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朽》cocolala

39、39·扼杀爱情

　　让人收拾地上的花瓣，梁我优和范思明缓步踱回别墅，已是晌午用餐时间。
　　欧阳晓盈下来，炎热的天气里，穿着长袖碎花雪纺纱连衣长裙，层层叠叠的裙摆直达脚裸，看得梁我优也冒热，直问：“晓盈，你不觉得热吗？”
　　欧阳晓盈轻拂一下鬓角卷发，露出长长的翡翠耳坠，“一直呆在房子里，不觉得热。”说着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眼角微往上翘，仿佛一夜间生出些风情来。
　　梁我优看得暗暗生奇，唯有范思明视线扫过她青葱般的玉指，原本戴着订婚戒指的中指换上了一枚祖母绿石戒。
　　欧阳晓盈敏感地觉察到未婚夫的审视，换了个姿势，轻盖着中指，解释道：“戒指有点松了。”
　　如果不解释，范思明可能不会觉得怎样，但欧阳晓盈这一解释，不仅范思明明白了些什么，连梁我优也看出区别来了。她肯定，昨晚梁爱优偷进来的时候绝对发生了什么！

　　汤敏海和徐昊深相继回来，对于多出来的人，欧阳晓盈没表示什么惊讶。
　　五人餐桌上，范思明不再表现出一副东道主的热情模样，倒是欧阳晓盈在活络地维持众人气氛。汤敏海继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梁我优是打心里瞧不上他，于是话也不多，只是时不时观察范思明与欧阳晓盈之间的互动。徐昊深偶尔插上一两句，只是不再像以往那么一出口便是讨好范思明。他自认表现相当良好，在被人当面出卖后，没翻脸愤然离去，甚至还找到还击的办法。
　　“范老弟，真是羡慕死老哥我！”汤敏海大手一挥，招来服务员端上酒杯，“之前我没来得及恭喜你和晓盈妹妹，今天这杯我先喝了当是惩罚，等会再来三杯，你们不能不喝啊！”
　　梁我优看看碧波万里的晴空，大白天啊……
　　范思明笑得人畜无害，“等婚礼那天，别说三杯，三十杯也有人陪你喝。”善于开空头支票的人。
　　“说定了，三十杯！”汤敏海话锋一转，“但今天这三杯，怎么样你俩也得陪我喝了！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明明面子是一个虚无的东西，但是在聚会上只要一提到，就像是最后的ORDER，你不能拒绝。
　　范思明打心里讨厌这种中国式论调，但脸面上还是维持笑意，姿势却保持不动。
　　“晓盈妹妹，你先表个态！”汤敏海转向另一边，欧阳晓盈轻捻起果汁玻璃杯，笑意盈盈回敬道：“我与思明哥的婚事还早着，晓盈先恭喜汤大哥即将为人父。”
　　“吥！”梁我优一口清汤没忍住直喷出来，汤敏海满脸尴尬，“……咳咳！好……但……那真的是意外……男人嘛……有时控制不住……都是那女的设计我……啊！”咬到舌头了，真是越描越黑。
　　汤敏海风流的事，大家早清楚，都不当一回事，如果他不撩别人的话。

　　欧阳晓盈重新坐下来，看向未婚夫，低声道：“思明哥从来都不会控制不住自己。”语调中含着隐隐的抱怨。
　　范思明伸手覆在她的小手背上，轻轻把玩中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这祖母绿色泽不错，是哥伦比亚木佐产的trapiche？”
　　“思明哥？”
　　“嗯？”
　　“思明哥，你就没有那方面需求？”
　　“之前我已经说过，不想因为一时的情欲发泄而影响新婚那夜的美好。”
　　“我们提前多点演练，到时不是更美好？”
　　欧阳晓盈从来像只小绵羊对他言听计从，从不顶撞，但此刻却带着不仅是埋怨甚至有点憎恨的眼神看他。面对这样的未婚妻，范思明微垂下眼帘，提醒道：“好女孩不应该随便说这种事。”
　　“我跟自己的未婚夫说这种事又怎么了？”欧阳晓盈刻意压低声音，被握着的手微微发抖，“思明哥，你是禁欲主义者，还是那方面有问题？抑或，根本就不爱我？”在昨夜被另一个男人的温柔热情贴熨后，欧阳晓盈彻底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状态，她再也不想受到这种冷处理！
　　小绵羊变身小山猫，范思明沉默一秒，又恢复一派笑意，抬起细长双眼看她，“我到底行不行，到结婚那天自然清楚。这段时间，就当是我们对彼此忠诚的考验期，OK？”
　　又是这种表情这种笑容，换了其他男人，即使不跳起来为自己辩护，也要解释上一两句，但范思明没有！他对她的态度总是很好很温和，他们从未吵过架，红过脸，但是这种好对欧阳晓盈来说，就像一面面具。她到现在也猜不透他半点心思！她讨厌面具！她从小到大面对的面具已经够多了，她不要再找一块上等面具当自己的丈夫！
　　欧阳晓盈空出的手微颤着拿起果汁杯，正要冲握着她手的人泼出去时，汤敏海一脸凑过来，“你俩说什么呢？眉来眼去没个完，难道晚上的时间还不够？”
　　欧阳晓盈蓦地松开握杯的手，深吸一口气，扯下餐巾，“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她怎么了？”汤敏海奇怪问道。
　　“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范老弟真风趣。”
　　梁我优看着远去的倩影，心中疑云不断。刚才欧阳晓盈那姿势不像要喝果汁，凭梁我优多次赏别人衣服喝饮料的经验来看，是要泼人！而对象是范思明。

