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手记·第二卷 纵使轮回》风兰紫

3、章三

　　完事后又在浴缸里做了第二遍，觉得有些疲惫的Dino很难想象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子还能像没事一样活动自如，甚至又把那套黑色的衣服穿好像是要出去做什么重要事情：黑色紧身皮衣皮裤，黑色风衣外套，黑色长皮靴。
　　刚才被戒指一瞬间晃住的事仍然历历在目并且在脑海深处不断扎根，脑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对自己说：“你该离开云雀恭弥了……去找个真正适合你的人……去找吧，她就在附近……你一定能找到……快去找……”
　　甩了甩头赶走这些无用的想法，抬眼看到刚刚和自己共度了良宵的女子，打定主意绝不向她提起这事。“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执事君好了。”
　　这个女子其实就是兰紫，不知怎么着还像以前一样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而且现在她的心情还不是一般的糟，原因是被某些个不听话的下属给坑惨了。
　　[靠！！！！格瑞德那个魂淡居然敢把这匹死马提溜到我这里来了他是不是活够了！！！！还有你以马内利（Immanuel）你就那么给我干坐着弹琴也不管你劝他两句能死啊！！！！塞瑞姐快来教训教训他们啊要不然就要出人命了！！！！谢莉你现在在哪啊你的同事都疯了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待会儿要是那个战斗狂把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基地砸了你们就等着给我收拾吧！！！！我天天挣钱养着你们我容易吗尤其是格瑞德你！！！！]
　　以上这段吐槽升级为咆哮的话依然是兰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脑补至少现在必须这样——她可不想让自己刚得手的猎物被自己吓得一命呜呼含笑九泉死不瞑目永无翻身之日……
　　刚脑补完就听到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砸碎物品的声音，一边感慨着曹操的轻功真是举世无双一边嘲讽似的提醒Dino道：“有人来喊你回家吃饭了。”
　　话音刚落房间门就被一拐子劈成两截，兰紫握紧挂在腰间的匕首同时考虑那扇她和契可颜花了半个月才雕刻好的门的整修问题，虽然外人不知情但她们两人知道，门上的花纹就是和她们各自祭礼匕首上相同的花纹：凤族高高在上，龙族是她们乃至凤族全体都痛恨的敌人。
　　“让那只跳马滚出来。”
　　凤眼的少年的确很漂亮，只可惜太年轻容易意气用事——果然自己刚刚才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Henhenhen……你要是想把店砸了就走我可不允许，Mr.Hibari。”
　　“把钱都记在风纪财团账上。”
　　“不愧是彭格列的云守，胃口真好啊，可是我不要你那点钱——我要你向我道歉。”
　　“道歉？就凭你？”
　　“我只是个执事而已。”兰紫一直对一百多年前的那位恶魔执事印象深刻，尤其是这句话，更是像刻在了她的骨头里一样，因为这句话正是执事之魂所在，一语道出了何谓执事的精髓。
　　但是很明显这一串话是在故意激怒对方，目的不是找茬打架而是逼迫云雀与Dino早日决裂，计划才能顺利实施下去，而这里就是一个重中之重的转折点。
　　拐子挥过来时尽管兰紫一直紧握着腰间的匕首也没有拔出来，她只是选择了直接躲开的方式反而更容易使对方生气，即使对方是号称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云雀恭弥，做出的攻击在兰紫看来还是太慢了。
　　“力度不错，可惜速度欠佳。”
　　接下来又是铺天盖地的攻击都被快速躲闪掉，被撵到窗口的兰紫始终没有拔出匕首来，而且颇有恋旧情怀地选择了和百年前被G追打时一样的逃脱方式——跳窗。不过在跳窗前，她还要把一件事向一边看呆了的Dino交代。
　　“下个月彭格列十代在日本的就任仪式上，你会见到我的。”
　　疾风挟卷起衣摆，黑暗吞噬了黑暗的影子，就像一只巨大的吸血蝙蝠展翅飞进了夜色当中。

