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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皇后召 后宫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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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她更小更弱,却比现在顽皮,在漆黑的夜里,一脸泪痕,看到他却像只炸毛的小狗,做出攻击的姿态。那时她才五六岁,而他亦不过只有八岁。
看着楚辞含笑的眼,洛水芙不知为何有些安心。吸吸鼻涕,用楚辞的衣袖擦擦脸,稳稳情绪慢慢说道:“我若是真的死了,你送我的骨灰回洛国,撒在后陵边上,让我随着母后,报她十二年的养育之恩看顾之情。”
楚辞慢慢敛了脸上的笑,柔声道:“你决不会死,不要乱想。”
看洛水芙一脸不以为然,便道:“我已命人去请了告老还乡的江老太医,又发榜昭告了天下,延请名医为你医治,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声音低沉温柔,似含着无限深情。
洛水芙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目光流转,带着神往之色,轻轻一笑,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襟,轻轻道:“你对我真好,我若是永不离开你就好了。”楚辞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我们自然是永不分开的。”
洛水芙身子一冷,手慢慢的放开,转过身子背对着楚辞慢慢的睡着了。不是那个人,隔着这千山万水,再见一面,已是奢望。
洛后十二年的恩惠,十二年的倾心怜爱,虽然她的灵魂有前世的记忆,但毕竟,她被洛后生下,是洛后的女儿啊!大皇子的妹妹,这就是她的身份!血脉割不断,也阻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人生,永远不可能圆满。总有缺憾,或这或那。
这几日,楚辞无事就在东园陪着洛水芙,整夜留宿东园,四皇子妃专宠的事扎了翅膀也似的飞出了四皇子府,成了皇城里令人津津乐道的新鲜事,压下了四皇子要娶青楼子的旧事,皇子妃对决青楼子,皇子妃完胜。
洛水芙月事过后,便劝着楚辞到其他夫人那里走走。现在东园周围全是巧合路过的各色人等,众夫人翘首以待,只要四皇子一出东园,或从外向东园去时,偶遇的巧合多不胜举。
这日楚辞才从外回来,一身的热汗,不耐烦应付众夫人,大步的进了东园,看到一个总角小丫头正端着水浇花,便问道:“皇子妃呢?”小丫头指指不远处的妙语,道:“妙语姐姐知道。”
妙语也看见了楚辞,便笑回道:“在东厢看书呢。”
楚辞便抬脚向东厢去,站在外面树荫下,看着临窗的人出神。
临窗一女,穿着素白的夹衫,乌发雪肤,眉淡睫长,病体初愈,大有不胜之态。此时正执笔写字,全神贯注,并未发现不远有人在看她。
楚辞看入了神,直到妙语唤他,方才惊醒,腿都站得酸了。洛子芙其实早就知道楚辞来了,只装做不知,一幅字写完,还见他站在树荫下,不觉一笑,吩咐人收了字,自回榻上歇着。
过了一会,方见楚辞过来,已换过了衣裳,拿着折扇扇头发。
楚辞长得好,沐浴出来,青丝垂面更显面如敷粉,唇红齿白,一双眸子浓黑似墨,幽幽深深,看人时微微含着笑意,无端的叫人觉得是被欢喜宠爱着的。
洛水芙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因着楚辞助她驱寒毒,两人关系进了一步,相互间也没那么客气,谁让以后还得用他呢。洛水芙并不敢过河拆桥,最主要的是,这桥以后还要用。洛水芙及一众女子不能练这种阳刚的内力,若不然,唉……
推了盘井水湃过的果子给他吃,洛水芙满心怅然,等他再出征,自己怎么办。楚辞不知她心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果汁清凉鲜甜,便悄向向洛子芙道:“你吃一口,很好吃的。”金夫人平时是不让她吃凉果子的,洛子芙凑金夫人一错眼没看见,凑过去就着楚辞的手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却不咽下。
二人像是小时候偷偷背着大人做了坏事的孩子似的,快活的不得了,楚辞是真快活,洛水芙……那就不和道了。
楚辞拿着一颗荔枝笑得古怪,洛水芙摇着仕女扇,问他:“这荔枝怎么了?”怎么你剥了皮后只看不吃?楚辞看着她轻轻咬上荔枝,轻笑:“这荔枝和娘子的肌肤一般,清凉滑嫩。”洛水芙的血嘭的一声汇集到脸上,心中大声喊,被调戏了被调戏了,被一个古人调戏了。