　　一直到用餐结束，欧阳晓盈也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梁我优进屋寻她，得知欧阳晓盈根本没进入别墅，直接独自出外了。梁我优沿着山径往下寻，穿过万花园，走遍温泉区每一个角落，也没看到欧阳晓盈。于是她又借来自行车，沿着人工湖，将高尔夫球练习场、骑马场、滑草场一一逛遍，甚至是各别墅区和游客住宿主楼，但都没看到人影。
　　梁我优抬头仰望，欧阳晓盈能去哪？然后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地方――山顶。
　　说是山，其实只是小山包。为了让游客感受到爬山的乐趣，山道特意弄得曲折延回。梁我优好不容易登上山顶平台，三条青石板凳，一把双人吊椅，一块刻字大石，依旧没有一丝人影。她失望地坐下来，想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太阳正猛烈得很，将她晒得皮肤潮红，汗水沿着脖颈流个不停。山顶连一丝微风也没，山下的景色在烈日下也显得苍白，除了偶尔的鸟鸣声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此景――孤清。
　　梁我优歇了一会，便转身下山。

　　过了一会，刻字大石后探出两张人脸，是欧阳晓盈和梁爱优。
　　梁爱优微松一口气靠在石头上，“吓死我了。”
　　欧阳晓盈轻趴在他胸口上，幽怨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梁爱优翻身将女子压在石上，“我怕你反悔。”
　　“我不反悔。”欧阳晓盈说着，献上自己的吻。考验忠诚？思明哥，你这么对我，凭什么要我忠诚？乖乖女欧阳晓盈生平第一次作了一个反叛的决定，但――
　　“你们！”离去又折回的梁我优一声大喝，冲上来就要抓人。
　　梁爱优听到叫喝，一推身上的人就往山下方向跑。
　　梁我优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也要跟着逃跑的欧阳晓盈，大声喝：“梁、爱、优！是男人你就别跑！”她真是快要气疯了，最不想看到的画面让她抓了个现行！

　　梁爱优听到喝骂，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视线从挣扎的欧阳晓盈身上移到死拉着她的梁我优身上，“姐！”
　　欧阳晓盈挣扎两下没挣脱开，急道：“我优，你放开我！”
　　“晓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梁我优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人，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忍不住又叫呐起来，“如果不是我折回来，你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梁我优，我的事你别管。”欧阳晓盈停下挣扎，赌气说道，“反正我跟他什么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晓盈，你怎么这样？”梁我优再次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还是那个爱范思明爱到无以复加的温柔女子吗？
　　“姐！”梁爱优上前一步，平静道，“我爱她！”

　　“爱！爱？”一提这个，梁我优差点没跳起来，“你懂什么是爱吗？我说过多少遍，你这么做只会害了她！”
　　“我只知道我爱她，我非她不可！”梁爱优说着，声音也带了激动。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更早选择了人。

　　“你爱她？你能娶她吗？”梁我优一声吼回去，“她订了婚，对方是范思明！范家！你有没想过爸妈会有什么反应？爷爷已经90岁了，他受不起你这种真爱至上！”
　　梁爱优有一刻语塞，看向欧阳晓盈。欧阳晓盈微低下头，轻声低泣，“我……我……”

　　梁我优放开她，连连深吸几口大气，抚慰道：“好了，不哭了，人总有一时想岔的时候，能重新想清楚便好。我们回去吧。”
　　欧阳晓盈只管轻抽着鼻子，愣是站着不动。
　　梁我优拉了两下没反应，只好又劝道：“爱优长得是不错，又会说话。”比起范思明来说，腹诽中。“女孩子见了都容易生情，尤其是像你这么单纯的……”
　　“姐！”一旁的某人发出抗议声音，“我是认真的。”
　　梁我优将他无视，继续道：“但是晓盈，你要分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重，什么是轻。你现在对爱优的感情只是一种短暂的缥缈的幻觉，但你和范思明之间是真真实实的，因为你们订有协议，而且是死约！”特别加重后面两个字的发音。
　　欧阳晓盈本来还静静地听，一听到他们之间的协议又激动起来，“我后悔了！我不该让爷爷跟他们签这种协议！”
　　“是！是！这种协议确实害人。”梁我优边说边轻拂对方后背，“但你想想，当初你答应签协议时，你是不是也对范思明抱了一种强烈的爱慕之情，就像今天你不切实际对爱优的感觉一样？”
　　这句话将欧阳晓盈问堵了，她凝神细想当初少女怀春的心境。