　　Sherry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静静出神。现在办公室并没有第二个人，冷清的气氛正适合放下心来思索。她的手里握着一张刚刚发来的邀请函——或是说命令更确切，让她必须在三日内做出答复是否要到“城”里工作，但是这一次的命令下得很死，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同意，要么被杀。虽然Sherry极其讨厌被命令也不认为“王”有杀她的能力，但是她目前并不想给自己那个已经因为出现时空裂缝而忙得昏天黑地的执事再添更多麻烦，再考虑到Gin已死，自己在黑衣组织中的地位名存实亡，如果脱离说不定也没有人管了，偶尔换个地方待待或许会挺好的。
　　说起Gin她就想起Syuichi，想起他最后走的那天的眼神，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等待；他好像对她也说了些什么，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可是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相遇太难，相爱太难，最终的离去却如此简单，令人不禁扼腕叹止。
　　披上银色披风时又看见了那枚被当作披风扣子的蓝色徽章，水之精灵的徽章，Nola的遗物，戴在这里每次穿披风时都能看到来警示自己绝不能忘，不能忘记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欢笑，最终死于自己剑下的最好的朋友——或许也是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人；这是对逝去友人的缅怀，对永远友谊的纪念，同时也是对冥王罪行的无情披露。
　　在这里再没遇到什么刻骨铭心的友情，甚至连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都几乎没有，只有隔壁科的一个叫做雾生礼司的人还算谈得来，他的眼睛很清澈，闪着像猎犬一样锐利的光，不像大多数人的眸光因药物而浑浊，因嗜血而疯狂。
　　拿起自己名为玄影的剑，把镀了Pt999铂金的袖珍版德林杰插到法袍内兜里，确认剩下的一些零碎物件都带齐了就出了走出了警视厅，向着传说中的“城”前进了。既然认定了就行动得干脆利落，根本不需要三天的时间犹豫，只是因为这就是Sherry。

　　“唉~~~~真是糟糕的事情，连Millefiore（米欧菲奥雷）都来到东京湾了。”
　　一踏进Epilogue的门看见藤堂，爱染就忍不住撒娇般地抱怨道。
　　“也难怪，”藤堂早已预料到了一样没有太过惊讶，不过他还是好意地安抚了爱染的情绪，“再过两个周彭格列十代的继任仪式就要在西日本举行了，只要和彭格列有关系的黑手党都会来参加，趁着这个机会进驻东日本也是理所当然——比起说这个，要来杯酒吗苍佑？”
　　一路跑过来的确有些渴了，但是爱染想了想觉得酒还是不喝为好，“谢谢，我喝水就行了。”
　　“真是任性的孩子。”这样说着藤堂转过身去摆弄那几个杯子，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了一杯粉色的液体，“这是粉俄鸡尾酒，味道是甜的酒精度也很低，比较适合你喝。”
　　瞅着眼前这杯看上去很危险的颜色奇怪的东西，爱染最后还是被它粉嫩的颜色动摇了，端起来尝了一口——起初感觉与牛奶没有什么区别，流至舌根时才慢慢泛出了甜与微苦混合的味道，还算是能喝但绝不好喝。
　　“Professor，我果然还是喝水比较好……”
　　“哈哈，小女孩多锻炼锻炼喝酒有好处。”藤堂还是把酒拿了下去端来了一杯水，不过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

