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大陆冒险记》岚思

37、第三十七章 猎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完全没有说话。流风本来就不爱说话，安卓不跟他说，他也找不到话题。
　　安卓更加失望，看，自己不缠着他，他连主动跟自己说话都不会。
　　到了莫妮卡家的古堡，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第一次来这里时，新粉刷过的白色墙壁让人印象深刻，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而现在再看，这种白色似乎十分阴森，甚至这种高高尖尖的哥特式建筑都给人一种宗教、献祭的感觉。
　　安卓走到古堡侧面。流风明白他的意思，用竹片把一处不起眼地方的粉浆刮掉，露出后面黑灰的墙壁。看得出来，墙壁原本是大块完整的石块，现在石块上布满深色的裂纹，似乎十分酥脆，明显是被高温液体浇盖过，后来又冷却下来的。
　　两人神情都有点凝重，至少在这点上，冰淇淋店老板没骗他们，这里确实有岩浆流过。
　　知道一个陌生人没有理由骗他们，但是之前有过怀疑和期待，希望冰淇淋店老板在说谎。现在看来，已经验证了一点。
　　安卓敲门，开门的是多奇，还是十分可爱。
　　他怎么会永远长不大呢？安卓想。虽然之前也有过怀疑，多奇也就7、8岁的样子，可是什么家务都会，还能烧得一手好菜。甚至想过莫妮卡是不是在虐待他？不是的，多奇明显是心甘情愿的，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实际像姐弟。
　　医学上有不老症之说。但是得不老症的人身体都很差。多奇脸色红润，健健康康，不可能得了不老症。安卓是医生，从人脸色上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有明显的病。对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多可爱的小孩啊，淡棕的头发，灰蓝的大眼睛，奶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玫瑰粉，小手小脚，圆咕隆咚的，简直就是小天使。
　　对了，多奇一定是小天使，所以才会永远长不大。
　　安卓被自己的想法鼓舞了，拉着多奇的手就走了进去。
　　流风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安卓心情也变得太快了吧，一见到多奇就阴转晴天了。
　　他要是知道安卓以为多奇是小天使，一定会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他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世上存在天使。当然，他忘了，以前，有一瞬间，他觉得睡着的安卓是天使。
　　进了门，几个人围在客厅桌子边，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莫妮卡看他们进来，兴奋地招手：“过来，过来，有好东西！”
　　多好的莫妮卡，怎么可能短命。是不是家族遗传病？安卓自问还没这个本事一眼看出看。那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才能判断。只是他要怎么跟莫妮卡开口说要给她做检查呢？还是等晚上找泽维尔商量下吧。
