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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番外一(上) ...

  •   我坐在树杈上,日光被茂密的枝叶打散,落到我脸上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狂放的热度。我听着下面男孩儿们的叫嚣,在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真的,我都不想把他们当成这样的傻瓜了,可他们非要追过来,我也无能为力。

      我随手抛着一个青涩的苹果,考虑着是咬一口还是干脆地丢下去,以我的准头,至少还能砸在某一个家伙脆弱的鼻梁上,然后看着他尖叫地流着鼻血跑回家去。

      对着下面的家伙们嘲笑了一会儿之后,同样的行为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我开始不在让面孔出现在茂密枝叶的空隙里,随他们在下面叫嚣。

      我还不想从树上下去。

      我开始四处眺望,试图找寻点乐子来打发时光。视线随意地扫过一个房间的窗口,我却忍不住停下了,努力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屋子里光线挺暗的,我看不太清。我眯起眼睛,竭力辨认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我知道了,我有印象,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在……

      ——好像是在上辈子的上辈子。

      那时候也是同样的一个下午,我也是这么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小腿嘲笑下面的孩子,冲他们扔果子。

      兴奋劲儿没能持续太久,很快我就觉得无聊。这里这么高,本来应该有个很好的视野,可惜这棵树的树冠实在太茂密了,我只有从一个个的空隙中间看出去,却没能发现任何让我感兴趣的事情。

      直到我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漆黑的窗口,破旧的栏杆在窗外摇摇晃晃,我用尽力气才辨认出来,屋里的摆设简单到不可思议——任何一个房间都不可能是那个样子的,我看见一张空荡荡的床,摆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个老旧的衣柜,至少用了两个世纪。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空的。

      我明白了。这年头这么干的家庭不少,跟能够饱腹的黑面包相比,书架和藤椅有什么用呢?他家里一定很穷。

      我还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男孩,膝盖突出的细瘦双腿晃悠悠地垂在地上,他用一根小树棍儿指着天花板,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如果不是他的皮肤苍白得跟墙壁的颜色差不多,我可能也看不见他。

      我看着他拿着手中的小木棍儿,对着天花板比比划划,有时候略微激动地晃一晃手臂。我突然就明白了,他在用那根小棍儿指着什么东西。

      他一定也很无聊,可能比我还无聊。我还能够嘲笑在树下叫嚣的男孩子们。可是他却不能,他只会被他们嘲笑。他不会比我跑得快,他们能追上他。

      我在那坐了差不多一下午,也从那黑漆漆的窗口看了差不多一下午。他一直显得兴致勃勃——或者是强迫自己兴致勃勃。

      我看够了,拨开树冠俯视着下面,那些扬言要一直等下去的小男孩儿们还在,但是显得百无聊赖,士气低迷。我从树上滑了下去,给他们一个惊喜的理由。

      许多人揉着眼睛从地上蹦了起来,我笑嘻嘻地把外套扔在草地上,冲着他们之中块头最大的那个扬了扬拳头。

      “来单挑吧,傻大个。”

      我把他扑倒在地上,后来是他把我扑倒在地上,旁边的孩子们围成一团兴奋地呐喊着。

      傍晚的时候我们都是鼻血长流,脸颊青肿,但却是勾肩搭背地在金黄色的夕阳下穿过草地,互相亲昵地道别。

      其实在新地方交个朋友也简单得很。我在心中想着,突然记起那个用小木棍指着天花板的身影,我心中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我也希望他能知道这一点。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满足,很高兴我能够让一个寂寞空虚的小男孩免于孤独。

      可是实际情况总是不尽如人意。我很快就把想法付诸了行动,可惜对方却不领情,他认为我们在嘲笑他,难以置信。我的伙伴们都不怎么喜欢那个家伙,敏感脆弱,不堪一击。

      如果他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团,又能强迫谁愿意一路披荆斩棘地走到他心里呢?

      我觉得很惋惜,能够多一个朋友当然是好的——不过就算没有,也无伤大雅。

      一封来自霍格沃茨的信已经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我知道我是特殊的,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曾经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在另外一个时间和国度里生活着,如今的一切对曾经的我而言不过是个童话故事。

      当然,能收到这封信与这些都无关,直接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巫师父亲。

      这单单只说明了我并非一个哑炮。

      但我不这么想。有多少人能够带着另外一个时空的记忆闯入这里的生活?我知道故事……不,是现实所有的后续,我怎么能够不心潮澎湃?

      我抛弃了麻瓜世界里的一切,带着幻想和决心踏上红色的蒸汽机车。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也遇见了那个男孩儿。

      被我们“嘲笑”过的男孩儿。

      我又恰好同他坐在一个隔间里,他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则没有表现出任何与之相识的迹象。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有隔间里另外几个孩子:詹姆·波特,小天狼星·布莱克,还有莉莉·伊万斯。

      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

      我得承认,我当时很激动,穿越遇到主角,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我恐怕也是个主角的命。可是我没想起来的是,哪怕把他们几个勉强算作主角,他们的命运也不算完美。

      我知道我那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和争强好胜的决心,所以毫无疑问,我跟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至于那个名叫西弗勒斯的小男孩,他当然是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了下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之后我们又交了两个朋友,我本想将彼得排挤出去,可是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不得不心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我以为我知道一切,就能掌控一切,可人心是不变的。詹姆一如既往地愿意信任彼得,在他心中我跟彼得恐怕地位相同。而彼得也一如既往地胆小如鼠,出卖朋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番外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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