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火月流歌》七瓶

11、第 11 章

　　自从住进医院，高原流歌的生活就完全变了样。
　　住院之前，她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洗漱后出去慢跑一小时，七点之前回到家里准备早饭，七点半和爷爷一起吃早饭，八点钟去学校上课，十二点半在学校餐厅吃午饭，下午继续上课，下午三点半到五点半参加田径部部活，五点半放学回家，准备晚饭，晚上六点半和爷爷一起吃晚饭，七点半到十点温习功课，晚上十点准时就寝。
　　住院之后，她仍然每天早晨五点半准时醒来，却没办法起床，要等到早上六点半才能在护士的帮助下起床洗漱，七点钟护士送来早饭，七点半手冢国光过来拿笔记，八点医生查房检查伤情，上午各种输液给药，中午十二点护士送来午饭，下午各种例行检查，下午五点护士送来晚饭，五点半手冢国光过来送笔记，之后看手冢国光的笔记补习功课一直到十点，晚上十点准时就寝。
　　虽然作息时间和原来差不多，可是活动的空间几乎没有，而且大片的时间无所事事。由于一条腿骨折做了手术，高原流歌没办法自由行动，一天里的绝大多数时间是躺在床上的，即使借助轮椅，由护士或者爷爷推着到病房外，也只限于医院这一层楼的走廊。爷爷每天还要工作，只有晚上八九点钟有空过来陪她，其余的时间，她都要自己打发，着实很无聊。

　　住院后，唯一比以前好的是，高原流歌不用担心自己和手冢国光多说话会被人嫉妒暗算了。其实这也谈不上什么好处。手冢国光是一段时间以来仅有的一个可以让她和从前的正常生活联系起来的交流对象，他给她讲老师们讲的新课，学校里发生的事，偶尔还会提起他人才济济的网球部。她和他在一天里说的话可以比之前一个月里对他说的还要多。
　　手冢国光在讲别的事情时总显得过于刻板，比老师还像老师，也只有在提到他的网球部时，才有可能显出年轻人的朝气和斗志。高原流歌知道了网球部各位正选的名字，知道了他们各自的脾气禀性，还知道手冢国光经常为严肃纪律罚他们绕网球场跑圈。想到有那么一群个性十足的帅哥们被部长一声吼就老老实实去跑步，她觉得真是很好笑，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但是，高原流歌发现，和手冢国光聊天确实谈不上是一件愉快的事。就比如，她和他之间经常发生诸如下面这类毫无共鸣可言的对话。
　　今天医院的饭菜做得很难吃，竟然把茄子和鸡蛋炒在一起。
　　啊。
　　今天输的液体和昨天不一样，医生好像换了新的美国产抗生素，据说很贵。
　　啊。
　　医生说恢复性锻炼不能操之过急，要等骨头长好再慢慢来，可是躺着真的很无聊啊。
　　不要大意。
　　你的笔记越来越复杂了，我发现我开始有点看不懂，你不能写的再明白些吗？
　　不要大意。
　　你每天来医院送笔记给我，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我很过意不去呢，其实你不用天天来的。
　　不用在意。
　　你今天看起来真帅，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漂亮女生表白啦？
　　不要乱讲。
　　……
　　高原流歌总觉得自己和手冢国光的频率不在一个波段，和他讲话总是收不到想要的回馈。但令她无奈的是，除了他之外，找不到另外一个能每天陪她聊上一会儿同龄人之间感兴趣话题的人，于是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习惯，感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一个人沦陷到彻头彻尾，无法自拔。然而，这个时候的高原流歌还远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住院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医生拿着新拍的Ｘ光片告诉高原流歌，伤处骨表已经基本愈合，可以拆除石膏，开始适当的行走练习了。高原流歌很开心，可是还没等她对医生说谢谢，医生又补充说，你的前十字韧带损伤比较严重，虽然经过修复，但完全复原基本不可能，康复期需要三个月，康复后不能再进行竞技体育运动，不过，正常的生活和体育锻炼没有问题。
　　医生，您是说，我今后，不可能成为职业运动员了吗？
　　是的，没错。
　　医生寥寥数语，宣判了她一个梦想的死刑。

