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记》花噙香

15、苦心瞒 压境军

　　本以为楚辞藏奸，可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洛水芙带着滴雨并凉香及几个小丫头闷闷不乐的回正院。
　　齐全在半路上接到她，擦擦冷汗道：“殿下回来寻不着皇子妃，便想着去了东园，命奴才来接。”洛水芙看了他一眼道：“天气已凉了，怎么你还出了一头的热汗？”齐全苦笑，那里是热汗，是冷汗。被吓出的冷汗，殿下回来没看见皇子妃就大发脾气，命他带人速去找回，若不是殿下急着盘问紫盈，只怕会自己来寻。
　　洛水芙不解，倒是加快了步子回正院。
　　秋天桂花香浓，桂花树下美人独立，看到洛水芙便讽刺的笑道：“怎么？洛国大皇子兵败，靠不住了，便投了殿下做靠山么？”是何夫人。
　　洛水芙慢慢站住脚，齐全却赶在她前面使人送何夫人回园。
　　“慢着。”洛水芙推开齐全，齐全不敢与她硬碰，闪开了身子。洛水芙走到何夫人面前，道：“什么大皇子兵败，你说清楚。”何夫人挣开拉她的侍从，冷笑道：“可怜你还不知道呢？嫃国大军压境，洛国内乱，几个皇子乱战，大皇子兵败后不知所踪，小皇子下落不明，早传遍了后周了，可怜你一人还在醉生梦死，你以为殿下宠爱你是为什么？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就等着被休弃扔回洛国吧。哦，也许，世上再没有洛国了，这天下，是后周的。”
　　洛水芙浑身发冷，久违的疼痛又涌上，这次不是肚腹疼，是心。洛水芙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满心担扰皆成真，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
　　洛国内乱，大哥兵败，那她做这一切是为什么？笑话，真是笑话！
　　金夫人，四婢都知道洛国内乱，大皇子不知所踪，她们走了，是回洛国同生死去了，留下她一人，留下她一人……她们怎么可以丢下她？
　　洛国若国亡，她还活着做什么？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错了！
　　洛水芙奔回东园，不顾后面的人追随阻扰。
　　慢慢的揭开刚刚才封好的帐册，中间一页用唾液慢慢湿开，一行字慢慢显出，珠丹金印藏于玉匣。
　　洛水芙放声大笑，她的后路，一条保命，一条保她生活无忧。
　　她自以为的牺牲，不过是别人的成全。
　　她的人生再一次被安排，事先，并不告知，一次一次，都是这样。
　　可是她们凭什么这么做？她也是洛国人，是洛国的公主，最有资格与洛国同生死的，除了皇子们，便是她。大哥兵败失踪，她得把他找回来。做皇帝是他的梦想，他记得他不止一次说过，等他做了皇帝，便建造一座天下最美的宫殿与她住。他抚着她的脸笑吟吟的：“我的阿芙得住天下最富丽尊贵的宫殿，穿最美丽鲜妍的衣裳。”她只是笑，偎在他膝上。
　　送她来和亲，他眼底漆黑一片，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阿芙不要怕，等大哥做了皇帝，一定及早的接你回来，相信我。”
　　相信他，相信他。
　　她没有做到相信他，她怕他还未做上皇帝，便被元妃一党害了。她想帮他，她只是想帮他。可是还是不成，他不见了。
　　“我要回洛国去，我得回洛国去。”洛水芙擦干笑出的泪水，喃喃的说道。回洛国去，寻回大哥，他若死了，便也死在洛国的土地上。洛水芙闭眼又睁开，身子抖个不停，她扶着桌沿，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不能倒下，回洛国去。”
　　“芙儿，你要去那里？”楚辞慢慢进门，含着笑问。
　　洛水芙看到他，反而慢慢的镇静下来，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道：“我要回洛国去，现在就走。”
　　楚辞盯着她道：“你答应过我……”
　　“我什么也没有答应过你，答应过你的是洛水芙，不是我洛国的嫡长大公主德贤。”洛水芙冷冷道，内乱兵败失踪，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口不择言，说出自己的担忧，也是最有可能成为的事实：“四皇子好计谋，洛国内乱，几位皇子自相残杀，我大皇兄兵败失踪，小皇弟不知生死，嫃国大军压境，四皇子你打着我的旗号驻军洛国，不费不兵一卒，尽得洛国天下。真真好算计，我德贤服了。”
