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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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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这片沙漠,我们就将进入尼罗河流域了。”亚特对玉箫说。
亚特就是那个被她救了的断了腿的男孩。由于这一路上玉箫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伤兵营帐,她与这里的士兵们很快就混熟了。在交谈中得知,亚特只有十五岁,父亲也是士兵,但很早就在一场与亚述人的战争中战死了,家里只留下哭瞎了眼睛的母亲和十岁的妹妹亚妮。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亚特十岁就进入了军队,开始只是打打杂什么的,去年才刚成为正式的士兵。玉箫怜惜他营养不足的瘦弱身子,经常偷塞给他一些好吃的东西。
“玉小姐——”在玉箫又一次将几条烤鱼塞给他的时候,亚特终于忍不住了。
“错了,叫玉——姐——姐——,记住没有?”玉箫一边麻利地给他的伤口换药,一边还不忘纠正他的错误。
“哦,玉……姐姐,你为什么对我特别照顾?除了母亲和妹妹以外,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亚特的脸有些泛红。
“这个嘛——”玉箫坐在他的旁边,手托腮作思考状。“我也不知道,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很亲切,感觉好象自己的亲弟弟一样。这个东西,可能就是我们国家的人最喜欢说的‘缘分’吧。”
“对了,阿亚,你母亲的眼睛瞎了有多久了?”玉箫又想起了别的问题。
“大概快五年了吧。是因为我父亲的死而哭瞎的。”
“我听我父亲说以前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患者,经过针灸和敷药后恢复了部分的视力,不知道……”玉箫沉吟着。“阿亚,如果我尝试帮你母亲治疗眼睛,你想她会愿意吗?”
“玉姐姐!你愿意帮我母亲治疗眼睛,这是真的吗?她一定愿意的,一定的! 真是多谢你!”亚特有些不敢相信,大眼睛里充满了激动,向玉箫伏下身子。“我们一家人都会永远感激你!”
“哎呀,别这样!”玉箫连忙拉他起来,“我只能尽量一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先别忙着谢我呀!”
“一定能治好的!玉姐姐,他们说你是伊西丝女神,是神派来保佑我们埃及的!你连死去的奥西里斯神都能复活,还有什么治不好的病呢?”亚特拉着玉箫的衣角,小脸上透出一丝神秘。
“哧”,玉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脸立刻涨得通红。“连你都知道了呀!我的天,传得真快!怪不得我刚进来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玉姐姐,你是不是呢?”亚特还在契而不舍地追问。
这大概是她现在最怕的话题了!玉箫有些晕地拍拍变成两个大的头,尽量耐心地解释:“当然不是了!那是编来骗骗亚述人的,怎么会是真的呢?你看,我连埃及人都不是,更别提是埃及的神了……”
“玉小姐!”一个满头大汗的士兵跑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在这里呀。拉姆斯将军请你过去一下呢!”他毕恭毕敬地行礼,显然觉得能跟她说话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那,阿亚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玉箫忙不迭地起身,很高兴有机会能摆脱这个讨厌的话题。
亚特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睛放着光,脸上充满了对她的爱慕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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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一进帐篷,立刻觉得眼前一花,几个“不明飞行物”带着水珠朝着她的脸直冲过来!她眼疾手快地侧身避过,将那几个滑溜的东西抄在手中,定睛一看,喔,居然是几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
“你干什么?”她一扬手,几条无辜的鱼,带着呼呼的风声,又向着拉姆斯飞了回去。
“呵呵,我知道你烤的鱼最香,就帮我烤几条吧?”拉姆斯嬉皮笑脸地将鱼捡了起来,又想塞给玉箫。
“什么烤鱼?我不懂啊?”玉箫装傻充愣,摇着手后退。
“你就别想赖皮啦,昨天你偷着烤的那几条鱼,香味飘得半个军营都闻见了!”拉姆斯贼贼地笑着。
玉箫心里暗叫糟糕,都怪她昨天在绿洲的水潭里无意中捉到几条鱼,一时忍不住嘴馋就偷偷地穿在铜丝上烤了烤,没想到这也被他发现了!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你就别推啦。你看,我们老大也在这,你也趁机讨好一下他嘛!”拉姆斯看她满脸的不高兴,连忙把救兵搬出来。
玉箫扭头,这才发现凯特王子也在。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她,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却是温柔的笑意。她脸一红,不由自主地把鱼接了过来。
利索地把鱼收拾好,然后抹上盐巴放到火上去烤,把拉姆斯打发了后,玉箫就蹭到凯特王子身边去。她双手抱着他的一条臂膀,靠在他身边用力吸着鼻子。她仿佛已经对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气息上了瘾,每次都像只小猫似的嗅来嗅去。凯特王子伸出另一只手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又跑到伤兵营帐去了?”玉箫哼了两声算是回答,沉醉在那种清新却淳厚的味道里不能自拔。
凯特王子温柔地笑了笑,任她赖在他怀里,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谁也不愿意出声打破这种美妙的气氛。
“凯。”最后还是玉箫先开口了。
“恩?”
