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米妙]预感》负者歌途

2、第二章

　　如果有人问圣卡图瓦利王国最位高权重的人是谁，无论哪一个时代，都只有一个答案——戈登公爵。戈登公爵并不在王国的爵位世袭制规定之内，每一位戈登公爵都必须是王室最忠诚的捍卫者，而王室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这一代的戈登公爵名叫撒加•狄俄斯库里。他在前任戈登公爵史昂•艾瑞斯离奇失踪后迅速接任，姿态之完美几乎令所有人生疑。然而他的能力毋庸置疑，正如他本人，完美得令人生畏。那时正值圣卡图瓦利王国与死对头安德沃迪王国的一场战争刚刚结束，前女王萨莎•雅典娜•特里托革涅亚•埃吉斯•伊希纳又因为在御驾亲征中受重伤而死去，她没有留下子嗣，只有两个妹妹；其中萨莎的孪生姊妹妮可失踪，下落不明，只有最年幼的妹妹纱织还留在国内。按照王国第一任女王特里托革涅亚制定并沿用的律令，撒加将纱织扶上了王位，并辅佐、培养她至今。
　　所有人都只知道撒加是史昂的养子，然而撒加被收养也已经是八九岁了。关于他的过去、他的身世却一直成谜，没有人曾找到过一丝线索。尽管卡妙想他是知道在那之前撒加是在什么地方成长的。事实上，他更熟悉的是撒加的孪生弟弟加隆而不是撒加本人。
　　卡妙抬起眼，望向面前这个总是处在各种各样漩涡矛盾中心的男人。他深蓝色的长发在末梢打着卷儿，刘海在额前划出漂亮的弧线，在斜挑的眉毛上投下阴影。他的眼睛蓝得温和却又望不到底，是引人坠落的深渊，也是众生寂灭的虚无。他的脸部线条俊美而又深邃，肩膀很宽，身材高大，身体显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之美。他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如他身份般的政客的形象，甚至不比卡妙更多地像一个贵族；事实上他更像是一个黄金铸就般的完美战士，优美而蕴涵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与恐怖的爆发力，而这却令他危险地引人着迷。
　　圣卡图瓦利的戈登公爵，希尔捷莱弗的最高领导者，撒加•狄俄斯库里。
　　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一长串的头衔和名字，卡妙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撒加站在他对面，神色冷酷而深沉。他笑的时候总是显得温和甚至温柔，与稍许无法自知的忧郁；然而现在他没有笑，所以看上去冷峻而有力，辐射着一种惊人的压迫感——而空气中凝固的沉默为这种感觉增幅了不少。
　　卡妙认命地打破了沉默。
　　他庆幸米罗已经被撒加找借口支开。
　　“‘天蝎’其实并没有理解错什么。”他说，声音有些干涩，为此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你的确是命令他要来杀了我。”
　　撒加淡淡地接口：“所以你故意漏了个破绽让他猜出你的身份，暂时搁浅了他的追杀并且直接来找我——质问——如果你愿意这么称呼的话。”
　　卡妙侧过头微微阖上眼，算是默认。
　　“我想你并不是真的非杀我不可。”卡妙继续——可以说是解释着撒加的意图——说着，“毕竟作为素来互不相干的我和‘天蝎’，只要我一动用异能反抗，他就会发现；而一旦我作为‘宝瓶’的身份被发现，你想要除掉我就会变得不再容易。”
　　他盯着撒加的脸；现在那张脸上浮起了一丝习惯性的捉摸不清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撒加避开了这个话题，暂时地。“我有一个问题。”他转而问，“为什么你能认出‘天蝎’？”
　　希尔捷莱弗有着极为详细与严厉的规定，什么情况下才可以暴露并动用异能。“黄道十二宫”中的成员大部分都互不相识，而以卡妙那严谨的个性断不会去理睬任何流言；若不是一开始就认出了米罗，他也不会违反规定擅自暴露异能。
　　卡妙一怔。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近乎条件反射地，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住左手手腕，却又被烫了一下一般马上放开。他的目光有一刹那的震颤，尽管在下一刻就恢复如常。
　　“两个月前应对安德沃迪王国入侵的异能者的那一战中，我远远瞥见过他。”他不轻不重地解释，“你知道的，他参加了战斗，在佩利翁山区。”
　　卡妙确定撒加看到了他之前下意识的动作；而他也很确定撒加明白那些动作的含义。那个男人的神色复杂起来，他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或许……我不该派‘天蝎’……”
　　“‘天蝎’是最犀利的刺客，在不认识我的‘黄道十二宫’成员之中，他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选。”卡妙装作并不明白撒加这句话的含义，“事实上，杀死我的最佳时机是两个月前我们——你、我还有‘摩羯’他们——从伊路西恩宫离开的时候。但是那个时侯你没有这么做。而现在……这算是一种……警告？”
　　事实上，他相信，总是有一个时刻，撒加是真的希望他死掉的。尽管他的死亡可有可无。
　　撒加没有说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露出了某种疲惫的、饱受折磨的野兽一般的眼神，然而一眨眼间他依旧是哪个高高在上、尊贵深沉的戈登公爵。那一瞬间的变化快得好像是错觉，然而卡妙偏偏捕捉到了。他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与自己两个月来一直力图隐藏的东西产生了共鸣；一些东西从心脏那里一波波地涌上来，一直堵到喉咙口，令发音都无比艰难；凄凉、无力与难以言喻的疯狂交织在一起，仿佛昼夜交错的瞬间将近枯萎的惨白花朵。
　　“您的警告完全没有必要，阁下。”他说，“我没有选择。我们都没有选择，不是吗？”
　　“无论做什么，对于个人而言迎来的都只有同一个结局。”撒加说，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唯一的区别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但是我们通常并不是只为自己而活，而是有着自己的理由与坚持。”卡妙说，他的声音里显然下定了某种决心，显得刚毅、强硬且孤注一掷。他重复着当初加入希尔捷莱弗时的誓言，“我是希尔捷莱弗的一员，有责任维护爱、和平、希望与正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卡图瓦利！”
　　有那么一段时间房间被沉默充斥；卡妙说的话的余音散去得很快，好似冷掉的茶不再冒出蒸汽。撒加与他对视片刻，妥协般地缓缓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手，声音沉淀了某种深沉的叹息。
　　“为了王国。”他说。
　　卡妙也伸出右手，苍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为了王国。”他赞同道。
　　誓约缔结。
　　自此，走上无法回头的，通往唯一一个未来的狭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