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人人都爱班杰明》楼上黄昏

5、第 5 章

　　皇后很端庄很有气质。我站在画架后面一边话一边想，以前听小燕子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总说皇后各种狠毒各种阴险，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小心翼翼地画好了话，这时候皇后娘娘旁边的一个老人家走过来，把画拿起来给她看。这个老人家胖胖的，看起来很有喜感的样子。

　　皇后看了画之后很满意，当即赏了我不少东西。我心里不停地想要不要趁她高兴，问问容嬷嬷的事。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个太监进来说：“皇后娘娘，令妃娘娘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先下去吧。”

　　我没办法，只能收拾东西走人。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一摇一摆的进来，估计是他们说的令妃。我停下来，说：“见过令妃娘娘。”

　　令妃拿一双狐狸眼挑了挑我，然后微微颔首，进去了。

　　然后我就听见俩女人司空见惯的寒暄：“哟，这不是令妃么。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我闻到了宫斗的气息。

　　走出门之后，我忽然想起来，小燕子和紫薇不是常说令妃各种温婉贤淑么，怎么刚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像个奸妃？

　　难道我把他们对皇后和对令妃的评价听错了？

　　没走几步，一个丫鬟从身后的宫门里走出来。我记得她刚才画画的时候，她好像帮我打了会儿下手的样子，一激灵赶紧走上去问：“这位姐姐是坤宁宫的人吧？”

　　那丫鬟一白眼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叫谁姐姐啊？”

　　“我……”我脸上褶子虽然多了一点，但芳龄也不过二十多啊。我忽然更加理解小燕子的心情了，于是改口说，“这位妹妹……”

　　“你才来多久啊，逮谁就叫谁妹妹啊？”

　　我傻了一下，深感中国语言之博大精深，当真不是我所能驾驭得了的。于是我只好正色地说：“请问，您是坤宁宫的人么？”

　　“是啊，怎么了。”她继续走她的路，拿余光瞥我。

　　“请问，你知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容嬷嬷么？”

　　“容嬷嬷？”她转头看我，“刚才皇后边上站着的就是。怎么你不会要打她主意吧？她都七老八十了。”

　　然后她就走了，留下风吹头发潇洒的背影。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容嬷嬷的长相。上帝啊，这再怎么减十年，也不会是画上的那个样子啊！

　　我黯然地走在宫里，心想我三倍的报酬啊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啊。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后面一声清亮的声音：“斑鸠！”

　　不用看也知道是小燕子叫我，这是她给我起的外号。我还是回了头，看见她在漱芳斋门口玩双杠，爬上爬下的身手矫健，最后一个倒挂金钩跟我挥了挥手。

　　我冲她笑了笑。她看着我说：“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叹了口气，说：“说来话长啊。”

　　她问：“话怎么能说长呢？应该是‘说来话多’才对吧？”

　　我忽然对自己的中文又有了点信心。

　　*****

　　我跟小燕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当然不包括我和永琪，和尔康，和尔泰，和皇上，和小桌子，和小凳子……之间的事。小燕子听完之后伸出手来问：“来问，画哪里？”

　　我从兜里淘出来，给她看。她看了之后狂笑不止。

　　我看她差点没岔了气，于是摇了摇她说：“怎么了怎么了？”

　　她很用力地咽下了下一波笑意说：“斑鸠果然是斑鸠，这么傻。”忽然站起来，说，“来，我带你出去！”

　　于是我稀里糊涂地就被她拖出去了。

　　宫外面是很热闹的北京城街市，还是有很多人像看稀奇一样地看我。小燕子很兴奋，在各个摊铺之间砰砰跳跳。我很想劝她一句再跳脸上的粉都掉下来了，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跟在她后面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来，说：“就是这个！”

　　我跟过去看，见是个卖画的铺子。

　　小燕子一边在里面看来看去，忽然又停下来说：“这是不是你那幅画？”

　　我一看，还真是。

　　“你看这题字？”她又说。

　　我看着依旧是毛毛虫只是形状不一样的字迹，摇摇头。

　　“这写的是‘明月’。是我宫里的丫头。”她拿起旁边的几幅，“旁边这是‘彩霞’。”忽然又跳过去，“哇，没想到还有我和紫薇。诶诶，这不是皇后和令妃么？还有……哈哈哈，桂嬷嬷的也有！”

　　我赶紧凑过去，发现美人就是换了张脸而已，而且据我亲眼证实后，觉得这脸换得叫人根本认不出原型来。

　　“两位客官需要点啥？”这时候后面画点老板搓着手走过来。

　　我说：“你们这画，是怎么回事？”

　　他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下，很快笑道：“看来这位洋人是个行家啊，一眼就看出门道来了。”然后他凑过来，很低声的说，“不瞒各位，这些都是A货。”