“他们说,我们已经越过西奈半岛,很快就要到尼罗河流域了,那里就是埃及的中心地区了吧?”
“是。大概明天吧,明天你就能看见尼罗河了。”
“那然后呢?到底比斯要坐船吗?”
“当然可以坐船。不过最近不行,尼罗河水正在泛滥,此时在上面行船会触怒尼罗河女神,会把你和你的船一起卷走。”
“对哦!”玉箫想起来了,尼罗河在每年的7、8、9月定期泛滥,带来大量肥沃的土壤,古埃及人就世世代代在这条狭长的地带上耕作。“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历史中的史实呢,也算不虚此行了。”她暗想。
“凯?”
“恩?”
“我们会经过孟菲斯吗?对了,还有吉萨?好想看看传说中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我们在那里停留几天好不好?”玉箫热切地抬起头,期待着他的回答。
看着那张放着光的小脸,凯特王子真不忍心拒绝她。“不行。”他温和地说。小脸上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失望,看得他有些心疼,连忙补充:“我是说这次不行。”他伸手安慰地捏了捏她缎子般光滑的脸颊,“我派回去向父王通报胜利讯息的传令兵今天回来了。父王要我们尽快赶回去,他要亲自为我们庆功。”
“噢——”玉箫还是难掩失望之色,她对庆功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凯特王子不禁失笑:“我下次再带你去好了,机会多的是。你不是想回家吗,几乎全埃及最聪明的人都集中在底比斯了,说不定他们能帮你找到回家的方法。”
玉箫心中一动,回家!这个念头最近好象越来越少纠缠她了,她也好象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这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呢?“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回家去了,你……你会想我吗?”她低声问。
“傻丫头!”凯特王子温和的笑声荡漾开来,“你能回去当然也就能回来,我也可以去你的国家看你呀,为什么问这么傻的问题?”
玉箫觉得一阵心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了。“凯,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回家去了,我们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会痛得象刀绞一样……”她在心里暗暗哭泣。
“怎么了?”凯特王子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将她的小脸扳过来对着自己,审视地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
“没什么。”玉箫苦笑了一下。“我是在想,我们要是永远这么一路走下去多好,也不要回底比斯去了。我有不详的预感,在那里一定会发生什么。很傻的念头对不对?”
他颤抖了一下,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如果我说,那里真的将发生一些事情,你会害怕吗?你会后悔跟我一起回来吗?”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严肃,还带着一抹绝望的脆弱。
玉箫惊讶地盯着他。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有事情瞒着她?“不会的,不会的,凯怎么会骗我呢?”她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安,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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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早已在现代社会消失的底比斯古城了!