　　楚辞看着她道：“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好，那我问你，你潜伏数年，却在今年夏开始走动，并放出四皇子妃洛国嫡公主德闲专宠的风声，不就是为你大哥洛水君造势？让人以为你大哥有后周的支持，行事顾忌几分，不敢与他硬碰。你与承平交好，难道不是为了从她那里探听后宫动静？你以身相许，不过是换取我支持洛水君的筹码，论心机，谁比得过你？”
　　洛水芙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被说中心事，不能反驳，顺手拿起帐册砸在楚辞身上，骂道：“我心机重，我就是心机重，你是男人就放我离开，我要回洛国找我大哥小弟去。”
　　楚辞冷笑道：“我是不是男人没人比你更清楚，你不是说我要以为你质，不费一兵一卒取洛国么，这倒是个好主意。”说罢，上前一步，便欲拉洛水芙入怀。洛水芙急怒交回，挣扎着退回，厌恶的喝道：“莫碰我。”
　　楚辞呵呵笑道：“昨个今晨在床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洛水芙怒道：“你混蛋。”
　　楚辞挑眉笑道：“承蒙夸奖。”
　　洛水芙气得手软脚软，慢慢蹲下身子，楚辞忙蹲下察看，急道：“你怎么了？那不舒服？”洛水芙慢慢平复心情，在楚辞耳边道：“你我同命，你若惹恼了我，我便死给你看。”楚辞攥紧她的手，气极反笑，道：“好，你想怎样？”洛水芙扶着楚辞起身，抽身向后，楚辞快步跟上。
　　众人在外着急，不得命令，皆不敢动。
　　洛水芙取出珠丹金印，装在香袋之中，向楚辞道：“如今洛国虽乱，到底还有数十万兵力，任是那国，也不可能一日之间拿下洛国，且元妃近年来势大，把持朝政，也不可小视，而假以时日，势局又变，说不定又是什么局面，且就算你打出我的旗号，但除非你杀尽皇族中人，否则想要洛国的江山定是言不顺名不正，多费周折。”
　　看了看楚辞，楚辞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见她停下，笑道：“接着说。”
　　洛水芙道：“今日我先赠你珠丹金印，你只遣人寻我大哥小弟，等我知晓他们平安之时，使告诉你珠丹金印使用之方。”看楚辞不以为然，微微冷笑。
　　又道：“你看不上这两样，好，你寻着我大哥小弟，便就传你改良水利农事之方。你别小看这个，这才是立国根本，比费兵力抢取别国国土还要费力费时教化省劲有利的多，他日你若登基，总不能天天在外打仗。”他是皇后嫡子，若无意外，这后周的帝位，便是他的。那改良水利农事之方，于他大有益处，说着，目光灼灼，看着楚辞。
　　楚辞靠着身后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博古架，看着洛水芙，收敛了怒色，只觉得齿冷，淡淡笑道：“洛水芙，你猜我为什么在你我身上下了同命蛊？”你猜一猜我为什么要和你同生死共喜乐？
　　洛水芙一惊，未及细想，便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楚辞面色苍凉，看着她笑道：“若是今日你以妻子之名，便是要我做什么事，就是陪你回洛国，我楚辞也二话不说，风里火里，决不推辞。可你偏偏不信我，既如此，还谈什么。什么珠丹金印改良水利农事之方，我若想要，还用得着你来献？”手指点点她的心口，淡淡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说罢，转身就走。
　　洛水芙一呆，看着他慢慢走远。
　　绿乔从外进来，看着怔忡的洛水芙着急道：“殿下，四皇子喜欢你，你去求他呀。”洛水芙抬头看她，低问：“去求他？”绿乔绽出笑意，诱哄道：“是啊，四皇子手握重兵，他又喜欢你，若是要你要他做什么，他必定同意。”洛水芙静静笑道：“原来，你才是安氏的人。”
　　安氏是洛后的母族，当初便是他们极力劝洛后让她和亲，今日又是安氏的人，劝她去求楚辞。大哥登基，他们是大功臣，元妃之子登基，他们便有灭族之险。
　　他们总归也是想帮大哥。
　　洛水芙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快肯去追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