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起点》落云

4、遗忘

　　由于天线问题，听完了一场残缺不全的京剧。当刘墉和和珅各怀心事的大笑语音未散时，白燕升出来说：“中央电视台空中剧院将于11月25日晚演出京剧《宰相刘罗锅》下部《咏梅》……”
　　11月25日……哪年的？2004还是2003？上次播到这场演出的时候，离现在不会远过一年吧？那是今年的11月25……掐指一算，还没到。好久没看电视，早忘了这茬了。不过这又如何？也许等26日早上醒来才发现错过了……
　　很有可能。要想当初看上部的时候似已在去年了，要不是若干个月后突然兴致勃发去播电视，也就把这场中部的故事错过了。不过那已是重播了吧。
　　这么长期的预告怎么做。至少要知道观众是要时时提醒的吧。
　　生活没有波澜，然而琐事繁多。今天的作业做完了没有？车是不是该打气了？笔又没水儿了……常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渐渐忘了，有的很久以后会想起，但更多的不会——即使在发誓要记住它的时候如何地咬牙切齿。
　　可怜。
　　还有五分钟到半点，先看两分钟电视再去听小说吧。再一抬头，心下一空，已四十五分，小说结了一半。
　　舍得时便发狠干脆不听。不舍得时便信誓旦旦地坐等重播。错过了重播，捶胸顿足，安慰自己这部书还会讲。
　　当每次讲到一段时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不露于形，只剩独自的沉重，哀愁。
　　可悲。
　　冬天常常渴望夏天的暖，到了夏天却又忘记了，偏去慕冬日的凉。于是想着到了冬天比对一下，并努力记住热的感觉。转年夏天，火辣辣的热重新袭来，才蓦然记得和冬天曾有过那样一个约定。
　　脚支在地上，手搭在腿上，任车把歪着。停在路口上，看车灯人流穿梭于黑暮中，杆杆高挑的路灯交织着黄色的如旧日繁星的光。冬天天黑得好早，有这样一种感觉。若得若失，似曾相识的景。莫不是前世一如此而已？前世与来世都是死后要问死人的东西——如果真有冥界的话。忽想象着一个言辞凿凿的信奉无神论的科学家，死后入了冥界被一个早死多年、生前是贫苦农奴的幽灵拉着到处参观，并教给他神界、冥界的规矩与生死的奥秘，他脸上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记住这样的时间与图景。明年这个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黑了？
　　生活被琐事困住了。对人来说，这是一种幸福；对灵魂来说，不知会不会是一种不幸。
　　每个特定的时令，都问自己一句：“去年又没有要拿这时来做比对？”
　　生活中有许多将会被遗忘的。人的大脑很吝啬，不愿奉献广阔的空间。琐碎的生活只能有琐碎的事情来忘，也就不太注意了。可是一不小心遗忘了自己呢？
　　历史的遗忘呢？可悲还是可怜？抑或那只是由千万已被遗忘的生活碎片拼成的又一琐碎无意义的东西？
　　遗忘是宇宙的选择，自然的选择，或如言所说神的选择，——还是人的选择？
　　遗忘无用的东西，结果一不小心遗忘了自己。
　　或是有意的。
　　翻开《耶稣——最后的法老》，进入努力回忆什么的人的世界。

　　完于2004.10.31 19:22 by东方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