他们一行人立在沙尘飞扬的沙漠里,远眺底比斯城巍峨雄伟的隐隐约约的轮廓。玉箫在凯特王子的马上也兴奋地伸长了脖子,早就把他们俩几天前那段不愉快的对话抛到了脑后,满心涌动的都是狂喜。对于一个学历史的学生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能亲眼看到已经消失的历史更激动人心的了!“小玉,怎么样?我们埃及帝国的都城够气派的吧!”拉姆斯也洋洋得意。
诺德一言不发,纵马先行。他这一路上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跟刚见面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玉箫不理会他的漠然,还在拉着凯特王子说个不停。“凯,我要住在哪里呢?”
“住在我家里就行了,我家的房子还是够大的。”
“哦?你不是王子吗,不住在王宫里吗?”
“我不住在王宫,在宫外有自己的房子。”
“你一个人住吗?”
“不,还有……一些亲戚。”
“什么亲戚?”
凯特王子苦笑,她的问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现在别问,你到了,就知道了。”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说:“箫儿,我家里有个病人,你能帮他治病吗?”
“你的亲戚?那没问题!交给我好了!我本来就是医生嘛,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玉箫拍着胸脯说。
“可是,他的病……有点麻烦,所有埃及的名医都治不好。”凯特王子慢吞吞地解释,脸上有淡淡的哀愁。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玉箫暗忖。在古埃及能有什么严重的病呢?癌症?艾滋?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傻了!在古埃及怎么会有这些在近代才出现的病。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拍拍额头,对凯特王子大声保证:“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那个人治好就是!”
“不过,”她好奇地盯着他的脸,“那个人是谁呀?一定是你很重视的人吧?不然你不会这么郑重地亲口嘱咐我。”
“那个人,”凯特王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如水般的温柔,带着无尽的甜蜜与忧伤,“那个人,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玉箫呆呆地看着他,心像被人突然揪住了般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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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将面对的是这么残酷的事实,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跟他来了!
第一次来到底比斯的喜悦兴奋还未消失,打击就一个接一个到来,打得玉箫晕头转向,浑身冰冷,心如死灰。
当他们一迈进他家豪华气派的大门,玉箫还没来得及发表一下感叹,两个小小的黑影就蹿了过来,撞开她,直直地扑进凯特王子的怀里:“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在玉箫耳里不啻为一声晴天霹雳!凯,他,他已经有孩子了?那么,难道,他原来有——
“凯!你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娇唤道。接着,一大群人从各个方向涌出,齐齐向凯特王子跪下:“凯特王子,欢迎回家!”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贵族女子,她张开双手,微笑着迎向凯特王子:“凯,欢迎回家!”
下面让玉箫窒息的场面出现了!
凯特王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他快步上前将那女子搂入怀中,在她唇上深情地吻了下去。“想我了吗?”他低声笑,声音沙哑而魅惑。“人家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呢。你怎么才回来呀。”那女子小鸟依人般娇弱无力地靠在凯特王子宽阔的胸膛上,声音娇柔如黄莺出谷。两个小不点欢声叫着围着他们又跑又跳。
多么幸福的一张全家福!
玉箫在旁冷眼看着,浑身僵硬,心一寸寸沉到了谷底。凯,原来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十足的傻瓜!人家是幸福的一家子,她这个外人跑来这里插一脚算什么呢?
在看到这一幕后,玉箫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为什么要跟他回来!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了!因为爱他,才会在听到他要走时那么难过;因为爱他,才会义无返顾万里迢迢跟他来到底比斯;因为爱他,才会看到他的妻子和孩子时内心被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疯狂占领;因为爱他,才会全身心地依靠他、信任他!玉箫不想欺骗自己,她其实一直希望听到他说他爱她,希望听到他说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可是他没有!
玉箫冷笑,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在由于寿命较短而普遍早婚早育的古埃及,已经二十八岁的凯特王子怎么可能还没有结婚生子呢?是自己太天真了!凯特王子大概是因为可怜她才将她带回来的吧?或是,有求于她?他也许根本上就对她没有一点感情!
