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需要怎样全集》梁心

30、第二十九章

　　比赛已经开始，进度还是很快的，又因为是初赛，一开始大厅里人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随着比赛的进行，人也稍微多点了。
　　“这会儿还早呢，要不，我下去看看他。”李雨菲看了一会说。
　　“他吃完了不会自己上来啊。”吴欣不以为然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把他一个人落在下面怪……无情的。”她想了一个词。
　　“无情？”吴欣狐疑地盯着她，她一直觉得李雨菲对陆天翔的态度有点不正常，但碍于情面从没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那我们一起去。”李雨菲急忙说，这才躲过一劫，她几乎可以猜到吴欣要说什么。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陆天翔像扔手榴弹似的把林俐手甩开的一幕。而吴欣李雨菲真正吃惊的在于，这女的不就是林浩的女朋友吗。
　　“陆天翔你在干嘛？”吴欣明知故问地喊了一句，敢情像是在捉奸。
　　被抓了现行的陆天翔就跟派出所里的囚犯似的仓皇狡辩：“我，在，吃面。”说着手机械似的朝碗里指了两下，不指倒还好，一指两人才发现过了半个多小时了，那碗面貌似一根都没动过。
　　吴欣毫不客气地挖苦道：“你这么热，还吃凉面啊。”
　　“你们……”林俐并不记得很清楚了，只知道两人是林浩的同学。
　　吴欣本想说“你是林浩的女朋友呀”，可那一分理智还是让她制止住了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总得给对方留点余地。
　　李雨菲轻声说：“陆天翔，你这是……”
　　“我，我……”陆天翔一看自己的手套在林俐的手上，心里头纠结得像一团胡乱绕起来的毛线，怎么这该死的手套就在她手上呢，谁该死地戴的呢，追到底，这该死的家伙就是自己，他现在倒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哑巴，虽然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很难受，但更难受的是你非要说。
　　林俐想解释，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把手套脱下来，两只叠在一起：“那，我先走了。”说着匆匆而去。
　　“喂……”陆天翔都没来得及说“再见”，林俐已走远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哦，她就是想试试手套好不好。”陆天翔你不多嘴倒也好，可偏偏还要画蛇添足地解释上一句。
　　“试手套？试手套怎么还你给她戴。”吴欣质问道，在徐睿的问题上她跟李雨菲确实想帮陆天翔一把，可陆天翔的表现太让她俩失望。
　　李雨菲也觉得不是滋味，陆天翔你怎么可以这样，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陆天翔，你知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
　　“林浩么。”两个女孩顿时又是一脸的吃惊，陆天翔竟然以这样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胆怯。
　　“什么，你知道？”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又是一句，“你知道你还跟人家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们有怎样啊。”陆天翔一开始是很慌，可想想自己做错什么了吗，用得着这样低声下气吗。陆天翔满不在乎地吃起面条，也发现都已经冰凉了，凉得难以下咽，扔了吧太浪费，只好扯着喉咙生吞，吞下半碗后实在是冷得吃不下，只好倒了，这时候迎面墙上的LED屏上显示着两行红色的大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陆天翔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别人的表演，一边又想到了李燕，李燕是知道他今晚会出现在台上的，哪怕只是一个伴奏而已，她会来看自己吗。他不希望她来，因为只是一个伴奏，没什么可看的，可他又真的很希望她能出现，只因为自己真的很想见到她。
　　一组一组进行地很快，有的表演实在平淡无奇，三分钟后便彻底从脑海里抹去。初赛是分两场同步举行的，另一场在二食堂。直到那支乐队上台的时候，陆天翔才终于集中了点注意力。四个人，余心雨弹贝斯，兼主唱，她男朋友弹吉他，还有一个辅音吉他一个鼓手。
　　余心雨靠近了话筒：“我们带来的是《Lydia》。”
　　陆天翔嘴角动了一下，他在想余心雨那副纤细柔弱的样子，真能把这首歌的力量爆发出来吗？
　　不一会儿，一阵吉他声响起，接踵而来的是一阵不重的鼓声，贝斯应声响起，随后的就是余心雨逐渐拉升的轻声吟唱，前几句很一般，直到“开一扇窗，许下愿望”，后面的架子鼓像是突然充满了电，主音吉他也随之奔跑起来。

　　你会感受爱感受恨感受原谅
　　生命总不会只充满悲伤……

　　在收尾调拉响的时候台下响起一片掌声，甚至夹杂着一两声尖叫，那是他们自己班的人。
　　“哇，她们唱得好好啊。”李雨菲感叹着。
　　“好吗？”陆天翔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
