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章 ...
-
即使是一夜都没安睡，即使醒来后依旧感到疲倦，赵泠还是在床上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洗漱陪外婆外出登山了。
原本是准备去看日出的，只因祖孙俩人极少一同外出旅游，边走边聊加上看风景，正午的时候，俩人才爬到半山腰。
外婆担心赵泠饿了，而赵泠却不放心外婆的身体，祖孙二人不约而同的在这摆满小摊的山腰处选择稍作停留。待到看过这里的庙宇，尝过小吃再走。
在一家貌似卫生又可口的小摊子旁坐下，赵泠要了一份米线，一向偏爱素食的外婆要了一份斋饭。慈爱的看着这个可以说是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女，对她一早上的强打精神强颜欢笑是心知肚明。
“爬山又好玩又锻炼身体，只是可惜琯儿不在这里，少了多少欢笑。”
闻言，赵泠只觉自己的嗓眼忽然一堵，本来就没有多少的食欲更是减弱了。她放下木筷，摇了摇有些低垂的头，“她那么爱家又偷懒，离不开电脑又离不开美食，才不会喜欢到这里。”是啊，此时的周琯该是在画展那里，在柳爱媛的陪同下展示着她的才华。
对赵泠似乎更加低落的心情很是疑惑，外婆靠近了几分试图看清孙女的表情，入眼的却只是一张与自己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的精致脸庞，眉宇间参杂了些平时未有的忧伤。
难道两个孩子闹别扭了？外婆心下暗暗称奇。
“泠泠昨天去琯儿的大学看了？”
“嗯。”
“喜欢么？”
“还好。建筑摆设都有些务虚不务实，能看的出历代校长都有些好大喜功，注重表面。”
“呵呵，”外婆一笑：“琯儿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当然了，用语不同。”
周琯当时的说法是“羊屎蛋子，表面光鲜”。
“其实琯儿当初对于这所大学里读书，并不是非常憧憬。”外婆续道：“才华先不论，光以她家关系，安排她在一流艺术学院就读并非难事。但她还是选择了这所学校，泠泠可知道为什么吗？”
赵泠黛眉微颦，不置可否。
“其实琯儿从小就把你看成她的了。”不知是出自什么心理，外婆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会过问、插手、许或不许。泠泠你的性格和你爸爸一样，很有主见，有时候或许会觉得琯儿她过于霸道无理。但你有没有想过，琯儿那种懒散的性格，她能如此对一个人上心，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她在绑住你的同时也把自己拴在了你的身边，不离不弃。虽说她有时候会有些爱玩爱闹，但有琯儿在你身边，阿婆真的很放心。”
赵泠抬眼看着很少会这样长篇大论的外婆，眸中有种光芒和另种失落交替着。只是目看远方的外婆并没有注意到。
“泠泠你太过喜欢隐藏自己了。或者说，你很注意那个在别人眼中的自己。你爸爸妈妈长期不在你身边导致了你的敏感，你的出类拔萃养成了你的骄傲，别人对你的赞许夸奖带给你压力。阿婆知道这样活着你会很累。所以你比任何人都需要琯儿这么一个没有心机、待人真诚、为人简单的人守护在你身边，可以让你敞开心扉。”
“何况，琯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了解她的诚实、可靠，厚道和。。。虽然有些牵强。。。善良。”
这两天第一次的，赵泠似裹冰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外婆说周琯善良，那不是没有依据的。反而，她可以为你引经据典。
当小周琯刚才六岁，还没有认识赵泠之前，‘心地善良’的她，曾试图过拯救那些弱小无助的小生命。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一米多高短发齐眉的小孩子，背着个有她身高一半高的小熊书包，鼓着嘴，迈着有些蹒跚的脚步走在小道上。目标，家住小区后某条人造的清水河。
这时才刚上学的小周琯在前一天听了一则新闻，新闻的内容是讲的是几个可怜的人和小动物在洪水中溺水而亡。听完新闻沉痛不已的小周琯表示她要化悲痛为力量，不能看这些小生灵涂炭而袖手旁观。
于是，来到小河塘旁边的小周琯挽起袖子，从包中取出鱼食一包，渔网一张，井井有条的开始布置她的拯救计划。
当然了，这个计划在俗人眼中，或许会被称为‘钓鱼’。
我们的小周琯一边撒下天罗地网，一边嘴中振振有词：“小鱼儿们呐，小州官来迟了，放心吧，本官再不让你们溺水身亡饱受痛苦了。”
这。。。好吧，这也许是自姜太公以来最有创新意识的渔夫了。但那句老话还真没错，愿者上钩，不过多时，小周琯竟然捞上几条鱼来。
年仅六岁的某小人一激动，呼哧呼哧的就把几条小鱼拉上了岸边。看着获救后重见天日而开心的活蹦乱跳的鱼儿们，小周琯心中那是一阵阵的激动。原来雷锋叔叔当年描述的就是这种自豪，这种骄傲！也不知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淌的是汗水还是眼泪，小周琯小手一抹，绝决的转身，挺起胸膛顶着花脸，做好事不留名的大踏步回家了。
