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之舟》商飞卿

5、蔷薇之缺

　　寒冬雪天，黑衣人却流着汗，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我们王爷请先生到府上一叙。”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烫金帖子，恭敬地递过去。
　　商飞卿没有去接，皱眉道：“王爷？”
　　黑衣人讪讪正不知如何是好，立刻接道：“我们王爷就是漠北之王。”
　　商飞卿沉默，黑衣人就在在风雪中频频拭汗，听见商飞卿轻声道：“不去。”
　　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就在此时，一直忐忑不安的黑衣人忽然一个箭步窜上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就跪在商飞卿脚前。
　　商飞卿只得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黑衣人道：“肯请先生随我一去。”
　　商飞卿道：“若我不去将如何？”
　　“我只好在这里割下我的头颅。”黑衣人凄然道。
　　商飞卿微笑道：“你是死是活好像和商某半点关系也没有。”他说完又开始走，若他要走，天下任何人都拦不住他。
　　他的人已如长虹般飞掠而起，忽而已到了一丈之外。

　　黑衣人咬咬牙，这次竟没有再去拦，因为有些人不是想拦就可以拦住的，他忽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烫金帖子仍在雪地上，盯着一柄剑。
　　那是商飞卿的蔷薇剑。
　　忽然冷笑：“怎么没有关系？！”他看着商飞卿的背影，又冷笑：“蔷薇剑堪称完美之剑，只是……”
　　人早已掠出几丈的商飞卿忽然停了下来，慢慢转过了身，他的动作很慢，甚至可以说毫无动作，然而，当你发现他在动时，他的人已经就在眼前。
　　黑衣人忽然又开始在雪地里流汗，那是冷汗。
　　商飞卿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道：“只是什么？”
　　黑衣人勉强道：“只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的缺陷。”
　　商飞卿神色不変，淡淡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黑衣人眼中忽然露出悲伤，又道，“世上很少有人比我知道得更加清楚。”
　　“蔷薇剑长七尺，而在三尺三寸处却有一个深约三分的缺口。”
　　商飞卿神色不変，身为蔷薇剑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剑身上的缺口？！
　　黑衣人接着又说出一句惊人的话：“蔷薇剑根本就不是一柄剑。”
　　商飞卿脸色不禁有些变了，道：“不是剑是什么？”
　　“因为它本来是一柄刀。”黑衣人眼中充满了恐惧，“一柄邪刀。”

