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PART.9 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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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岁三紧握的右拳里面抓着一枚戒指，一枚女性戴的尾戒。用料十分昂贵，设计也很精巧。
更加奇怪的是，尾戒上，清清楚楚的印着北川水的家纹。
卯之花第一时间将它上报到总队长处，总队长立刻召集队长会议讨论，矛头直指北川水君寻。北川水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这种款式虽然在北川水一族的内部十分普遍，但基本上没有流通到外部的可能。心高气傲的北川水不屑于将印有自家家纹的东西给予他人。
目前北川水可以说是四大贵族里面势力最强的一个，如今出了这样的丑闻，等着看戏的人一抓一大把。
卯之花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秋月——一个流魂街人士按理不应该知道瀞灵庭太多内情，况且她现在还不值得完全信任，但是考虑到秋月与土方以前的私交——所谓朋友来讲，不告诉她就太过分了。
卯之花斟酌着措辞，希望可以告诉她土方死去的事实，但是又不暴露太多的细节。
浮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拉着京乐来询问，卯之花有所犹豫，但是还是将土方与秋月私交告知二人。
看不得美人担忧的浮竹自请协助，京乐虽然是哼唧了几句，却也随卯之花去了润林安。
三人到卯之花宅的时候秋月也刚回去，她招呼着店小二将新酿的酒放进地窖里，似乎是因为今天店里的生意好，连带着秋月脸上都绽满了笑意，还招呼京乐来试试她新酿的酒。
或许，喝点酒再说也不错吧。
于是事情就僵持到京乐和浮竹二人在卯之花家吃完晚饭，秋月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值得庆祝，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堆烟火来放，完全无视那三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唔嗯，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秋月桑？”京乐颇满足地喝着酒，看着仙女棒的花火映照在夜幕里。
“嗯……某个笨蛋去世的日子。”秋月笑，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
“你看，这花火，”秋月垂下眼眸，温柔地看着手上仙女棒，“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拼命燃烧，明明注定要消失的，却还要挣扎。”
这样啊。
卯之花认识到。
她知道了，她知道的。
“终于死了啊，鬼之副长土方岁三。”依然是平静的声线，“他早就应该带着他的名号死去了，没有这个名号的土方只是个幼稚的小鬼而已。”
“你……”浮竹心里疑惑，想要问什么，却一时找不到措辞，。
“呀，今天陪旦那收养的孩子去真央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别人谈论到的。死的真是糟糕啊，明明满嘴挂着什么武士道，不上战场就有够差劲的了……”
手上的火光熄灭了。她的话留下一个长长的尾音，没有补完。
她抬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纤长的身躯直直站立着，没有溢出一丝多余的哀伤。
“让各位担心真的是十分抱歉。”秋月走上回廊，“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若是第二次还不能微笑着送他离开，就实在是太失礼了。”
“土方桑他……”浮竹拧着眉头，“恕我直言，秋月桑这样质疑土方桑的武士道，才是真正的失礼吧。”
秋月站着，抬了抬眉毛，看着坐在榻榻米上的浮竹。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的，浮竹感觉到她眼神里居高临下的傲气。
浮竹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秋月桑作为土方桑重要的友人，应当最理解他才对。”
秋月移开了眼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她向浮竹走去，在他对面屈膝坐下。
“重要的友人？”秋月脸上挂着微笑，那是她常有的表情——她常用的面具，“你了解他多少，浮竹队长，又了解我多少？”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以及评价他？”
秋月向前探身，紧紧地盯着浮竹的双眼。浮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双眼睛，如同深渊一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浮竹可以感觉到秋月的灵压在慢慢升高。
“不要把每个人都看得太过高尚，浮竹队长，我们的血债太多了，我们绝对不是正义使者中的一员——”
“——秋月，够了！挑衅护庭队的队长是可以判罪的！”卯之花起身将秋月拉开。
“——但是我相信土方桑是个忠义的武士！”浮竹终于找回了自己要说的话。
秋月再次挑起了眉毛，又是那种傲气。
卯之花的手还压在秋月的肩上，她随时准备防范着秋月再次飙高的灵压。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半晌，秋月才开口。
