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记》花噙香

25、桃花红 多事春

　　日子流水般滑走，这个冬季却还没有过完。
　　大雪霏霏，连日不断。洛水芙深为矿区担心，怕大雪压塌矿洞，凭现在的救缓措施，是很逃生的。传书洛水君后，想了想，又传书五皇子，现在是他在金州坐镇。
　　金夫人拿开她握着的笔，道：“写字伤神，歇歇罢。”洛水芙本欲传书楚辞，见如此，便做罢了。
　　楚辞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奉旨救驾，圈禁六皇子，登基，大赦天下，封后，封妃。
　　这些传闻，这样遥远，竟似和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虽然她想不到还混了个皇后当当。
　　只是不知，封后大典是谁出席？而谁又知道，后周的皇后，仍做着洛国的公主，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洛水芙几乎以为，她从未去过后周，一切的一切，还如从前一般。她的生活也未改变。
　　除了母后去了，大哥又外出带兵，小弟也长大了。父皇仍是慈爱的看着她，却不知是真是假，洛水芙的心因洛后的死早冷了，两人的父慈女孝，不过是惯性使然而已。
　　父皇把政事多交给小弟，有时和她对坐，两人品着茶，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说是无趣么，其实以前，年年月月的在这座皇宫里，也是这样过的。
　　妙语带着小丫头堆了雪人，雪人身上插了枝红梅，娇艳妖娆。洛水芙看得有趣，便对绮霞道：“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去玩？”绮霞瞟了一眼大玩大笑的妙语，摇了遥头，继续做手中的小衣服。
　　闻芳抿嘴一笑，寒姿向洛水芙使了个眼色。
　　洛水芙便随她去了内室，绮霞在后说道：“扶着点，别磕着碰着，殿下如今不比往日。”寒姿“哎”了一声道：“是，只有绮霞姐姐经心，我们都是木头人。”
　　寒姿一五一十的把绮霞的事说了，洛水芙听得一惊一咋，最后说：“既如此，让绮霞出去成亲就是，我这人又不少，你们几个尽够了。”绮霞青梅竹马催她成亲，绮霞心里不乐，不愿出去。
　　寒姿刚想说什么，绮霞已跟了过来：“寒姿，我一向只以为妙语是长舌头，谁知你也会搬弄。”寒姿向洛水芙一笑，不再说话。
　　洛水芙歪在榻上，想了想：“绮霞，你跟了我这些年，是我误了你，现下我这人虽不多，却也不少，他们家催得紧，便出去成亲罢，成亲后再进来，也是一样的。”
　　绮霞跪了，不让人扶，泪流满面：“殿下，绮霞是决不会嫁他的。当初殿下意决，要留在后周，怕四殿下……哦，不是，是皇上，怕皇上不放心我们几个出身洛国会通风报信，怕他加害我等，遣走了我们。回来后，大殿下大怒，囚起我们，每人打得不能动弹，她们各人都有人求情探看，绮霞命苦，家中无人，只有这从小定亲的未婚夫，他不但不来探视，便是来，也看不到，这我知道，可他怕受连累，托人退婚。”
　　绮霞擦了擦泪，又道：“退婚便退，可惜那时殿下你又回来了，开恩放了我们几个，又让进来伺候，他见有好处可占，便又来攀附，我绮霞虽然区区一介侍女，也不容人如此侮辱。殿下不知，连楚皇在殿下未生嫡子前，都未让侍妾夫人怀子，可是他家已是儿女成群了。”
　　说罢，又哭。
　　毕竟是从小定亲的，感情也有，可慢慢的变了。
　　洛水芙垂目听完，叹道：“当初不该让你跟去后周。”那时只当一年半载就会回来，谁知一去三年有余，生生的坏了绮霞的姻缘。
　　“趋利避凶是人之常情，不喜欢就退了亲，只是不要怨恨就好了。”赵静姝站在门口，静静的道。
　　绮霞低头出去了，闻芳奉上茶，便退避在一旁，让两人说话。
　　赵静姝看着洛水芙，皱眉道：“怎么不胖反瘦了呢，这样可不行。”洛水芙摸摸脸道：“怎么瘦了，不是还有很多肉么？”赵静姝道：“我大嫂怀孕时，胖的和你院子里的雪人似的。”洛水芙笑着点头：“你回赵家了？”赵静姝无所谓的道：“回那都行，反正我就这样了。”
　　洛水芙叹气，大家都过得不开心呢。
　　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三年的时间中，大家都变了，人变了，心也变了。
　　转眼间雪融冰消，枝绽绿芽，花结新苞，桃花艳李花粉，又是一年春。
　　凤仪宫里种有大片的桃树，三月一到，花开媚色，蜂风蝶舞，热闹的不得了。
　　洛水君走过花林，风一吹，缤纷落英，香气袭人。
　　绮霞见他来了，便避开一旁，轻声道：“说是看花，没一会便睡着了。”这些天，洛水芙越来越嗜睡，有时长日不醒，醒来没一会，又睡了。
　　洛水君从边关回来后，准备登基事宜，父皇病的越来越重，洛水芙又出状况，忙的晕头转向，时常来看一看洛水芙，她却是在睡。
　　手指滑过洛水芙粉粉嫩嫩的脸，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心中一动，手指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一点。绮霞低头立在一旁，洛水君道：“去倒盏茶来。”绮霞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洛水君扶起洛水芙，让她枕在他膝上，低下头，吻上她娇嫩红润的唇。寒姿隔着花影，偷偷拉走绮霞，两人皆不说话，一脸疑重。
　　痴缠辗转，洛水芙脸热心跳，喘不上来气似的，慢慢睁开了眼。洛水君含笑看着她道：“真是个懒猫，竟在这里睡着了。”说着抱起她，走向内殿。
　　洛水芙身子笨重，也懒得走路，说：“折枝桃花。”洛水君便站着，等她腾出手，一手攀了洛水君的颈，一手伸长了折了枝花，拿在手里把玩。
　　玩了一会，在殿前扔给小丫头。
　　洛水君道：“怎么又不玩了？”洛水芙打着哈欠道：“折花时想着有花折时直须折，折后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扔了。”洛水君脸色一僵，弯腰把她放在榻上时，脸上已没有笑容。
　　洛水芙并不抬头，敛眉低目，怔怔出神。
　　绮霞倒了茶来，笑道：“大殿下请喝茶。”洛水芙回过神来，笑道：“大哥，喝茶呀。”洛水君手抚着茶盖子，表情似笑非笑，半晌长叹出声。
　　洛水芙心中一酸，掉下泪来。
　　绮霞等人急忙退了出去，妙语想说什么，被寒姿狠狠的瞪住了。
　　一到殿外，妙语便道：“殿下怎么哭了？大殿下未回来时她天天盼着，怎么回来了，却这样生份？”
　　寒姿气道：“就你知道的多。”妙语气闷道：“殿下这样郁结在心，哭出来也好，只怕她哭过了反而伤了身子。”绮霞忙道：“有大殿下在呢。”
　　闻芳去寻阿依玛回来，看到她们几个在外面说话，便道：“怎么都在外面站着，殿下跟前谁伺候？”妙语把话说了，闻芳与寒姿对看一眼，皆暗自担心。
　　殿下可千要莫要犯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