“父亲,这个姐姐是谁啊?”四只胖胖的小手抱住了玉箫的腿,稚嫩的童音将凯特王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果然,见了妻子就立刻把我忘记了!”玉箫冷哼一声。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玉箫小姐,她的医术很好的。箫儿,这是我的妻子,菲丽亚。”凯特王子脸上是有礼貌的淡淡的微笑。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那个亲热劲,谁看了不知道啊?”玉箫忍不住对着他冷嘲热讽。“这就是你所说的‘亲戚’呀?可真是够亲的!” 明知道自己是在吃醋,玉箫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嫉妒的火焰将她烧得快要发狂!凯特王子有些困惑地看着突然变得冷淡的她,没有做声。
“哦,玉小姐,你好!”菲丽亚将头从丈夫的怀里探出来,对着她温和地一笑。玉箫这才看见了她的正面。平心而论,她长得不算非常漂亮。她有一张淡褐色的瓜子脸,小小的鼻子和嘴巴,五官中唯一出彩的的就是那一双水荡荡的含情脉脉的大眼睛了,光这一双眼睛就足可以让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玉箫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一定是个绝对的贤妻良母,是那种最温柔最体贴的女人。这样的妻子谁不想要呢?玉箫沮丧地想。她本来就不是个坏脾气的人,现在对菲丽亚的敌意也立刻消了大半。
“你好!我不是什么小姐,你叫我小玉就可以了!”玉箫心直口快地笑着说,蹲下来一把将那两个一直缠着她的小肉球抱了起来。“这是你的孩子?”
“对呀。”菲丽亚脸上满是母亲的骄傲和慈爱,看得玉箫心里一阵酸楚。“大的是哥哥,今年六岁,叫做卡西;小的是妹妹,今年三岁,叫做莱丝。卡西,莱丝,这是玉姐姐,快叫啊!”
“玉——姐——姐——”两个小肉球齐声叫到。
这两个孩子都有一头卷曲的金发和白皙细嫩的皮肤,真是像洋娃娃一般可爱,玉箫亲了亲他们的脸蛋,立刻就喜欢上他们了,把对他们父亲的怨恨也暂时抛到了脑后。
“菲丽亚。”一直站在一边默不做声的凯特王子叫过妻子,按着她的肩膀,眸子紧盯着她问:“‘他’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菲丽亚脸上的笑容敛去了,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行。脾气越来越坏了,药也不肯吃。刚才才发过一次病,现在大概是睡着了。”
“我去看看他。”他转头看见玉箫正木然地盯着他看,便对她说:“箫儿,我跟你说的人就是他。你也来跟我去看看他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玉箫有些气恼有些失望地想。“他花言巧语把我骗到他们家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人治病。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让他干这么卑鄙的事。”
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严霜,将两个小肉球放下来,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就跟他走了。两个小肉球本能地想跟上去,菲丽亚连忙拦住他们:“不要去,父亲和姐姐去看叔叔呀。”“叔叔,叔叔好恐怖,卡西不要去了。”才六岁的小男孩果然乖乖地缩到了母亲怀里。菲丽亚直起身子,看着丈夫忧愁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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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目的达到了,祝贺你。”玉箫一边走,一边头也不抬地冷冷地说。
凯特王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一个劲向前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一个有很多树丛的隐蔽地方时,他猛然停下了脚步,玉箫没反应过来,鼻子重重撞上了他的后背。
“你神经病啊,突然停下干什么?”玉箫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揉着第二次被撞到的鼻子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箫儿,我知道你恨我。”凯特王子回过身来,专注地看着她,碧蓝的眸子居然带着深深的忧愁。“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怕说了你就不肯跟我来了,我对你是真心……”
玉箫没有让他说完:“你是真心想让我帮你给人治病,对不对?”她的声音冷得让人心寒。“你不用解释了,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箫儿,你真的误会了……”他伸手想摸她的头发,被她一侧身躲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我误会?我误会你有妻子有孩子还是我误会你想让我给人看病?你到现在还在假惺惺?凯特王子大人,你的行为让我恶心!”玉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凯特王子没有接话,只是慢慢地转过身去,他高大的身影此刻看来是那样落寞忧伤。玉箫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了,强忍怒气说道:“对不起,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凯特王子没回头,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话:“箫儿,你恨我没关系,都是我的错。但是请你不要迁怒到‘他’身上,他真的是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玉箫冷哼一声,“只要是病人我从来不会放弃,哪怕希望只有看不见的一点点。”
“那多谢你了。”他接着向前走去,两人一路上再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玉箫悲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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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房间位于整个府邸的最后面。
凯特王子带着玉箫曲里拐弯地走了半天才到。玉箫抬头一看,这座房子虽然不大,但其精巧华丽却远远超过了前面所见的任何一所房屋,甚至连柱子底、门窗的边都包着金片。
“奢侈!”玉箫暗暗评价。“不知道什么人才有资格住在里面?”