不过怎么说呢，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起到任何积极的效果。在街坊邻居忍受不了死鱼腥味而纷纷投诉小区物业公司之后，该公司经理毅然决然的增添了投诉部门和保安部门的人手，果断的减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当年下岗人数总和。
当然了，这件善事也不是就此埋没了。周妈妈在几年后翻阅了小周琯的日记本，在若干个扶老奶奶过马路时自己不小心摔跤而让老奶奶抱了回来的光荣事迹中，看到了这一篇。
也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小周琯的事迹就此散了开来。至今为止，小区里的几位保安人员见到周琯时还一脸和蔼的点头微笑。
即使是十五年后的现在，坐在山半腰的一老一小，回忆起某州官幼年趣事，还是忍不住的莞尔一笑。
“所以，”阿婆拍了拍赵泠放在木桌上有些微凉的小手：“虽然在别人眼里，你们俩人或许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但阿婆始终觉得，只有在琯儿面前，你才真正的放下了戒备让自己随心。阿婆活了这七十年，已经是诗文里说的‘古来稀’了，能看到我家外孙女儿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真是让阿婆很是欣慰。”
听外婆这么说，赵泠心有所动的看了自己最亲的家人一眼，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泠泠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吧？十八虚岁可是个大生日，孩子，想好怎么过了吗？”
赵泠浅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自小都那么优秀出众，但生日的那一天，她反而喜欢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安静的渡过。
“在家里一起吃个蛋糕就好。”
听她这么打算，阿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旁一个小贩的声音打断。
“两位游客，要买个平安符吗？”
咦？赵泠好奇的看了看。平安符？就是传说中为心爱之人求平安的吉祥物吗？她正要发问，外婆却先一步婉言回绝了。
等小贩走远，外婆这才笑着跟赵泠说道：“真正的平安符是要去找高人作法求的。阿婆过两天给你去求一个，保佑我家小泠泠一生幸福平安，好不好？”
“嗯，”赵泠听到‘幸福平安’这几个字，心下一动，“阿婆，不然。。。也给琯姐姐求一个吧？”
了然一笑，外婆慈爱的点头答应。其实她根本不用担心两个孩子是否在赌气不是吗？她家泠泠的这个性格，即使是再生周琯的气，该关心的还是会关心，该做到的一样都不会少。而琯儿呢？外婆摇摇头，在琯儿的世界里，是没有隔夜仇的。倒不是完全因为她不记仇，而是那个孩子，恐怕赌咒发誓要记得某事，不过半晌也就抛到九霄云后。即便是记得了，以她的脾气，能耐得住整整一天不理赵泠吗？
琯儿天性就像个孩子，爱闹爱哭爱赌气，但过后也就忘了。还是一样会笑嘻嘻的站在赵泠面前，黏着腻着不放手。
抬眼看着远处山与运交接的天际，外婆心头惦念着海外的另两个大孩子。什么时候赵泠的爸爸妈妈才能回来？那时她们一家五口，还有妮娜小猫，就可以团聚了。
嘴里含着可乐味道的棒棒糖，周琯坐在宿舍里乐滋滋的玩着电脑游戏。今天是周四，下午是没有课，但这并不是她心情如此飞扬的全部原因。
画展办完了，各方面的反应也都良好。这个周末她可以回家喽！
她舌头一动，将棒棒糖在嘴里换了个位置继续含着，想着想着就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两周没回家，她想念着妮娜烤的百味鸡，想念小猫只能可怜兮兮的啃她啃过的鸡骨头，想念着外婆慈祥的笑容。。。尤其是默许她偷偷的把电视频道从乔家大院换到冰河世纪，还装着是电视台开始播放下一个栏目。
但最让她魂牵梦锁的却是赵家楼上某间卧室里的某个小女人，咳，的床。周琯嘿嘿笑着，眼光移向手机屏幕上她和赵泠的合照，“唔，软软的，暖暖的，很大很适合藏。。。”
听着听着，屏幕上的赵泠脑后冒出三条黑线。这人在说的。。。还是她的床吗？
如此开心的吃零食的周琯正准备轻松的渡过在学校住的最后一天，不想此时，宿舍里的固定的电话响起了，着实吓她一跳。
她接起电话，就听温雨在电话的另一头说到：“喂，请找一下周琯。”
周琯将电话换了一边，懒懒的倚在墙上，“周琯？那个长的挺高挺帅，皮肤古铜色，蛮潇洒的那个人？哦，那就是我啦。”
只是此时的温雨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急急开口，嗓音有些颤抖的说着：“周琯你给我听好，本姑娘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嗯”了一声，神情懒散的周琯将电话用肩膀夹住，吃着棒棒糖听着。但不消一会儿，她的表情就完全变副模样。
两眼没有聚焦点的睁大，目光中尽是恐惧，整个人石化一般呆立在桌边，似是要说话，但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啪哒’一声，无绳电话掉落砸在周琯的脚上，她却仍然毫无反应。滚到一边的电话里仍然传出温雨十分着急的声音：
“周琯？你听到了吗？周琯？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