　　又交流了一会儿情报爱染就出了门。这会儿正是下午，异常灿烂的夕阳像是要灼伤这个世界一样不知疲倦地洒落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令爱染有些如痴如醉，索性缓下脚步来慢慢欣赏这副美景，脑中隐隐约约想起了不知在哪看过的一个句子：“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May there be enough clouds in your life to make a beautiful sunset.）”
　　这时从远方走来了一个人，金色的发丝蜜色的眼瞳又被阳光衬着就像是太阳的精灵一样——虽然经过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灵，反而更像是魔鬼——这个人身上不断散发着的浓重的血腥气，在对于血腥异常敏感的爱染看来就像是在地狱底层被千斤巨石压着透不过气的感觉，莫名的窒息感从四周涌来……
　　开什么玩笑！
　　“你，是谁？”
　　Dino有些莫名其妙地发现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在对自己喊话，而且女人在这个区域本就很少见少女就更是珍稀品种；但是走近一看他突然有些小小的震惊：与恭弥相同的发色和眸色，更重要的是那双黑色眸子里的像野生动物一样的眼神，不禁有了丝逗弄的兴致。
　　“我叫做Dino，Dino•Cavallone。”
　　“你就是加百罗涅的首领？”方才的不适感一扫而光，爱染因为突如其来的极度兴奋血气上涌而舔了舔嘴角，“那么，你很强吗？”
　　因为有着差点在加百罗涅与莫斯科宾馆的交火中被子弹打中的先例，爱染这几天向藤堂询问了很多关于加百罗涅的事情，看起来她对这个组织真的非常感兴趣，而今天就碰到了正品她当然不能放过了，但是未必一定开打，她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而Dino已经愣得不知道该说或该做什么了。自打进了自称执事君的那个女人的店后，他简直不是撞了霉神而是被霉神附身了；且不论面前这个少女的发色和眸色甚至眼神，单说她刚才所说的话，那简直就是——就和自己第一次遇见恭弥时说的如出一辙！
　　屏住息看着面前的少女，忽然就觉得和恭弥的影像重叠了，无数记忆从脑海深处喷涌而出：训练时的，并肩战斗时的，单方面家暴时的，自己给对方喂饭时的，拥抱时的……都汇成了云雀恭弥现在不留情面看过来，冷冷的眼神。
　　恍然间，他才领悟到了执事君曾经说过的话别有深意：“你，也应该有心上人了。”
　　一段感情宣告了结束，另一段感情正悄悄开始。
　　“强不强是你的判断。”虽说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何在，Dino仍凭借着第一感觉认定这个奇怪的少女并不是想要图谋不轨。
　　“有意思。”收起杀气后爱染恢复到平常的样子，就像无数次面对陌生人搭讪时的招架自如，在她看来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她，也没有人能伤到她；虽然利于交际却疏于警戒，自信到自负并不是优点也不是什么缺点，于是她就带着这样的笑容问道：“我想知道你的组织招不招人。”
　　“我的秘书职位，到现在还是个空缺。”
　　“好啊，如果你同意让我做，我会尽力试试的。”
　　开始时是谁给谁下了圈套后来又是谁主动钻进了圈套，然而下套的人未必自己就不在对方的圈套里。
　　“记住了，爱染苍佑，是我的名字。”
　　之后Dino就带爱染回了加百罗涅在东京湾附近的据点，因为那里没有太多的人也就没有多嘴的部下的议论，算是能落得个清静。
　　带这样一个刚刚才认识又不明底细的人回组织真的不要紧吗？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也许令他想起了云雀才是他放松警惕的原因，可是他此时只愿相信爱染自己说的不过是无聊想出去长长见识而已，因为那回答实在太直白很难让人相信那是编出来接近自己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件事自己已经做出了觉悟，无论事态最终会向哪个方向发展都由他一人承担责任，这就像拿命运作赌注的一场赌博，大不了就赔上这灵魂流浪着的游戏人生，他想这还是值了；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无节操太久，牵回一只漂亮的猫养着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再去找新的宠物，对他来说其实谁都一样，关键在于对了口味就行。
　　——若干年后当Dino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时光，总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抉择，这个抉择使得他的人生从此万劫不复，可惜到了这时候后悔早就晚了。

　　无聊，到哪里也是无聊。
　　爱染坐在华美的沙发上这样想着。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没让自己出过一次门，美其名曰当秘书不如说自己是被圈养了，像一只曾经肆意在山岭上奔跑的狼突然被人关进笼子一样的不快感。
　　令自己恼火的生物钟还没完全倒过来，尤其刚开始时他不在身边时自己在睡觉，他在身边时是自己醒来的时间，反而像是为了迎接他一样，卑躬屈膝之类的事令她作呕；虽然时间一久她就会盯着窗外沉思，偶然飘来的虚的灵压使自己手痒，积闷久了也有种想提刀把其他人都剁了的戾气，但即使没有人监视她也暂时没有逃走的计划，说到底还是轻信了对方“闲下来就会带你出去”的承诺，不过她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Dino现在不在，爱染想着就拿出了手机开始发短信：
　　“Professor：
　　加百罗涅家族近期动态：
　　…………
　　…………
　　PS：我好想你……什么时候和Death Scythe先生一起出去玩吧^-^”
　　发完短信后爱染重新靠回沙发上，不知怎么就突然开始大笑起来。笑吧，就笑这无味人生，笑这互相愚弄的心态，笑这无所留恋的世界……