凯特王子轻轻推开门,向玉箫作了个手势,两人就轻轻地走了进去。里面很暗,大白天的却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个屋子金壁辉煌,摆满了无数的金银装饰品,连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子都在边角处包着金,尽管光线很暗,还是晃得玉箫头晕眼花。
“恶俗!”玉箫又对房子的主人下了这个评价。
沿着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一股混合着花香气、脂粉气和淡淡酒气的糜烂味道越来越浓。“这个人不是病着吗,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却连一丝药味都闻不到。”玉箫大感新奇。
凯特王子径直走到最里面,揭开厚厚的几层帷幕,一张豪华的纯金大床露了出来,床头床尾都雕着代表身份尊贵的雄狮。床上有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般毫无生气。那人将一把耀眼的金棕色长发拖于枕侧,单薄瘦削的身材看来很像是个女子。
“难道这又是个女人?这个家伙艳福倒不浅!”玉箫酸酸地想。
凯特王子轻轻坐到床侧,饱含深情地看了那人一会儿,轻轻将那人几缕散落的发丝拨到一边。接着,他像抱情人似的将那人抱在自己的臂弯里,所有的动作都是轻轻的,仿佛他手中捧的是世间最贵重的宝贝,那人金棕色的头发长长地拖到了地上。
好一幅完美的情侣图!玉箫又是酸酸地想.
那人轻轻动了动,好象醒来了,玉箫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哥哥,你回来了。”那人没有丝毫惊喜,只是淡淡地随便说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底,但已经可以清楚地辨别出那人是个男的,不是女的!
“我的天啊!难道凯这家伙有恋弟癖?同性恋?”玉箫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飕飕地往上冒。
“箫儿,这是我的弟弟。”凯特王子转过头来对着玉箫微笑,脸上是浓浓的兄长的慈爱。“他是九王子,比•拉美西斯•基安。”
“拉美西斯……拉美西斯!”玉箫随口念了几句,才蓦然反应过来,不禁脱口惊叫。凯说过他的父王是塞提一世,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日后古埃及历史上最伟大的活了九十多岁的那个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我的天!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不会吧?这个死样活气的人将来能活到九十多岁?看这样子好象马上就要挂了!”玉箫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从正面仔细看看这个将来前途无量的未来法老。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美的少年!
他的修长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倒与凯特王子有五分神似,但比凯特王子的更精致,完美得好象出自于最优秀的雕刻家之手。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可能是多年不见阳光所致,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五官之美,反而给他平添了一种极能魅惑人心的阴柔之美、妖异之美。他身上没有凯特王子特有的那种英挺之气,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他的眼角轻轻一扫,就能让人感到没来由的恐惧。
“这是帝王之气啊……”玉箫喃喃自语,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帝王才有的那种尊贵威严之气。他的确就是那个将来会叱诧乾坤的一代伟人——埃及历史上最著名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转了一周,最后轻飘飘地落到了玉箫身上。
“恩,这个——”一向大方的玉箫竟被他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
“安,这是玉箫小姐,她来帮你治病的。”凯特王子连忙开口。
未来的拉美西斯二世目光在玉箫身上打量了一圈,吐出了五个令她终生难忘铭心刻骨的字:“丑八怪,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