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斋》叶樱飞

5、鸳鸯梳·旧事

　　那日最终以落红不认识云霜为由，把云霜赶出了醉仙居。

　　可是云霜日日跑来找她，也不晓得离家这些日子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顺州城是住到了哪里，一向‘钱是命’的王妈妈也看不下去了，“落红啊，既然你长得那么像云霜的姐姐，就认她这个妹妹又如何？”

　　“不是像，就是我姐姐！”云霜委屈的辩解。

　　“好好好，是你姐姐，”王妈妈摇着团扇，“妈妈做主了，为了你们姐妹相认，你就在我们醉仙居住下吧！不过后面厨房的杂役那活儿，就归你干了！”

　　云霜使劲点头，周围一干姑娘均投以白眼，妈妈又在忽悠免费做白工的了。

　　晚上，醉仙居楼下的大厨房热火朝天，大师傅做出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让丫鬟们传了出来，云霜也忙得很，没有空去看她的‘素心姐姐’，等到夜深一点，稍稍空闲下来，师傅拿起烟袋开始眯起眼睛抽烟了，云霜才得空跑去前厅。可还是，一身粗布衣服的她也不好意思进去，只能远远的看，流苏帐幔下，高楼里坐着的，莫不是那天高头大马的少爷们？姐姐一身大红纱裙，正和他们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云霜看着看着，眼睛突然酸酸胀胀，这些年，姐姐莫非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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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背着篓子，从店铺里走出来，前面左转再左转，就是顺州城南城最大爿的花街柳巷，一个瘦弱的背影靠着墙根，似乎带着困意，一顿一顿的打着瞌睡。

　　“云霜！”胭脂上去拍拍她的肩膀。

　　云霜很早就过来等着，醉仙居昨天就叫人把落红拉出去，本来王妈妈觉得猝死就不吉利，赶着拉去烧了的，结果云霜死活不同意，说要落叶归根，反正‘女儿’不能给自己赚钱了，还要倒贴烧埋银子，正好有人愿意拉走，还替她省下一笔钱，于是就把尸首交给云霜了。

　　“对了，云霜，”胭脂带着她一边走一边问道，“可以先让我去看看人吗？”

　　云霜点点头，“人我用板车拉到了城外，今天早上才赶回来的。”

　　“很远？”

　　“照母山那边，”，云霜回答，“那山里有猎人们搭的简易木屋，春天这个季节是没人上山捕猎的，所以都空着呢。”

　　胭脂点点头，小丫头很聪明。

　　路途很长，不过既然人都弄到照母山，那就方便多了……胭脂眯起眼睛，春日的清晨，走在郊外的路上，真是格外的惬意啊！

　　“云霜可以讲讲你和那个‘她’的故事吗？”胭脂歪过头眨眨眼。

　　“胭脂要听？”

　　“恩！”

　　“好……”

　　于是云霜便从六岁那一年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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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红不止一次对云霜表示，叫她不要管她的事。

　　云霜鼓着一张小脸，就是不肯答应。

　　云霜还是在醉仙居干活，云霜看着自己一个月下来拿到得银子（守财奴王妈妈还算是个人），忧愁的对王妈妈，落红姐姐一定不要被人赎走哦，我正在攒钱，妈妈你要给我留着哈……

　　王妈妈才舍不得这颗醉仙居的摇钱树呢，还有那个傻乎乎一个顶三个手脚利落的小丫头，下午没事，姑娘们聚在一起，又多了一个逗闷子的玩伴，云霜对大家也姐姐姐姐喊个不停，很明显，起先表示和她不熟的落红便不乐意了，每每沉着脸要把她支开，春桃和秀梅就拉着不让走，然后看着落红贼笑。

　　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但是，三个月李家小少爷上门提亲，为此事还和家里大闹一场，最后带着黄金千两前来下定，要迎娶落红过门为妾。

　　王妈妈慌了……

　　黄金千两的订礼，下聘又是另算，不过要是落红搂在这里，醉仙居的银子也是流水一样的进，真正算起来，可能还要多呢？

　　“姐姐，你不要走！”云霜听到这个消息，也不顾手里的活儿，急急忙忙跑去云霜的房间，一推开门，满屋子的礼盒！

　　落红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眉，也不理会身后云霜的大喊大叫。

　　云霜嗓子都哭哑了，落红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夜的情景……一刀一个，一刀一个，他们一家五口，爹、娘、二娘、二娘满月的弟弟小松、还有她……娘和二娘小松立刻就死了，还好素心和她爹一样，心脏的位置长得偏了一些，当时只是休克，后来被人扔到荒野，一把大火烧到时，才被浓烟熏得咳了起来，爹失血过多，没熬得过，临走之前，告诉她，他八年前悄悄挂印归田，其实是得罪了当朝一品大人……

　　云霜抬头，看着满屋李府送来的礼物，父亲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那大人，叫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