“那么，浮竹队长，可以请您告诉我，什么是武士吗？”
“武士……武士是集忠、让、仁、义、礼于一身，用刀贯彻自己武士道的人。”
卯之花感觉到秋月的肩膀在抖，她举起手扶着额头，低声地、有些神经质地笑着。
“又是一个……笨蛋家伙，”她似乎在抑制着笑意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真是的，我对这种家伙最没有办法了。”
“对于我的失态，还务必请您的原谅，浮竹队长，”秋月轻轻按上肩上卯之花的手，“现在，请允许我离开。”
卯之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下一空。
人已经消失不见。
秋月并没有刻意隐藏灵压，消失在一个队长的压制之下，但是留下了离开的痕迹，这样队长众就无法对她的实力进行准确的评估。
对浮竹的挑衅纯属意外，她从来都看不惯正义的嘴脸。
她知道浮竹队长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的天然呆。却还是看不惯那种以为全天下都是好人的样子，温柔得令人想哭。
她现在悔得连肠子都不够青了。
并不是什么不可忍耐的事，并不是一定要维护的原则。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反驳，忍不住开始嘲笑他们的无知。
……
——是啊，并不是什么，不可忍耐的事。
不过还真是够蠢的，那家伙的回答。
秋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不知不觉走进一片小竹林。
她折了一根矮竹，在手中挥舞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耳边那些掷地有声的回答统统砍碎。但是它们又随着呼啸的风声再次归来，萦绕不散。
——“刀只有拿在对的武士手里，才会体现他真正的价值。”
——“我有即使是杀人也要保护的东西。”
刀风呼啸，秋月手中的竹子仿佛有了刃一般带着戾气，在夜色下划出一道道月牙般的弧线，如同鬼影。
——“鬼斩夜刃，我的孩子啊，看清楚吧，这才是你。”
——“你是一只只会杀戒的野兽，这才是你。”
秋月身形一顿，将手中的竹子向身后甩去，听见有什么东西被击中，回头一看，却是一顶被一分为二的斗笠。
“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啊秋月桑，不过真是好刀法。”京乐鼓着掌慢悠悠地从秋月身后的竹林中走出来。
秋月挑了挑眉毛，转过身来看着京乐，说：“看起来您的速度也不错呢，京乐队长。”
两人微妙地僵持了一会。最终秋月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月亮。京乐也挪着挪着坐到她身边。
依然是沉默。
京乐侧着身子大量秋月，看她白皙的脸上因为练剑泛起的红晕，看她散落的黑发，修长的颈，看她的手——
那种干净优美的刀法，她的手上一定是起满了刀茧。京乐不由得回想起她手背的触感，光洁柔和，却无比坚定。
——“我会将它找回来。”
那种如同许诺一样的坚定。
——“我的执念，是怨恨呢。”
他突然很想拥她入怀，告诉她没关系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但是他不能，这个女子是这样的坚毅，不容得半分怜悯和质疑。
“浮竹队长那里，我改天回去道歉的。”她突然开口。
“嗯……那家伙不用管他啦，别看他长了一副温柔细腻的皮囊其实是个天然呆哦。”
秋月稍微改变了姿势，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瞟京乐的斗笠掉落的地方。
“其实我对浮竹队长很有好感的，像他那种整天透着正人君子气场的人不多见呢。”
京乐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他跟土方很像。”
“诶？”这回京乐是真的吃惊。
“嗯……我用刀指着土方问，什么是武士，他那表情跟浮竹队长一模一样。”
——什么是武士？
——用刀贯彻自己的武士道的人！
——那你的武士道是什么？
——……守护。
——一旦认定要保护的东西，拼上性命也要守护到底！
夜风吹起，夹杂着叹息。
“对于我来说，武士也好武士道也罢，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东西。那些被时代遗弃的笨蛋家伙们，明明什么都保护不了，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总是擅自许下诺言，擅自给人希望，他们是拿着一把刀就以为可以称霸天下的……。”
秋月缩着身子，将膝盖抱得更紧。
“但是，他们永远都不愿意承认，有些东西，比刀更容易伤人。”
“我……宁愿承认自己背负的罪，也不想天真的认为世界上总有正义和美好，最后被人以暗箭所伤。”
——你是一只只会杀戒的野兽。
“所以我才会生气，但是却拿那种家伙没办法。”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们每个人的武士道，完全不一样。但是我们已经手握刀剑，那么就要准备战斗。*
即使万劫不复，即使遍体鳞伤，但是当死亡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请不要让我看见你的眼泪。因为我早已做出选择。
我的哀伤，对死去的人来说，是侮辱。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生活在战斗中的你，你们，一定明白的吧。
我们，都不过是各自为营，拼死燃烧的笨蛋罢了。
躲在斗笠一旁的竹林里的卯之花拉着浮竹瞬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PART.9 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