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朽》cocolala

49、49·博弈格局（二）

　　被一个毛都未长全的小子踩上头，梁天成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同样的还有梁亦生，他们一致决定，看谁的律师团更剽悍！

　　梁我优坐在房间飘窗台上，有点茫然。她很清楚，不管是哪一方胜利，都不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梁爱优还想力争，结果只落得个抱头被骂，经过姐姐房间时，敲一下门便直接进来。
　　梁我优看是他，连头也没抬，视线转回窗外。梁天成禁止她再参与这件事，认为她心太软，要学会将事件拉远点来看待。

　　“事情弄成这样，这就是你想看到结果？”梁爱优说完，便知道自己又拿姐姐撒气了，颓废地坐下来，拿手支着额头，“明天晓盈知道，一定不会原谅我。”
　　“我没想过爷爷会做得这么干脆，一点也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梁我优说出来的话也透出心底的郁闷，“如果爸爸真是他的养子，是不是我们跟爷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梁爱优一下透过指缝抬额看她，“你怎么相信欧阳……晓盈爷爷的话？”
　　“我……我知道不应该信，但就是觉得爷爷今晚挺无情，完全没考虑我们的感受和想法，我忍不住就往那方面想去，如果我们是他的亲孙，结果会不会……”梁我优看着沉重的黑夜，“他一直教我要学会独立，做人正直，开朗，善良，大方……这么多良好的品质，但今晚他却在我面前将事情白的描成黑，虽然出于梁家的声誉，但还是觉得被骗了……”

　　梁爱优本意是过来发泄外加诉苦的，没想到倒一下成了别人的垃圾桶，只好将姐姐拉过来，护在健壮的臂下，像小时候姐姐保护他那样，倒过来给予对方保护罩。

　　过来送宵夜顺道想谈几句知心话的夏悠然傻站在门口，将他们姐弟俩的话一字不差全听了进去。这么多年，因为大家相处得乐融融，所以也就从不提梁亦生是养子的事。没想到梁我优从哪里得知，现在事情碰到一块，竟心存了介怀。
　　夏悠然木然地退了出来，碰上与父亲结束谈话出来的梁亦生。
　　梁亦生一看她表情就知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夏悠然看着他，泪水一下又流了出来，“我优知道你不是爸的亲生儿子。”
　　“谁告诉她的？”梁亦生一听就怒了，“她跟你生气了？我先去跟她说说。”
　　“不要。”夏悠然忙拉着他，“她正伤心着，有爱优在陪。”
　　“伤什么心？我们跟爸本来就一家人！”
　　“她觉得爸今晚的决定太无情，不考虑他们感受，是因为他们不是爸的亲孙。”
　　“她怎么会这么想的？我去劝劝她。”
　　“别了。我优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敏感得很，你越给她解释，她就越往心里去。”
　　梁天成听到争吵声，从书房出来，恰好听到夏悠然的话，眉头一下高耸，想起白天的事，低咒：“多嘴舌的欧阳玉富！这事我更加不能轻易放过你！”

　　第二天天未亮透，梁我优便一身晨运装束离开梁家。守门的人以为她去晨跑，也没多说就开了门。
　　梁我优知道这次行动一没计划二没组织三缺思考，实在是蠢不可恕，但她还是提着一盒子早餐来到医院。当然她不知道范思明在哪间病房，即使问过护士也不见得能放她进去，于是她直接把人请了出来。
　　范思明虽然是被打到昏迷，但也不至于断手断脚断胳膊，连一根肋骨也没折，只是有点内出血。他躺了一晚，接到梁我优的电话，扫眼打盹的陪床，便悄悄地护着腰腹下床，走了两步又折回拿了件外套再出来。

　　医院的草坪上，身着浅色运动服的梁我优孤零零坐在双人石椅上，低头凝神思索。
　　清晨的阳光才冒了个头，空气新鲜而冰凉，小草带着朝露，石椅也是潮湿的。
　　范思明看着带了湿气的石椅面，又看看手上唯一的外套，轻拱起眉头。
　　梁我优抬头看他，以为他嫌弃椅子脏。其实她心里也别扭得很，尤其注意到他脸上那个印记，昨天自己还赏了对方狠狠的一巴。于是站起来，把早餐往前一递，“给你的。撤消对爱优的起诉吧。”
　　范思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执行之前的想法，弯身将手上的外套铺在梁我优刚才坐着的位置上，摊放得整齐，然后道：“你先坐会，我马上回来。”说着回身沿路归去。
　　梁我优提着早餐的手挂在半空，愣了地看那道不利落的身影，又低头看着石椅上那件铺放得平坦的外套，扣子和袖口特意往外折。他打算让我坐在上面？这件英国萨维尔街出的全定制西外套？