　　“准备好了吗？”
　　Green Sleeve酒吧的地下室里，塞尔宁公爵——或者说兰紫，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问着艾格普道。
　　“嗯，马上就好。”
　　艾格普正在与他那足足有5cm跟的黑色皮鞋对抗着，要知道他本人的身高还不足130cm，这双鞋对于他来说简直和高跟鞋一样，可是这所谓的“5cm通用基准法则”是他们的女王颁布的，无论多么不近人情也只能逆来顺受。
　　兰紫带着她的执事如此精心着装就是为了参加下午将在山梨县举行的彭格列十代就任仪式，而会址选在富士山脚下的这个小城的原因只有一个——富士山是东西日本的划分线，而富士山四周的众多地区则是模糊的中立区；彭格列由此举一是表现自己进驻东日本的野心，二也是震慑住那些顺风倒的墙头草组织。而兰紫作为一直与彭格列保持友好来往关系的塞尔宁公爵，自然也在彭格列的邀请范围之列。
　　如今的塞尔宁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法化的组织，它的全称是“塞尔宁公爵集团”，表面上看是一个集团产业，实际上那不过是国家在政策上洗白黑手党的手段而已；俄罗斯每年由黑手党产生的GDP高达15％～20％，如此大额的资金流入使政府绝不会放弃这棵摇钱树，而这其中的80％以上都掌握在塞尔宁和莫斯科宾馆两大组织里。
　　莫斯科宾馆是三战时的元勋自不必说，而塞尔宁更是推动俄罗斯历史发展直至今天这一步的重要功臣：一战时，当时的塞尔宁公爵直接派出兵力至前线作战，在后方更是以一个完全醒悟的地主阶级的名义参与了推翻尼古拉二世的二月革命，随后又大力表示出对于共产党的亲近并资助了十月革命，就这样渐渐地，斗志昂扬的苏俄人民认可了这支封建势力的残留，一改从前对于塞尔宁“吸血鬼”的认识，将其列入了革命的队伍，此后塞尔宁虽然曾一度作为革命小组存在，但并不在政坛上十分活跃。
　　直到1991年苏联解体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各路神魔才纷纷亮出獠牙，其中就包括现在的塞尔宁和莫斯科宾馆。当人们见到现今的塞尔宁当家时，竟然发现他与百年前的“吸血鬼塞尔宁”惊人地相似，无论是长相、处事方式还是神秘的不随时间逝去的容颜，于是“吸血鬼”这个称呼又渐渐传开，而在今日“公爵”一词更是直接代指了这位神秘的塞尔宁首领。
　　“真是的，领带还没有系好……”在艾格普还在与他的高跟鞋闹别扭时，兰紫蹲下了身亲自给他打着领带；他闻到了来自主人身上的有着奇异镇定效果的古龙香水的气味，安静下来只是仔细近距离观察着主人扮成男人后的脸。
　　[诶，脸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只是穿上了男装，戴上了单片眼睛，甚至连妆都没有化，虽然一眼看上去分不出男女，但仔细看还是会觉得很漂亮呢？会露馅的吧，不过主人没有在意就说明不要紧，果然是因为别人都害怕主人所以不敢乱想？明明主人根本就没对外公布过性别……]
　　“想什么呢，艾格？”拍拍艾格普的肩膀示意已经好了，抬头却看见对方呆呆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兰紫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在想主人啊。”
　　“你这话说的还真是讨人喜欢，好孩子要受到奖励。”说完她拨开艾格普额前的碎发，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光洁的额头上。
　　面对主人一点点施舍般的奖励，已经被深爱着主人却得不到回应的痛苦折磨得快要疯狂的艾格普禁不住就留下了泪水，他又比以前更爱自己的主人了，强烈的异常情愫正在将他的思维一点点吞蚀；他感到主人正在用舌头舔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感觉美好到了极致甚至令他想要将一切摧毁，又将一切都收入囊中，泪反而越来越止不住；他想要的太多也不多，整个世界或是主人一个人，独占欲在全身的血管中流动，恨不得一直紧紧抱住主人永远不松手——可是他不能，他不敢。
　　“别哭啊，哭了就不漂亮了。”
　　“主人，我……”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没有权利说。
　　“你的压力太大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陷入突如其来的沉睡前，艾格普的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模模糊糊的奇异的漂浮感包围了全身。

　　走上一楼，兰紫朝着坐在吧台前对着镜子化妆的格瑞德扔过了自己的车钥匙，“别闲着了，帮我开车吧；还有以马内利，今天你来看店，记住除了自己人谁也别让进。”
　　“是，执事大人。”
　　看起来今天是不会无聊了——抱着睡着的艾格普坐在自己墨绿色的定制法拉利上，兰紫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