淡漠的語氣。而關于自己的,卻記得的很少了。也許是知道現在想起來也會覺得蠢得要死所以幹脆就不記得了。

      好像是最后我說了什么,才會有那樣的結侷吧。怎樣都好,已經過去了那么久。隻是現在,他死去之后,才覺得原來過去了那么長的時間。真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有靈魂這種東西,如果有的話那他是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永恆。

      總覺得想着想着就傷感了起來,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我并不想流淚。父母死去的時候,菜芽死去的時候,也這么覺得了,這種時候是應該要流淚的吧,但是我卻不想那么做。

      可是對于他,所謂的傷感又似乎不太一樣。與其說是傷感,倒不如說是遺憾和其他一些感受多一些。因為他曾經贈予我許多東西,曾經幫我撿回一條命,但我卻從來沒有幫過他什么,也沒有想過要這么做,隻是口頭上的感謝,然后什么都沒髮生過似的相處下去。結果現在,卻又感到遺憾了。真是奇怪的人。

      我繼續在地板上躺了一會,覺得后腦勺終于受不住了的時候才爬起來。圖鑑攤開的還是那一頁,我盯着它看了兩秒開始翻找之前的頁數,打算繼續剛才捏好的那隻黏土鳥的試飛。

      候鳥是遵循自己的規律生活的,不會受到其他任何事物的左右,那像候鳥般的人也是一樣的,該走的時候自己會走,自己決定好的事情別人也無法改變。也許他那時自己也明白那個決定不一定正確,連理由也找不到,卻也還是要固執己見地繼續下去。雖然偶爾管管閑事,但他還是個路人,隻是擦身而過。既然如此,旁人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我把關于他的事和那隻年紀最大的黏土鳥一起收進那個裝着尾巴的卷軸里,不想再和過去糾結太多。

      那之后我和阿飛一起出過收服三尾的任務——話雖這么說但結果任務就是我一個人解決的嘛,那個新來的就隻是在徬邊說些廢話而已,我真的覺得自己理解了為什么那時候蠍大叔總是抱怨搭檔的痲煩,雖然我比他要好多了。

      但我們也就一起完成了這一個任務而已。第二個任務是要去把之前逃離組織的大蛇丸殺掉,那個任務倒是無須我們去就自動完成了,但是因為踫上了宇智波佐助——鼬的弟弟,另一個擁有寫輪眼的人——所以我可不想放棄能證明我的藝術的機會,曉組織內部是不能鬧內訌的,不然我肯定要和蝎大叔打一次,況且鼬那傢伙的眼裏壓根就沒有戰鬥的火燄,就算我之前說要報仇那也都隻能是說說。

      不過這次情況就不一樣了,正好面前這個跟鼬錶情一模一樣的傢伙搶走了我的食物,再加上那對眼睛,戰鬥的理由可是無比充分。而他見到我們的製服似乎也被挑起了怒火,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哪,所以這場架是打定了。那就看看誰的藝術更完美吧,我訓練了用來對付寫輪眼的幻術的左眼也終于能派上用場了。

      不得不說那雙眼睛真是相當于作弊的存在,能夠看穿查克拉的流動的話就能看穿一切忍術的走向,還能使用幻術混淆對方的視聽,的確是令人嫉恨的天賦。

      來回地進攻防禦了幾個回合之后,我們兩個都有些疲纍了。他仍然瞪着那堆紅色的眼睛,一臉“你的忍術怎樣都好我隻要知道鼬的下落”的錶情,還有那種不屑的眼神——我就是恨這種小瞧我的藝術的眼神!雖然之前就聽說過這個為了能夠復仇什么力量都會去追求的宇智波族后裔,但真正見到的話果然還是很火大。說什么復仇,明明和鼬一模一樣,那該死的眼睛。

      雖然到最后似乎都是我稍微占了些上風,但那個小鬼卻早已經髮現黏土炸彈的弱點了。支配它們的查克拉的屬性是土,而他則是使用能將土屬性查克拉克製住的雷遁,而吃了雷遁的那些黏土就不會爆炸了,還真是個運氣好得要死的傢伙。

      連續使用了兩次C4迦樓羅之后我的查克拉也差不多見底了,現在又踫上了更棘手的狀況,雖然他的情況似乎也沒好太多,但這些都不是關鍵,勝負不是我要的結論。

      沒錯,誰輸誰贏一點都不重要,隻要我的藝術是完美的就足夠了。但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這個人都執着于此,我卻記不起來了。