　　“嗯？怎么，她们唱得不好吗？”李雨菲走上前一步，好奇地看着他。
　　陆天翔转过头对着李雨菲和吴欣：“你们都认为她唱得很好？”
　　吴欣李雨菲点了点头，要是别人这么说，肯定是狂妄之言，可陆天翔的表情让她俩觉得陆天翔并不像空穴来风。
　　陆天翔轻轻“哼”了一声，分析起来：“粗听起来，总体感觉不错，但仔细一听，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器材的因素抛开不谈，首先是那个鼓手，作为乐队的骨架，他的鼓音几乎可以用松散来形容，形神俱无，完全没注意到力道的作用，你们难道不觉得连鼓声大小都不够一致吗？”两人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不过听陆天翔这么煞有介事地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再看那把辅音吉他，根本形同虚设，辅音吉他的作用是使整体乐感充实饱满，他根本没做到，还有……”陆天翔正说到关键处，却见那个乐队内部好像起了某些争执。
　　“好了好了，我们不是全票通过了吗，蛮好的。”何亮为自己两个兄弟说起话来。
　　“全票通过？那帮傻子才听不出来。”余心雨刚在台上忍住了没发火，排练的时候不知嘱咐过多少次，可一到了台上，全都忘光了。
　　“好了好了，这不过了吗，心雨，少说两句。”
　　“弹不好不如别弹了。”余心雨的倔脾气上来了，不肯作罢，另一方面她也急，凭这样的水平，第一轮能过，第二轮就得被刷下来了。
　　“靠，你以为你谁啊。”张杰也来气了，一甩手，“何亮，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余心雨，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够格你大可以找别人去，或者你一个人走也行。”
　　“张杰……”
　　没等余心雨反驳，张杰和顾长冲已经扬长而去了，何亮根本来不及理睬女朋友，忙去追赶那两位好兄弟。他也实在很为难，一边是兄弟，得罪了他们乐队也就等于是解散了，一边是女朋友，确实四个人里只有她是懂点音乐的，他们兄弟几个一开始都只不过是好玩才玩的，要不是余心雨，他们确实达不到现在的水平。
　　这就像是一只水桶，他们三块木板处在一个高度上，余心雨这块高高在上。她自己还觉着委屈呢，她为了搞好这支乐队，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上面，可到头来，还是这样一个粗劣的水平，她怎能满意。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你也不能怪他们啊。”
　　“可我说的怎么他们就听不懂呢。”余心雨看了林俐一眼，不快地朝门口走去，可没见林俐跟上来，转过头，“怎么，你不走干嘛？”
　　“哦，我……想看看陆天翔。”林俐稍有迟疑，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余心雨一下子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陆天翔要上台？”
　　两人等了好一会，终于等来了他。陆天翔跟在李雨菲的后头走上了台，此时大厅里人已经不多，绝大多数参赛者都是比赛完就直接回去的，这种大众晋级赛，没人会留在这里看谁好谁差。可尽管如此，这个残疾人的上台还是引起在场几乎所有人的一阵小小骚动。
　　事实上除了场内这小小的骚动，陆天翔今晚尽管只是配角的表演还是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大学的校园歌手大赛有什么好看的，你就准备把一个晚上花在这上面？”车子飞驰在去往大学城的路上。
　　“校园歌手大赛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但陆天翔，肯定会让你吃惊的。”陈晓诗说着冲正在开车的张静文一个诡异的笑。
　　“陈晓诗，他是很特别，但也没夸张到这个地步，好吧。”张静文完全不以为然，要知道前期对陆天翔的调查就是她做的，所以她自认为对这个人已经很了解了。
　　“可你从没见过他最精彩的一面，不是吗？”
　　张静文撇撇嘴，对此持保留意见。
　　在另一个地方，也就是离食堂不远的医务室里，李燕没有回去。今天她值白班，本该吃完晚饭乘着天没黑透就回去了，但她还是回到了医务室里，硬是等到了七点多钟，外面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黑夜，寒风刺骨。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去看陆天翔的表演，虽然只是伴奏而已，去吗？她还在等陆天翔先来向她道歉呢，不去吗？虽说伴奏远没有陆天翔自己唱来的那么动人心魄，但她确确实实想一堵陆天翔在学校舞台上的表现，你让她现在狠心回去，她恐怕今晚都会失眠。
　　“李医生你还不回去啊，等男朋友啊。”两个值夜班的护士开着玩笑。
　　李燕跟她们一般大，但医生和护士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这就好像正规军与民兵预备役的差别，但李燕从来不把自己放在临时医生的架子上。
　　“哼，哪有男朋友啊。”
　　“那你等什么啊，天都这么黑了，晚上骑车在路上怪冷的。”一个护士说道。
　　“我……”她在等陆天翔的音讯，可陆天翔这个死人头让人不骂他两句心里都不解恨，“哦，对了，你们有看过校园歌手大赛吗？”