　　没多久，范思明便折回来，手上多了条薄毛毯和软垫子。他看到梁我优还是离开时那样站着，扔下软垫子，替她披上薄毛毯，拉着按坐在那件值3000英镑的外套上，仿佛那只是一张废旧报纸，道：“小心着凉了。”自己也倚着垫子坐下来，大概牵动到伤处，嘴角轻抽搐两下，硬是没呼出声来。
　　梁我优看着他一连串的举止，再笨也明白过来，本来别扭的心情一下添加了难堪，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恶心，伸手就要将背上的毛毯拉下来，“我没那么脆弱！”
　　“过两天就是你那个……”范思明神色闪烁地看她，没将剩下的几个字说完，但梁我优一听就明白过来，脸上颜色顿时像开染铺般七彩。你一个男人比我还清楚自己的例假！恶寒！

　　两人一下沉默下来。梁我优是赌气着不说话，干拿指甲轻刮早餐盒子，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不是上赶着讨辱嘛！
　　范思明干脆放定双眼看她，女子脸色有点憔悴，显然一晚没睡好，他觉得心痛却又挺高兴的，“你想通了？”注意到她手上的饭盒，勾勾手，像猴子般一下夺了过来，“给我的早餐？你做的？”包装上的餐馆标志适时回答了他的问题。

　　梁我优看着他略带失望的神情，复又转回高兴的模样，心口微微发酸，“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范思明慢慢放下打开的饭盒盖，反问：“你喜欢我吗？”
　　“我有爱人了。”
　　“我也有爱人。”范思明慢慢将饭盒盖盖回去，“囚徒困境听过吗？说实话的没好下场。”
　　“这不是经济学。”梁我优虽然披着毛毯，依旧觉得早晨的阳光有点冷。“放手，好吗？”
　　“你想我放哪只？放弃起诉你弟打我这件事，还是放开晓盈，让她跟你弟过上幸福快乐的王子与公主的日子？”
　　范思明一说这话，脸上语气上又带上了斤斤计较的阴暗神色，梁我优当下脸也绑紧了起来，一本正经反驳道：“你会傻得干站着让人打？你就是故意引怒爱优打你，好落个罪证！再说，你本来就不喜欢晓盈！”
　　“我不喜欢她？”范思明一下直视对方，跳过梁爱优那部分，“你告诉我，我喜欢谁？”
　　梁我优气鼓地瞪他，终究没有那份厚脸皮说出那个我字来。

　　范思明看着她又气又怒的表情，像足了小时候被他捉弄得无可奈何的神态，微倾身想伸手替她捻平鼓起的脸包，但身上的伤一阵撕痛，理智生生将他扳回原处。
　　“以前我暗恋一个打扮很像男孩的女孩，笨得只会事事惹她生气，还傻呼呼地将初吻给了一个跟她长相相象的男孩。”
　　梁我优眼角飞快地瞄他一眼，他这是在表白？
　　“我的野心不大，要的东西也不多。”范思明说着，将手上的饭盒推回去，“但也不是少得用个早餐就能收买。”
　　梁我优这回已经直愣愣地看着他，手僵了地接过饭盒。
　　“如果你听明白，就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昨天那句话我不是真心对你说，恰好你弟和晓盈发现，我是说给他们听的。但是……在囚徒困境中，如果得不到最好的结局，退而求其次，我也乐意。”

　　直到背影消失，梁我优也没回过神来。什么囚徒困境？说话隐隐藏藏的！梁我优看着那件被她坐皱了的西服，气得狠踩两脚。奸狡巨滑得很！兜了半天，玩尽暧昧，就是不明确说，一点口实也没落下！

　　范家和梁家双方的律师团为了表示忠心，都拿出了对得起工资的水准来，拼命找法律漏洞，互掐起来。一家硬说是对方因爱嫉恨而蓄意伤人，而另一家则反咬对方因女友出轨而挑起仇杀。
　　作为第三方，欧阳玉富没听各方控辞前就表示支持亲家，一听到梁家的控辞，更是差点暴发心脏病，不带这么含血喷人的。

　　在这件事情上，最无辜的真要数梁爱优，在家人面前，死力抵抗做这种供词，在欧阳晓盈面前，则是说破嘴舌也说不清这件事真不是他主意！
　　因为梁爱优的不合作，再加上伤员明摆在那，范家和梁家的律师团口水混战中，天平早一边倒。

　　这时候，又传来了一个致命消息，使得战争格局改变――欧阳晓盈怀孕了！

　　因为梁爱优的背叛，欧阳晓盈心情极差，一连几天也没好好吃饭，于是某天晚上终于支撑不住，晕倒！
　　作为爷爷的欧阳玉富自然将家庭医生唤来，结果一把脉，嘿！有喜了！欧阳玉富那个高兴啊！即将晋级为曾祖辈，兴奋得忙打电话向亲家报喜，又细细嘱咐范心怡一家要好好待他孙女。
　　范心怡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奶奶级别，也百样滋味别在心头，看着刚踏进家门的儿子便对他说了。结果范思明一脸愕然，很是平静地问她：“牵手会怀孕吗？”
　　范心怡愣了，回答得相当白痴，“接吻也不会。”
　　“那不是我的。”
　　范心怡当下一转身，啪啪啪回拨给欧阳玉富。欧阳玉富听着电话里高分贝的女声，半天听明白过去，毅然断然挂了电话，冲去问孙女，“孩子是谁的？”
　　欧阳晓盈早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拿枕头捂着脸。