      的確還在小時候就也把自己當作是藝術家,也這樣跟別人自我介紹過,那時候還沒這么強的執唸的,隻是看着各種物件在一瞬間突然就失去了原來的樣子就會感到熱血沸騰,雖然還不懂得什么是美麗,卻死心塌地地認為那就是藝術,充滿了藝術感——明明隻是偶爾聽來的詞語,意思都不太明白,就恬不知恥地使用了。

      這么說來,還有多少東西是沒有體會過我的藝術的呢,人,房子,街道,村莊,樹林,巖石,都已經不新奇了。如果能夠製造出無法逃脫的藝術的話,他們就不會再有那種不屑的眼神了吧。

      我想起了胸口那張早就被縫起來的嘴,還有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父母無比嚴肅地告訴我不要使用它的理由。那是能製造出威力最大的黏土炸彈的途徑,能夠將方圓十公裏內的物質都昇華的爆炸,以施術者的生命為代價。所以他們才用線把那張嘴縫上,以免我會誤傷了自己。

      但是對于藝術家來說,沒有什么比自己的藝術不被認同更加無法忍受了吧。藝術家的一生無非是用來讓世人都稱讚他的藝術的,而若不能做到這點,活着也隻是行屍走肉而已,沒有意義。

      而更令人惱火的是面前這個比他哥哥更過分的小鬼,他居然連寫輪眼都不打算使用了,少瞧不起人了!不管他是不想繼續打下去還是認為赤手空拳隨便再用一個忍術就能贏,我都要讓他和他的那對眼睛切實感受一下我的藝術!

      在這樣的想法的驅使下,我毫不猶豫地將最后的黏土送進了那張巨大的嘴中。宇智波佐助看到那張巨大的嘴時明顯愣了一下,而之前還一直躲在附近的阿飛早就開始跑路了。

      這次的確是死定了,不再是之前那樣斷個胳膊什么的,但我不在乎,因為這是所有藝術家的命運。

      那張嘴吃下黏土后,全身就開始了被撕碎般的疼痛,我看到自己的身體從血管開始漸漸變黑,像是産生了裂紋。

      一時間突然想起了一些其它的事物。我對這條命確實是沒有什么眷戀,但是過去的事情和仍然存在的,與我有關繫的事物卻不會消失。

      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父母說希望我能做個普通人好好活下去。結果沒聽他們的話的我果然很短命,而且似乎很多人都這么說過,我是個早死的料。

      我又想起了十年前的事,冬夜里來敲門的旅人,還有他送的鳥和人偶。說來,不知道那條手繩怎么樣了呢,這么想着我條件反射地去看自己的右手,右手已經開始消失了,血管完全變成了黑色,但那條手繩什么變化都沒有,還是那樣的紫黑色,編着簡單重復的花樣。等一會就會消失了吧,和我的藝術一起得到昇華。

      不知道菜芽在快要死掉的時候都在想些什么呢。但那樣的小腦子,估計連昨天的事都不會記得吧。

      我突然想起出來執行任務之前扔在房間地板上的那本鳥類圖鑑和那個裝着尾巴和那個黏土鳥的捲軸,忘記收起來了。不過放在哪都會被扔掉的吧,已經不再是有用的東西了。早知道應該順手帶出來才是。

      等我把思路扯回來時,正好看到宇智波佐助掙紥着想要使用什么忍術。說不定他能趕得上呢,真是個狡猾的傢伙。不過如果我殺了他然后活着回去的話,鼬肯定會說着“他也就到此為止了啊”然后把我解決掉吧,沒有差別嘛。

      剛剛還無比劇烈的那種疼痛感現在已經消失了,不知道是我已經沒有感覺了還是它確實停止了,我只知道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到了心髒,成為了我最后的藝術品。我不會后悔,為了藝術而失去這條命,但我為自己看不到它完成的那一刻而感到遺憾。

      下一個瞬間,我只看到能吞噬一切的刺眼的光芒。

      終。

      于二○一一年八月十四日。

  • 作者有话要说:  糟糕之前忘說了……这个除了蝎和迪達拉的死之外全部是原作背景+剧情及部分设定和细节架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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