　　“校园歌手大赛？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个护士说道：“我听有些学生说这里的校园歌手大赛是最烂的。”
　　她的这句话让李燕有些不快，毕竟四年前她也是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呢，只是不知怎的，这两年来越办越糟糕，观众越来越少，有点像中国足坛的样子，看的人不多，但骂的人很多。
　　徐睿去办公室交完了思想报告，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呢，如果不去，毕竟李雨菲是代表班级参加的，她又是班长，不去助阵有点说不过去。可她又真的不想面对陆天翔，她说不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本来她对陆天翔并不反感，相反还因为他的一点才华觉得他蛮了不起的，可陆天翔竟然给自己写信，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所以现在每次遇见他，她总感觉怪怪的。
　　星期六晚上的校园很是冷清，当然加上冬天的寒冷你都很少看到人，望不到头的路灯煞是明亮，但怎么也照不亮她的心。她在等，在等一个回音，或者是在等一个东西，尽管知道终究会等到的，但她的心里还是很焦急，这就好像你在网上买了一个你很喜欢的东西，知道它在第三天会到，但在前两天里你总是会很期待，因为过分的期待而焦急，又因为过分的焦急而害怕，害怕突然会有什么变故，尽管很多时候只是神经过度，杞人忧天而已。
　　她总是习惯去看那几条已经数天前的短信，看看不由自主地笑笑，继而又被失落笼罩。她深吸了一口夜晚冰冷的空气，收起手机，最终决定去看一下，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李燕垂头沉思了一阵，猛地一抬头，还是去看看吧，就算站在角落里不让他看到也好，至于到时候是否有必要上前去她还没有想好，至少暂时她不准备这么做。
　　一辆红色睿翼驶进清冷的校园，一食堂三楼大厅的灯光很快映入了眼帘。
　　陆天翔坐在电子琴后面等待着，因为现场的骚动他不敢去注视台下观众的目光，所以他也不会意识到，在这大厅的各个角落，数个女孩今晚均是冲他而来的，作为一个残疾的男人，这个谁都没注意到的事实简直就像奇迹一样。
　　“梁静茹的《分手快乐》。”李雨菲一报完歌名，陆天翔接过她的点头，轻弹了几个音调，两声和弦过后，仿佛是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就好像你根本没感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天翔的伴奏已然飘扬全场。
　　张静文心里一愣，怎么，开始了？事实上这也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感受。
　　一阵轻巧的前奏过后，李雨菲开始唱，轻灵的声场霎时把李雨菲自己都镇住了，她不敢回头去询问陆天翔，但她确实想知道，怎么排练时很一般的感觉到了舞台上，仿佛是自己的声音被陆天翔的琴声带着跑了。
　　在全场都觉得这女孩唱得真好时，谁都没注意到在这歌声的后面，陆天翔的技巧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你听出他的半音音阶了吗，他用了如此多的半音音阶，目的只有一个，掩盖掉那女孩演唱中的不足。”
　　张静文由一开始的不以为然，正一点点被撼动着，这样的技巧水平，除了陈晓诗，她还从没见第二个人做到过呢。
　　这样的技巧隐藏得如此之深，让大多数人都专注于李雨菲的演唱，可在歌曲的三分之一过后，所有人的听觉都莫名地由歌声被牵引到了琴声上，陆天翔正用他酣畅淋漓的琴声技巧，一点点征服着不管是懂音乐还是不懂音乐的人的耳朵。
　　徐睿吃惊地都长大了嘴，陆天翔的手指简直像在琴键上飞舞一样，毫无拘束，毫无牵绊，他完全处在自由创作出，这么多的半音音阶，在余心雨看来，陆天翔简直不是在弹琴，而是在炫技了。
　　“哈哈。”张静文禁不住一声感叹，然后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陈晓诗：“我……”
　　“怎么样，我说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燕抿嘴笑着，陆天翔就是陆天翔，就是做个伴奏也能给人以震撼，他的光芒实在太强，稍微一显现就能把主角给掩盖掉。
　　余心雨吃惊地张大嘴，事实上从陆天翔开始弹起始调到现在，她的嘴就因为惊讶而没合拢过。
　　“喂，你怎么了。”林俐知道这才是陆天翔的真本事，只是她没有余心雨那些的专业知识，能说出其中的道道来。
　　“林俐。”
　　“嗯？什么。”
　　余心雨看了眼林俐：“你应该早点让我认识陆天翔的！”
　　收尾调结束，陆天翔这才抬起头看四周，竟然安静得没有一记掌声，在短暂的几秒过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第一声掌声，接着在另一个角落发出第二声，随后是第三声，接下来就是整片的掌声，他再次羞怯地低下头去，但从掌声中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还是有人听出了他的弹奏的。
　　全票通过，李雨菲脸上笑得都乐开了花，深深鞠了一躬，快步朝已经站起来的陆天翔走来：“刚才你弹得好好啊。”
　　陆天翔勉强笑了笑，在李雨菲的轻轻搀扶下走下台阶，在这一刻，在大厅的几个角落里，林俐，余心雨，陈晓诗，张静文，徐睿，李燕，几个女孩正同时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