　　高原流歌非常难过，难过到忘记了刚听到可以拆掉石膏时的喜悦。
　　从她很小时起，她就特别喜欢奔跑时风吹过面颊的感觉。
　　小学到初中，她代表自己的班级和学校，在各种级别的运动会上拿到无数个第一名。
　　她本来想着努力练习，帮助青学田径部在都大赛、关东大赛乃至全国大赛夺取好成绩。
　　她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大赛的田径运动员，一个真正的职业运动员。
　　可是现在，这个美好的梦想被医生无情的宣判了死刑。
　　她真的很想马上冲着手冢国光发泄一下，这种时候她想到的第一个能倾听自己发泄的人就是他。
　　她想对他控诉，要不是你的后援团，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
　　其实她也很清楚，这都是意外，跟手冢国光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他不只没有错，还一直在帮助自己，但负面的情绪占满大脑，理智这点星星之火实在不足以点亮被黑暗笼罩的内心世界。

　　遗憾的是，这天，手冢国光并没有来医院。
　　直到晚饭时，高原流歌才恍然想起，他昨天告诉过自己，今明两天是学园祭的日子，学校停课，没有新的课堂笔记，而且他可能会比较忙，所以就不过来了。
　　心里满是悲愤，却发现没了可发泄的对象，高原流歌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随手拿起床边的一本书朝病房门口扔了出去，好不凑巧偏偏有个人正打算进来，那本书不偏不倚被丢在了他脸上。
　　“喂！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就这样欢迎本大爷的来访吗？”
　　又是那个流里流气的讨厌家伙！他来干什么？
　　高原流歌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一直在给自己付医药费的迹部大少爷。他是让自己梦想断送的直接肇事者，但那天的车祸，她自己的责任更大一些，所以她对迹部这个人并没有太多怨恨，只是单纯的反感。其实他的声音还算磁性诱人，有点大提琴般的感觉，但是如果加上他那副唯我独尊的腔调，就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了。高原流歌索性没搭理来人，继续埋头自顾自吃晚饭。

　　迹部景吾见眼前的女生不理自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那本书，扫了一眼。挪威的森林？她也会看这种书？幼稚，混乱，毫无担当，无病呻吟，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没品味。以微不可察的角度撇了撇嘴，他拿着书走到床前，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如果是闲得无聊想看书，本大爷推荐你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绝对能满足你的眼球。”
　　“谢谢，不必。我还不如去看《太阳照常升起》。”
　　女生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不过好歹算是开了口。迹部景吾的眉梢挑了挑，眼神没那么阴歙了。
　　“随便。本大爷这次来，是告诉你，你打死人的事，本大爷已经帮你彻底摆平了。”
　　“……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高原流歌才猛醒。她差点就要忘记了这件可怕的事。
　　“你以为警察没找你麻烦是没发现你吗？他们通过24路末班车司机早就圈定了你这个嫌疑人，你说你是正当防卫，有证据吗？要不是看手冢那么在乎你，本大爷才不会管这档子闲事呢！”

　　迹部景吾觉得眼前这女生真是傻到家了，本大爷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吗？不就是不用担心警察再找你麻烦了么，怎么听完之后连点反应都没有？手冢认识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是要我感谢你报答你吗？那还真是遗憾了，我现在除了可以对你说声谢谢之外，给不了你任何回报。”
　　沉默半晌之后，高原流歌总算回了话，不过她这话里带刺的回复又让迹部大爷心里一阵不爽。
　　“你什么逻辑啊？本大爷只不过想让你安心养伤，有说过要你报答了吗？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你如果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的。”
　　高原流歌也很不爽。她看不惯迹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明是在帮别人，却要弄得像是施舍给别人一样。其实如果他换一种说话方式，她会非常感动的，现在这种，她就是接受不来。
　　“你……”
　　迹部景吾被噎得一下子没了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看到这位衣装华丽举止优雅的大少爷吃鳖，高原流歌的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之前因为腿伤梦想破灭又找不到发泄对象的沮丧悲愤也消散了许多。她微微笑了一下，认真的对迹部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请相信我。还有，能否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
　　“你给本大爷记住了，本大爷的名字是迹部景吾！你的名字！”
　　“高原流歌。”
　　好你个高原流歌！本大爷算是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