　　风雪更胜，黑衣人站立在风雪中，如同一个雪人一般。
　　商飞卿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铸剑大师欧冶子是敝人的先祖。”
　　商飞卿脸色第二次变了：“欧冶子大师？蔷薇剑、修罗刀的铸造者？！”
　　蔷薇剑、修罗刀是天下兵刃之王。
　　蔷薇剑乃剑中之王。通体血红，美丽如风中蔷薇，一剑挥出，剑光比太阳还耀眼，更有人评价说蔷薇剑出鞘有流星坠落之美。
　　修罗刀为刀中之王，刀身漆黑如黎明前的黑暗，一刀挥出，刀光比黑暗更令人恐惧，被江湖中人称为“来自地狱的鬼刀”。
　　然而，这位铸剑大师的后人竟然说蔷薇剑不是剑，而是刀？！
　　这这岂不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黑衣人脸上既兴奋又恐惧：“这本是只有欧氏子孙才得以知道的秘密。”他仿佛陶醉在昔日的那种家族的荣光里，脸上也起了奇异的表情，骄傲而又自豪的表情。
　　商飞卿沉吟道：“如今你想要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黑衣人忽然沉下了脸，无奈道：“我本来也是想要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的。”
　　“现在呢？”
　　“铸剑世家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没落了。”黑衣人苦笑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商飞卿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问道：“难道还有另外知道的人？”
　　黑衣人道：“是的。”他接着又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刀一剑的秘密，就连我的先祖欧冶子也比不上。”
　　商飞卿耸然。“他人在哪里？”
　　黑衣人眼中闪着光，道，“鬼之舟上的摆渡人。”
　　商飞卿淡淡道：“那他岂不是鬼？”
　　他眼中又露出那种又兴奋又恐惧的神情，道：“他虽然不是鬼，但是却和鬼有很深的渊源。”
　　“他不是人？”
　　“他真的不能算作是人。”黑衣人笑了笑，道：“人绝不可能活得这样久。”
　　商飞卿终于动容：“他活了多久？”
　　黑衣人想了一下，重重道：“据记载，敝人的先祖也曾和他有过来往。”他又想了一会，似是在回忆记载上的内容：“根据先祖典籍所述，那时他还不老。”
　　商飞卿皱眉道：“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好像至少已经过了上千年了。”
　　黑衣人默默叹了一口气：“是的，所以才他不是人。”
　　“ 怎么能确定他没有死？”
　　黑衣人脸上带着悲戚却又有一种无比的兴奋：“因为他最近一次是在七年前出现过一次。”
　　即使从没有一个人曾见过鬼半仙，然而，没有人会怀疑，鬼半仙尚在的事实，只因这世上除了鬼半仙外，再没有人能够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以及神秘诡奇的力量。
　　商飞卿的手指蓦地在剑柄上紧了紧，他目光如刀锋，忽然冷声道：“说下去。”
　　“七年前江南秦淮一带出现了一件怪事。”
　　商飞卿瞳孔骤缩。
　　他当然知道七年前的那件事，七年前，蔷薇剑的主人与修罗刀的主人的第二次约战就在苏州秦淮桃渡。
　　然而，第二次约战却比第一次决战更加神秘诡奇。

　　有人说根本没有第二次约战；有人说他们都死在了那一战。传闻扑朔迷离。
　　两位当世的绝顶高手却在一夜之间突然不知所踪。
　　之后蔷薇剑重现江湖，更是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直到蔷薇剑认主，而与之媲美的修罗刀却不知去向……
　　谣言很快被粉碎，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也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每个人在谈论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恐惧而又惶惑的神情。
　　传闻他只是派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就将蔷薇剑与修罗刀的主人一举击败，不费吹灰之力。
　　更诡异的是那个小娃娃据说只是一个死人。

　　风雪仿佛也被这场诡秘谈话所感染，染上邪恶之气，如同群魔在欢呼。
　　商飞卿微笑道：“鬼半仙就是百多年前与大师来往的那个人？”
　　黑衣人点点头，商飞卿又道：“阁下就是当年送来拜帖的铸剑师？”
　　“敝人是铸剑师是不错，但是，先生口中所说的拜帖是怎么回事？”黑衣人似是十分疑惑，好似根本听不懂商飞卿在说什么。
　　商飞卿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笑笑：“想来是商某弄错了。”
　　黑衣人沉默，转身拾起了已被积雪掩埋的那张烫金帖子，再次躬身递过去。意味深长道：“而且我们王爷有一样先生很想得到的东西。”他抬头望了望混漠的风雪，声音也被风声飘出很远：“小姐只怕已经病入膏肓了……”
　　没想到这次商飞卿居然笑着接过去，他脸上虽然挂着温和的笑意，然而，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只剩寒冰，更胜风雪。说出的话也带着无尽的寒意：“看来漠北王果然待你不薄。”
　　黑衣人目光闪了闪，终于不再开口，因为他的目的已然已经达到。
　　这场诡秘的谈话显然起了足够的效果，身为蔷薇剑的主人，一定想要知道剑的秘密，这个诡异而又邪恶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蔷薇剑本是刀却又成为一柄剑？！蔷薇剑的剑身为何会有这样一个缺口？！
　　除了这一个缺陷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缺陷？！能和蔷薇剑媲美的修罗刀又是一柄什么样的刀？！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有起死回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