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逐影》格蕾思琳

36、选妃

　　第二天一早，罗伊就匆匆赶往首相府，他迫切地想见到法兰蒂尔，知道他给了母后什么答案。昨天晚上母后回宫的时候，看见他和杰伊跪在地上，只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就让他们回去休息，想要再问，杰伊却把他拖走了。他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母后在法兰蒂尔这边遭到拒绝，回来一定大发雷霆，对自己严加惩戒，但是她却轻易放过了他，让他一阵阵地心慌，莫非她说服了法兰蒂尔？
　　进了办公室，他一把拉过法兰蒂尔，问道：“昨晚母后和你说了什么？”
　　罗伊急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法兰蒂尔垂下眼睛，不敢正面看他，经过一夜的考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如果现在面对着他，一定会被那灼热的眼神再次熔化。
　　“亲王殿下，请你自重，这里是办公场所。”法兰蒂尔轻轻地松开了罗伊的手，一脸的平静。
　　罗伊的心刹时降到了冰点，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自己苦苦地维护这段感情时，他的爱人却选择了放弃，悲伤夹杂着愤怒，让他的呼吸带着哽咽，只是过了一夜，他付出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昨天发生的一切难道是不真实的吗？
　　紧紧地抓住法兰蒂尔的双臂，罗伊努力控制着情绪：“法兰蒂尔，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为什么你那么狠心？就这样否定我们的爱情！”
　　“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爱情！”法兰蒂尔把头压得更低，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唇把这句话讲完。
　　“……是吗？”罗伊看着眼前人，心里又爱又气，他的回答是多么地冰冷绝情，可他颤抖的身体却让自己体会到，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如果不是因为爱情，是因为什么？
　　说到底，他还是为了我，不想看见我受到伤害……
　　罗伊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心里充满了疼痛的怜惜，松开了紧箍着法兰蒂尔的手，转而抚摩他柔软的发丝，他知道法兰蒂尔的固执，现在如何劝说他和自己在一起都无济于事，只好心酸地问道：“母后要你做什么？”
　　“太后要臣负责殿下的婚事，侯选女子的画像都在你的办公室里，请亲王回去过目。”法兰蒂尔木然地回答着，连自己也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好，我过去看。不过我要首相大人帮我挑选，我只迎娶你帮我挑选的女子。”
　　罗伊的话无疑是在法兰蒂尔沉重的心上加上铅块，他也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得不赌这一回，他不要再看见法兰蒂尔苦苦地压抑自己的爱，他要他流露出最真实的感情，哪怕用这种强迫的手段。
　　“这是分手前最后的请求，只要是你帮我选的女子，我都会把她当成你，好好地爱。”
　　罗伊眼睛盯着法兰蒂尔紧握的拳头，等待着他说出真心话，可是他挣扎了好久，还是把拳头松开了，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桌面上摆满了各色佳丽的玉照，让人眼花缭乱，为了让亲王看上自己，贵族的小姐们请来了城里最好的画师给自己画像，描绘出一张张精美动人的脸，任谁看了都喜欢。
　　罗伊却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再他眼里，这些面孔千篇一律地只有一个模样，任谁也挤不走深刻在脑海里的那张容颜。
　　罗伊倚在椅背上，对那些画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沉沉地说：“开始吧。”
　　法兰蒂尔端详很久，都没有做出决定，眼前一张张洋溢着幸福微笑的脸庞，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他从中挑选出一张，意味着要把心爱的人交到她手里，他默默地质问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大方，真的能让出自己的爱。
　　罗伊一直注视着法兰蒂尔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的犹豫不定，恨不得他马上转过脸对自己说：“不用挑了，我最适合你！”
　　可惜，愿望还是落空了。
　　他还是伸出了手，缓缓地从众多画像中选出了一张，递到了罗伊面前。
　　罗伊闭上眼，甚至不愿意去看，他深深地体会着失望，还有一点点的怨怒。
　　他睁开眼，看着法兰蒂尔，冷冷地问：“她是谁？”
　　“罗纳伯爵的女儿，雅里莎小姐。”法兰蒂尔始终逃避着他的目光，念着记在脑子里的资料，“今年十六岁，为人温柔贤淑，在皇家圣学院读过书……”
　　“够了！就她吧！”罗伊第一次在法兰蒂尔面前提高了音量，他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沮丧，原本以为这么做能激发他的妒意，逼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可他却是那么地固执，真的下定决心把自己割舍出去……
　　“到底在你的心里有没有过我？”
　　这样的问题刺痛了罗伊的心，但他却害怕听到答案，在法兰蒂尔的答案击碎他之前，他奋力地起身，走出了那扇门。