　　经不起步步追问下，欧阳晓盈将前前后后的事全倒给爷爷听，但带有主观色彩是不可避免的，如范思明如何冷淡对待她，其实早移情别恋，但还在大家面前装糊涂，一副事事以她为重的嘴脸。
　　“他就是想将我们家的财产吞了！”欧阳晓盈说到后来越想越气，面目都要狰狞起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的家底来的！”
　　欧阳玉富听得一阵心口寒凉，但马上也跟着愤怒起来，想不到躺进棺材之前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算计了！
　　“刚开始时，你怎么爱他爱得要生要死呢？”欧阳玉富盛怒下还是有点理智，“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就是被他的表面骗了！”欧阳晓盈说着委屈得想哭，“他那时一副能善的模样，人又在国外，哪里晓得梁我优是谁？”

　　“梁我优？”欧阳玉富抓住这个关键词，“梁家的？”
　　“就是他的心尖上人。”
　　“好啊！他们两家表面上吵着打官司，原来都是做戏的，实质就是想合力除了我！”欧阳玉富气得一拍实木桌面，满是皱折的脸部一起一伏，“什么世仇？！梁天成以前就常常跟范若明两只老狐狸一块打高尔夫球。失算！失算！”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欧阳晓盈听得心惊，手指冰凉，“爷爷，我们该怎么办？”
　　欧阳玉富看着她的肚子，沉默下来。
　　欧阳晓盈颤抖着嘴唇，“都是我，都怪我，一点用也没。”
　　“你怀孕的事最糟糕的是让范家知道。”欧阳玉富抬起头看孙女，“你说范思明跟梁我优不干净，有没有证据？”
　　“思明……范思明这个人谨慎得很，我只是有次碰巧看到他们很亲密在一起，之后旁敲侧击也得不到一点证据。”欧阳晓盈越想越后悔，当时应该拍下照片。
　　被动就得挨打。欧阳玉富又问：“你有没派人跟踪他？”
　　欧阳晓盈摇摇头，她又怎么会想到这些呢？不过要说到跟踪，她眼中神色一震，“爷爷，他会不会派人跟踪我？有次我跟Arthur在一起时，觉得不自然，像被人监视……”
　　欧阳玉富这下更无语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欧阳晓盈委屈得无以复加，扁着小嘴，要哭又哭不出来。尤其是一想到梁家倒过来说她勾引他，顿觉心如死灰。她下意识捂着小腹，那里有个不应该出现的生命。
　　欧阳玉富一看她这动作，又是气不打一处，“把他做了！”

　　范家这边，范心怡早闹了开来，扯着儿子，“晓盈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
　　范思明倒从容得很，这个样子事情比他想像的要容易解决得多，于是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地反问，“会是谁的？”
　　“真是梁家的那小子的？”范心怡很是抓狂，她的丈夫被夏悠然抢了去，现在到手的儿媳妇又被对方的儿子勾了去，要她面子往哪里搁？
　　“你说你是怎么当人未婚夫？人都到手了，还能让别人勾走！”范心怡骂了儿子两句，又气不过，“这事不能这么算！这不是明摆着，欧阳家的帮梁家在落我们面子吗？婚都还没结，就先跳上其他男人的床！跟夏悠然一个样！欧阳玉富也不是不知道许修然和夏悠然那点子事，现在可好，合着梁家的人一块欺负上我们头上来了！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范思明看母亲将事情扯到他们那一辈的恩怨情仇上，也不甚在意，只是反问一句：“解除协议？”
　　“解除！按协议规定，解除！”范心怡所谓的按协议规定，就是要欧阳家作出赔偿，以全副身家作为赔偿。
　　“我不是希罕他们欧阳家的财产，但不这样做，我这口气更加吞不下！”末了，范心怡又补充一句，“虽然我很想很想狠狠狠狠地折磨夏悠然的孙！”
　　范思明想到某个极大的可能性，问：“如果是她的外孙呢？”
　　“什么意思？”女子凤眼圆睁，看他。
　　范思明轻轻勾起唇角，不再解释一语，转换话题，“妈，你知道猫捉老鼠最过瘾的是什么？就是看敌人受折磨的那段漫长时间。暂时不要律师团去欧阳家，看他们提心吊胆多几天。”
　　范心怡看着面带笑意的儿子，是谁教他这种心理策略？但这个还不是最重要最奇怪的，奇怪的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这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难道他早就什么也清楚？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