随手掷他一颗果子,扇子掩了面,半靠在凉榻软枕上,便不再理他。
洛水芙写了半晌字有些费神,和楚辞说了一会话,便有点懒懒的,靠着引枕慢慢的睡着了。
妙语帮她盖上被子,示意楚辞悄声,莫要吵醒了她。自从洛水芙病好之后,楚辞便再也近不得她的身,来往说话,最少有二个大丫头在跟前,金夫人是时刻不离的。略和她亲近些,金夫人就苦劝:“皇子妃病体虚弱,不能承宠,殿下等等再来罢。”
闹过几次红脸,楚辞也规矩多了,尽多的坐着说说话,不敢再动手动脚。
晚上歇在东园,也是睡在外厢,隔着两个上夜的丫头,连个体已的话都不能说。洛子芙劝他到别的夫人那里,好似他就是个急色鬼似的。
他偏不,就宿在东园里。
没过半个月,皇后召见。
洛水芙素日体弱,宫中非大宴不出,便是大宴,三次中也有一次不去的。一年去宫中的次数不过二三回。她是和亲公主,只要老实不惹事就成,皇后也从未单召过她,这次却是头一回。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看着进了宫的洛水芙不由得头疼,大夏天还穿着夹衣,没在殿内坐了一会,就连连打起喷嚏,侍女忙送来披风,还是夹棉的。
责问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这身子薄的风一吹就能刮走,那能承宠?挥手让人去了冰盆,看着洛水芙冻得发紫的唇,温言问道:“身子还未大好?太医们也太不经心了。”洛水芙恭敬的回道:“江太医开了药,一直在吃。”
皇后笑道:“听说凤卿命人去请江老太医,还未请来?”凤卿是楚辞的字,皇后乃是四皇子的生母,自然唤他的字。
洛水芙答道:“江老太医年岁渐长,又兼体弱不堪暑气,只怕到立秋才能动身进京。”皇后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宫这里秋嬷嬷善药,让她帮你诊诊脉。”说着秋嬷嬷上前,跪着请脉,两手细细听了,退了下去。
皇后见洛水芙不适,也不敢多留,温言安慰几句,命人送她回府。
等洛水芙走了,秋嬷嬷上前细道:“体内寒气太重,已损了本元,不是个长命的,且恐难生养。”皇后叹道:“洛国大皇子大权在握,只怕洛皇一死,他便登基,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成让凤卿一直无嫡子?”
秋嬷嬷道:“洛国怎能管后周的事,既然嫁入后周便是后周的人,皇后还有何虑?”皇后道:“嬷嬷不晓得,这大皇子从小与这德贤公主关系极好,若是她在,也是卿儿的一大助力。”
如今宫中艳嫔势盛,又有儿子傍身,皇后不得不虑皇帝千秋之后的事。
不说皇后忧心宫中之事,却说正欲出宫的洛水芙也遇到了麻烦。
她随着皇后宫中的大宫女向宫门走去,刚转过一排碧柳,便遇上一行人。
当先的便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子,一身轻纱雀裳,腰束黄锦云纹带,头簪五尾凤钗,应当是位公主。
在洛国时,洛水芙是嫡长大公主,皇帝御封德贤,簪七尾凤钗,凤裳罗衣,皇后之下,洛国众女唯她独尊。此时到了后周,身为皇子妃,只能簪六尾凤钗,着雀衣凤纹,虽说品级低了,但乃是高于这公主。
可这公主趾高气扬,一张口便道:“你便是洛国来的病秧子?”诚然洛水芙已是两世为人,气量颇为宽大,乃是被噎的脸青唇紫,抚着心口直叫哎哟。
皇后宫里的大宫女紫盈气得柳眉倒竖,厉声喝道:“八公主,你竟然敢对皇嫂无礼么?”八公主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不是,我是听人说的,不知道她真……”看着倒在侍女身上喘息细弱的洛水芙,急的直转圈。
“敏宁,你又闯祸了?”远远有人从湖上乘舟而来,拂柳而出。却是一位绿裳少女,含笑向洛水芙行礼道:“四嫂天姿国色,玉态仙容,不亏是洛国第一美人。”洛水芙抚着心口淡淡道:“不是病秧子了么?怎么又成第一美人了?”那绿裳少女似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只听扑哧一声,有人笑道:“我四嫂不但人长的美,嘴巴也真利害,我喜欢。”洛水芙扫了紫盈一眼,她便附耳悄道道:“绿衣服的那位是艳嫔的女儿七公主,树上的那位是娘娘的小女儿三公主承平,八公主的生母已去,养在艳嫔身边。”
八公主敏宁看到七公主清平,哼道:“是你让我这样说的,说四嫂是个……”清平道:“我让你说你便说,我让你撞墙你也撞墙么?”敏宁气呼呼的看着她,转身便去了。
三公主承平跳下树,拍拍衣裳拉了洛水芙的手道:“嫂嫂别理她们,随我去赏花。”又拉拉她的披风道:“把这个去了罢,多跑跑跳跳就热了。”说着也不管洛水芙愿意不愿意扯了她就走,看也不看七公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