　　雅里莎小姐被选中之后，宫廷的内务官开始安排他们见面，这位幸运儿就在贵族小姐们羡慕和嫉妒的眼光中跨进了皇宫的大门，用镶着金边的皇家马车送到后花园，那里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罗伊就坐在凉亭的编藤椅子上，见到淑女走来，微笑着起身，互相行了礼，又绅士地拉开椅子请她入座，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觉得无话可说，只剩下一脸的惆怅和落寞。
　　过了许久，雅里莎小姐提议道：“亲王殿下，我们到园里散散步吧。”
　　“哦，好。”罗伊蓦然回神，才感到失礼，他已经发了很久的呆。
　　两人并肩在花园的小径上走着，一路无话。
　　忽然，雅里莎小姐停住了脚步，礼貌地问身边的罗伊：“亲王殿下，恕我冒昧，我想知道在众多佳丽中，为什么您会选中我？”
　　罗伊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她是法兰蒂尔挑的吧，但他又愿编造谎言哄骗这位小姐。
　　“其实我并不打算结婚，是我母后的意愿。”
　　“哦，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亲王今天老是走神，连园子里美丽的鲜花都没让您打起精神。看来不只婚姻让您烦恼，爱情也是。”
　　年轻女子的话一针见血，让罗伊开始仔细地端详眼前人，她眼中泛着睿智的光芒，嘴角噙着自信的微笑，只在脸上上了层淡淡的装，裙子大方得体而不奢华，身上散发着优雅的气质，不似贵族小姐的腐朽恶俗。
　　“你也知道我为情所困？”罗伊苦笑一声，不想掩饰，其实这样的失意任谁都看得出来。
　　“为情所困的人，眼里只剩下思念的人，看不见周围的事物了。亲王殿下，您踩到我的裙摆了。”
　　“啊，对不起。”罗伊连忙挪开鞋子，自己竟然失魂到这种地步。
　　“亲王殿下，我可不可以请求您不要挑选我？”
　　“为什么？”罗伊有点好奇，“贵族小姐们不是一直期盼嫁入皇室的吗？”
　　雅里莎小姐温雅地笑了：“其实在见到您之前，我也高兴自己中选，以为我有什么地方让殿下垂爱。可惜见过殿下之后，才发现您对我一无所知。您思念着其他人，一眼也没有看过我，如果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要这么过，只能成了一对怨偶，所以我恳请殿下放弃我。”
　　罗伊不得不正视眼前这名女子，虽然年轻，却有自己思想，和贪慕虚荣的贵族小姐截然不同。法兰蒂尔的眼光没错，他确实为我选了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子，他心里是有我的，即使在那么伤心的时候，依然为我挑出最好的。这样的人母后看了一定喜欢，可惜，却不是自己心头所想。
　　“你说得对，这么做对你很不尊重。雅里莎小姐，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像你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伴侣，而我也应该更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样的逃避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对不起，请恕我失陪了，我有一些事情要做。”
　　“亲王殿下，祝你幸福。”
　　“我会的，也祝福你。”罗伊微笑着，向雅里莎小姐行了礼，匆匆地离去。

　　法兰蒂尔安静地把“辞呈”放在桌上，墨迹还未干，等它干了，就可以装进信封里，结束这一切。
　　他轻轻地闭上眼，等着笔墨快点儿干。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地推开了，罗伊出现在眼前，上气不接下气。
　　法兰蒂尔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话。
　　等他缓过了一口气，忽然又来了个深呼吸，用最大的音量喊了出来：“法兰蒂尔，我爱你！！！”
　　巨大的声音把整个办公厅的人都镇住了，人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望向这里。
　　法兰蒂尔也目瞪口呆，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即使你警告我不能说这句话，我也爱你！法兰蒂尔，你知道吗，我人生很大一部分的幸福来自于你，没有你我可以活，但我会活得很不开心！我会日日夜夜地活在思念中，心里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洞，永远也填不满！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给我幸福了吗？你错了，我不会再感受到幸福，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是那些权力地位，我要的就是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罗伊径直走向法兰蒂尔，拉起他的手走到大家面前，“你们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们是相爱的！”
　　罗伊的话情深意切，在场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此时已不在乎他们的性别，只是感受到真挚的爱，在为他们的爱心焦，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法兰蒂尔的答案。
　　“对，我们是相爱的！”法兰蒂尔摊开手掌，紧紧扣住罗伊的手指，“罗伊，带我去见你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