　　莫妮卡见安卓在门口磨磨蹭蹭，说：“快来啊。真的是好东西。你没看到，以后后悔了可别赖我。”
　　嗯？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安卓拉着多奇走了过去，流风跟在他们身后。
　　看到桌上的东西，安卓不自觉发出了惊呼。
　　桌上是一个动物，可是怎么形容才好呢？像马、像鹿、像驴、像牛。到底是什么呢？
　　灵光一闪，安卓脱口而出：“麋鹿。”
　　莫妮卡佩服地看着他：“哇，你居然知道这是麋鹿，除了达伦，可没有人知道这是麋鹿。你以前见过？”
　　“没见过，”安卓摇摇头，“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介绍。所有有药效的、能吃的，我都知道。麋鹿又叫四不像，头脸像马、角像鹿、尾像驴、蹄像牛。这种动物已经快灭绝了，火焰之城居然还有活着的麋鹿，真不可思议。”
　　安卓说桌上的麋鹿还活着，其实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人看着都难受。
　　“等等，我先上楼拿药箱给它治伤，一会儿再跟你们说。”
　　话音未落，安卓就风风风火火地跑上了楼。
　　泽维尔看向莫妮卡：“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让安卓看到了麋鹿，我们今天晚上肯定吃不成烤麋鹿肉了。”
　　这只麋鹿是莫妮卡的朋友费德勒狩猎来的，大家商量着等晚上费德勒再来的时候，他们就去城堡外的空地上吃烧烤。看来，这下吃不成了。
　　莫妮卡摸摸麋鹿的头：“它求生的意志这么坚决，是该活下去。有的生命想留留不住，而另外一些生命，既然可以留下，那我们就不该把它轻易剥夺。”她本来确实是想吃麋鹿肉的，可是见到麋鹿即使到现在的地步，眼睛仍然露出求生的意念，就觉得他们不该吃它。
　　这话在别人听来自然没什么，想到的只是小姑娘很有同情心。而流风听过了冰淇淋店老板的话，现在再听到莫妮卡的话，似乎她的话里别有深意。
　　不一会儿安卓又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耐心地给麋鹿包扎。这是哪个猎人猎来的啊，手法太准了，直中要害，要不是这只麋鹿的求生意志强，早就死了，撑不到安卓回来。
　　安卓知道自己这个毛病矫情。他不是不吃肉，也看出来大家把它放到桌子上就是准备吃它。可是他一看到活着的生物，只要没死，他就得把它救活。
　　他可以吃已经死了的、煮熟的动物的肉，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活着的动物死掉。
　　莫妮卡也在旁边帮他。咦？安卓看刚才莫妮卡这么兴奋的样子，他还以为她第一个要吃它呢。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很快，安卓和莫妮卡给麋鹿包扎好。几个人把它抬到走廊外的小花园中，让它静静休养。
　　一切收拾妥当，安卓才有时间听大家将麋鹿的来历。听到大家本来准备晚上开派对烤麋鹿肉的时候，安卓有些愧疚。
　　多奇在旁边安慰他：“没事，晚上我给大家做饭。”
　　多贴心的多奇啊，安卓抱抱他。想了好几天了，终于抱到多奇了，小孩子的身子软软的，抱着真舒服，还有清香。
　　多奇也喜欢安卓，漂亮的人谁不喜欢啊。把脸埋在安卓怀里，安卓身上有淡淡的草药香，非常好闻。
　　两个人抱着坐在那里，画面真是超级养眼，一个极漂亮，一个极可爱。