　　“姐！”被作了对比的人大喝一声，“范恨优根本不爱她！”
　　梁我优瞪他一眼，将范思明的话掷回去，“你不是他，不要乱对他下定义！他说过他不爱晓盈吗？”
　　“我能感受！”回话的是欧阳晓盈，“他如果真爱我，就不会对我冷淡，不会……”从不跟我亲密。“我要解除婚约！”
　　“晓盈，你要想清楚！”梁我优表情惊悚地看着她，“为了爱优，不值！”
　　“不，为我自己。”欧阳晓盈狠扯一下裙摆，“我需要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梁我优在心里为范思明感到悲哀，居然能将一个女人从极度爱慕弄到极度痛恨。
　　“你们之间的约定……”梁我优决定作最后尝试，“它不仅关系到你们的个人情感，还有两家的利益。我听说，任何一方背叛另一方，所有财产将无条件归被背叛方。”
　　欧阳晓盈濒临崩溃的理智回来，一下掩脸痛哭，“爷爷……”

　　烈日下，欧阳晓盈婷婷玉立，双肩微微抽动，说不出的柔弱与可怜。梁我优看得一阵心痛，再度暗骂范思明混帐。

　　“他是同性恋。”梁爱优上前一步，“他初中时就喜欢我。欺骗的人是他，这场协议本来就没效。”
　　欧阳晓盈像看到希望般抬头看他，但瞬间眼神一阵昏暗，“他真的是……”

　　梁我优瞪弟弟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将这么多年不愿重提的事拿出来说。其实，现在回想，当年也就是一个吻一句话，再多的实质内容，没有。倒是早上时候，范思明也说了另一番话――“他是因为他父母的事才一直不敢去爱人。”
　　欧阳晓盈停下哭泣，张着兔子眼看她。梁我优轻缓口气，才道：“晓盈，范思明是爱你，他是因为他父母的事才刻意抑制感情。你试想，如果他对你没有一丝丝好感，能愿意拿范氏一切来签约吗？”
　　“他本身就是个商人！”梁爱优反驳道。
　　“说是商人就更简单了，要联姻，比旭日更好的企业虽然谈不上比比皆是，但也不少！”
　　欧阳晓盈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听了梁我优的话，心里又犹疑了。
　　梁我优一看她表情，便抓紧道：“晓盈，我是女人，跟你一样向往热烈的爱情，追求食髓的激情，但是我们同样要保持清醒，天天激情四射，有男人肯为你这么做，你也受不了。我们更需要的是一份踏实稳定的爱情，一个尊重你的男人，有责任有担当，体贴关怀，无私地给予你安全感，能够与你共甘，也能共苦，在你痛苦失意时不离不弃，在你年华尽褪时依然恋你如昔。这样的爱情，能让你有信心建立起一个家庭，能让你甘心奉献自己的青春，能让你抚养那个男人的孩子以及他的家人……”

　　梁我优的一番长篇大论，欧阳晓盈听得深思，梁爱优不满道：“姐，那是你的理想，不是人人都这样！”
　　梁我优将他用力拉到一边，警告道：“梁爱优！你给我本份点！”
　　“我只是跟随我的心我的身体……”
　　“闭嘴！你说得越来越像你优！”梁我优刻意压低声音，斥责道，“你动用你高达180的IQ想想，晓盈真要跟范思明解除协议，吃亏的是哪方？范思明一点过错也没有！起码在现阶段！到时你出手还是不出手？出手，你靠什么？爸爸和爷爷帮不帮还是一个问题，更糟糕的是坐实了晓盈跟你有染的事！还不如不出手！但是如果你不出手，又教晓盈对你多么失望！”
　　梁我优字字一针见血，梁爱优这回是真的闭嘴。他看向依旧柱立着思考的女子，尤如雅典女神般娴静，只是遥不可及。他的一点点靠近都可能将她推向深渊。
　　“跟随你的心你的身体？你可以做得更狠，撇下我们撇下梁家，去美国继续当你的大学教授，甚至带上晓盈私奔，但是晓盈舍得她爷爷吗？那是她唯一亲人！如果你真爱她，你愿意给她一个没名没份得不到爷爷爸爸认可的身份？”
　　“梁爱优，那不叫爱，叫任性妄为！”

　　“别说了。”梁爱优轻推开姐姐，缓步立到欧阳晓盈身前，微微弯身鞠躬，“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说罢，转身稳步离去。
　　欧阳晓盈错愕地看着离去的背影，伸伸手，迈出一步又止住。
　　梁我优上前，看着因为太阳西斜而出现浮云的天际，轻挽她道：“随他吧。还不懂责任感的人！”

　　一颗泪珠自眼角滑下，欧阳晓盈无声拭揩。刚才她已经哭了很多，有因为羞耻的，有因为悲伤的，有因为痛苦的……但只有这一滴是真真切切感到心口空空的失落。

　　因为欧阳晓盈哭花了脸，梁我优拉她绕道先泡个温泉，再一同回去。

　　对于拆散欧阳晓盈和梁爱优，梁我优不承认该用“拆散”这个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开始，就没所谓分或离。她只是将危险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对，扼杀，她不认为他们有结局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