　　“A货？”我皱眉。

　　他怕我不相信似的，赶紧又说：“客官放心，这画除了脸可以根据客官的喜好随便换以外，其余的部位都和真迹一摸一样，包括用纸，用墨，以及手法，都足以以假乱真。我们是有专业人士在做这项工作的。”

　　“谁的脸都能换？”小燕子插嘴说。

　　“当然。只要是名人都可以，当然我们会对面部进行一定的美化，确保客户满意。”顿了顿，他又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最近又开发了一项技术，可以把男人的面目也移到画上，绝对不会有任何违和的感觉！由于这项技术正在研发适用之中，所以各位如果有兴趣，”顿了顿，比出个“八”来，“八折优先体验价！”

　　于是我出来的时候，就扛着一摞“五阿哥美人图”“尔康美人图”“尔泰美人图”，甚至包括“四小太监美人图”以及“皇阿玛美人图”。

　　当然这些都是小燕子要的。而我因为知道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之后，感到无比的伤心。

　　临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个店名，闪亮亮两个字：山寨。

　　*****

　　回宫之后，小燕子很兴奋地到处找人来看图。尔康尔泰四小太监的表情都很复杂。而永琪仍是死瞪我，大概因为我和小燕子单独出去了，又可能是因为我和小燕子看起来都很蹉跎，比他那娃娃脸看着般配多了。

　　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了，管他高不高兴。

　　这个时候，忽然又地震了。我一回头，就看见紫薇豪迈地过来了。她一看到画，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脸上忽然就泪雨梨花了。我知道她一伤心生气，就喜欢用拳头捶打别人。我身子单薄可受不住，于是赶紧躲得远远的。

　　尔康估计内伤已经好了，于是担负起了这个重任。紫薇硕大的身躯依偎在他怀里，看着话说：“这是我娘啊！”

　　我呆了，周围人都悟了。

　　原来当年在真的有人画过夏雨荷，但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如何画的。总之这张图流传出来，混入假画之中，几经换脸，也没人能分得清真假了。

　　紫薇的哭泣声荡漾在漱芳斋，我觉得自己的丹田之气快压不住了，她内力实在是太强劲了。转头看见尔康嘴角都流血了。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然后就看见乾隆皇帝以风流倜傥，玉树凌风之势大步走了进来，口里边说：“干什么这么热闹啊。”

　　又转头看了看紫薇，说：“怎么哭得眼睛都肿了？”

　　我想解释她眼睛本来就肿，跟哭不哭没有关系，但小燕子怕他看出端倪，已经上前一步，说：“皇阿玛，你看这画，是不是我娘？”

　　皇帝走过去一看，眼里面露出了些许温柔，然后他说：“除了脸，都像啊。”然后他看到画旁边题的“皇阿玛”三个字，愣了一下。

　　小燕子哈哈一笑，跟他解释了画的事情。他没生气，反而也笑，说有意思。

　　然后他们就叽叽喳喳地说着夏雨荷的事情，紫薇终于不哭了，我看见尔康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看到皇帝说起夏雨荷的时候，眼神是那么深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再加上他们热热闹闹说着他们的，我根本插不上话，就越发觉得难过。

　　于是我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隐约地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我也不管了。我想，算了还是赶紧回自己的国家算了。

　　这个时候，天很应景地下起了雨，果真是每一个伤心人都必备的场景。于是冒着被劈的危险，我站在电闪雷鸣之中，被雨淋得透湿。

　　“班杰明，你这是干什么？”忽然有人从后面把我抱住。

　　“你千金之躯，来淋雨干什么？”我不看也知道是谁。

　　“那你进去。”他说，声音里呆着一股命令的味道。

　　“不。”

　　“进去。”

　　“就不。”

　　“你吃朕的醋了？”

　　“我……”

　　他“哈哈”笑了起来，说：“夏雨荷都死了，你跟死去的人吃什么醋啊。”

　　我愣了一下，想也是哦。

　　“好了好了，”皇帝拍了怕我，说，“刚才他们都跟朕说了，美人没了没关系。你不用回去了，就留在朕身边吧。金币朕没有，但朕有金银珠宝，有荣华富贵，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热泪盈眶。

　　于是，我和皇上，就这样HAPPY ENDING了……

　　*****

　　多年之后，塞巴斯蒂安伯爵寄信过来，问我美人找到了没有，我回信说找到了他的女儿。

　　他寄信过来说她女儿一定也很貌美，你能把她弄过来么？

　　我回信说我不会再回去了，你自己来找。

　　他一段时间没音信，突然有天又寄信过来说：我决定了，为了美人要来中国一趟！

　　我回头看了一下漱芳斋门口又在拿着铁锹挖坑埋人的四小太监，在纸上写：来吧来吧，保证你不虚此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