　　晚上，费德勒回来了，背着几只野山鸡。他考虑晚上只吃麋鹿肉太单调，所以下午才出去又打了一些野味来。
　　莫妮卡的这个朋友看起来非常凶，高大粗壮，大胡子，皮肤晒得黝黑粗糙，背了把猎枪。不笑的时候很严肃。
　　安卓本以为费德勒会骂他一通。可是费德勒听到麋鹿被他和莫妮卡救活了，倒没说什么，只说没有麋鹿，可以吃烤野鸡肉。
　　多奇点头：“我也准备了小牛排肉和羊肉串，还有卷心菜、茄子、生菜和番薯，都可以烤着吃。”
　　接着还得意地蹦起来：“最最重要的是有多奇秘制的调料酱，非常好吃哦！”
　　“对的对的，多奇秘制的调料酱，最最最好吃的了，我没有吃过更好吃的调料酱了。保证你们吃一次回味十年。”莫妮卡也蹦了起来。
　　大家听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费德勒和达伦在旁边笑而不语。

　　晚上，泽维尔、流风、费德勒搭起了烧烤架、放上木炭，莫妮卡和艾克斯在城堡门廊上挂上彩灯，多奇、安卓、达伦准备食材和果酒。
　　简直跟过节一样。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8个人围在一起吃了起来。
　　大家都很兴奋，边吃肉边喝酒，多奇秘制的调料酱果然好吃，把肉的香味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些人里面，最活泼的就是莫妮卡了，喝了点酒的她像只漂亮的花蝴蝶，穿梭在大家中间。绘声绘色地讲火焰之城的奇闻异事，和她从别的朋友那里听来的古古怪怪的冒险经历。
　　冒险故事是艾克斯最喜欢听的了。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怪自己没有亲自参与。
　　莫妮卡握着他的手，引他为知己：“对，人生在世，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要活就要活得轰轰烈烈。见识过山山水水，经历过大风大浪，才不枉来世上走了一回。”
　　“你跟我们一起去冒险吧，我、泽维尔、安卓、流风都要去王都，再加上你和多奇，我们有六个人了。”艾克斯再次发出邀请。
　　莫妮卡就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热情瞬间熄灭。抽回手，摇了摇头，说：“我不能离开这里。至于多奇……多奇，你要跟他们去冒险吗？”
　　多奇也摇头，抱着莫妮卡：“我不要离开主人，我要永远和主人在一起。”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艾克斯觉得自己当了次坏人，在拆散人家姐弟。
　　安卓知道，莫妮卡不能离开这里大概跟冰淇林店老板所说的他们家族发生的怪事有关。可是他现在没办法告诉艾克斯。
　　只能转移话题，给他们讲他上午碰到的那几个痞子的事。话一出口，他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回来时还特意叮嘱流风不要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笑话他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现在急于转移话题，居然想都没想一下就说了出来。
　　安卓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加上年纪又小。有时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所以他在行为上尽量不给人误解。他不需要别人像保护女人一样保护他，他有毒药，他能自保。
　　所以现在说出这段糗事，也算是为艾克斯牺牲大了……不过，都怪他自己，什么事不能讲，偏把这件说了出来。
　　当然，话一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情讲完。
　　泽维尔非常自责，他知道安卓很容易被人惦记上。上午突然被艾克斯刺激到，居然放安卓一个人走了。还好他被流风救了。
　　艾克斯也凑热闹，跟泽维尔一模一样的表情。
　　安卓看着不满：“喂喂，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上午是准备不足而已。要是准备起来，再加几个流氓也打不过我。”
　　看那两个人不信的样子，安卓也无语，完了，他以后不会成重点保护动物了吧。
　　还是达伦给他解围：“我认识的医生都很厉害，安卓先生肯定也不差。”
　　安卓马上点头。
　　泽维尔也明白了，安卓不喜欢别人保护他，所以顺着达伦的话适时讲了一个医生的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再是焦点的安卓看着泽维尔一边讲故事还能一边把烤好的肉串递给艾克斯吃，不禁佩服他一心两用的能力。
　　上午，他好像听到了艾克斯说喜欢泽维尔，然后那两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呢？
　　眼睛在那两个人间转来转去，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在他的观念里，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应该随时随地冒粉红泡泡。
　　看来那两个人没在一起，安卓下了结论。

　　吃完烧烤，一切收拾妥当，安卓想去看看下午受伤的麋鹿。
　　刚走进小花园就听到里面传来人声。
　　“我受不了了！我要疯了！这里就是个监狱！监狱！困住我！让我哪儿也不能去！”一个女人歇斯里地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莫妮卡。
　　“别这样，莫妮卡，你喝多了。”费德勒的声音。
　　费德勒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吃烧烤的时候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安卓想了想才认出他的声音。
　　“这点酒算什么，我怎么可能喝多。我困在这个监狱里，还让多奇陪着我困在这里。我根本不是个好主人。”
　　“不会的，多奇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
　　“多奇会长大，长大了就知道外面的世界好了，到时候这里就会剩下我一个人。”
　　“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去冒险，我就去冒险，然后回来把冒险故事讲给你听，带纪念物回来，就跟你亲自去过一样。不管我去了哪里，走得多远，我最后都会回来，回到火焰之城。”
　　没想到费德勒竟然是个这么温柔的人，安卓听着都有点感动。
　　莫妮卡显然也深受感动，隔了一会儿才说：“别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把你当哥哥。”
　　“我知道，你千万不要觉得困扰，这是我一直想做的，我也喜欢冒险。不早了，回去睡吧。”
　　安卓这才意识到自己偷听人说话不对，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城堡。

作者有话说

　　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