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家]不想上酸菜的翠花不是好盟主》城喃

18、酸菜炖粉条

　　叶思偍仍在暗处窥视着，魔化后的刀疯时不时就会出现骚扰终极一班。雷婷中万钧辜战止戈等人都曾因此受过伤。
　　他也曾带着刀疯单独找上过酸菜，但酸菜封印解除今非昔比，即使身体的异能因为长期不修炼滞后了一些，灵魂却还足够强大。叶思偍对她忌惮，也生怕她夺舍自己的身体。几次被拒绝后，虽然暴怒，却也无计可施。
　　又过了段时间，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叶思偍终于放弃再游说叛变的梦魇，控制广播室的大门将止戈抓进了广播室，自行武力威胁止戈撕开封印。
　　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大战一触即发，武裁所也暗中戒备，饲机保护——毕竟KO榜上的明日之子们随便一个受到伤害都是金时空的损失。
　　但武裁所最终也没能出手，并且，叶思偍被用一种草率的方式解决了，他几乎是灰溜溜地被关了起来，像小鸡仔一样被呼延修拎着带回了铁时空去见叶宇香。
　　只凭终极一班当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就算酸菜不掩藏实力，也不可能。
　　关键时刻，汪大东回来了。

　　他离开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不知经历了什么，变得很强，强得有些过分。落到普通的异能行者眼中只觉得深不可测，但偏偏酸菜见到过几个标杆，还能做出个简单的衡量。
　　汪大东如今，年纪轻轻，竟与狄阿布罗魔尊不相上下，但若再向上，与神行者和钱莱冶比，却要稍逊一些。
　　说是稍逊，的确是只差上一步，但却是非同小可的一步。
　　如果说狄阿布罗魔尊和汪大东能够跨越时间的束缚，算是半神，神行者和钱莱冶就已经称得上是神之境。
　　酸菜躲在人群里无声地呼唤汪大东的名字。
　　“你想成神吗？”

　　足够现在的汪大东听到了，这句话捕捉到了他此刻最在意最苦闷之处，汪大东循声看去，只消一眼就看出，竟是只梦魇。

　　刀疯被唤醒，一家三口团聚，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刀鬼，再加上酸菜帮忙，在汪家做了一大桌美食设宴。
　　灸舞也来赴宴了，他最近跑金时空跑得越来越勤，这次还捎来了酸菜妈从铁时空东北寄来的血肠和酸菜——吃的那种酸菜。
　　老墨家每年的传统，由族长动手，采集自家后院新长出的脆嫩的白菜，半熟的水烫至菜叶微微打蔫，一层白菜一层盐地铺到翁罐里，加上墨家祖传的密料，再以巨石压顶，封起来，不足月，过年的时候，就有了新鲜的酸菜可以吃。

　　是之前，中了不生不死之瘴之前，给家里打电话，跟妈妈提到过嘴馋想吃酸菜了，酸菜妈说要寄过来些，酸菜以为她要寄来的是市面上现成的，没想到却是把爸爸做的酸菜寄来了，可能是家里仅剩的年初腌的酸菜。
　　得益于家里开了菜馆，配备完善的储藏设备，酸菜撕开真空袋后尝了一口，味道没有太大改变，口感也还算鲜脆。

　　东北人对酸菜有种特别的感情，对味觉感官无比挑剔敏感的厨师世家老墨家尤甚，不然也不会给长女起这样一个乳名。但酸菜虽然叫酸菜，原先在家的时候吃得太多，对酸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是离开了家，才恍然觉得想念。
　　家，妈妈，爸爸。
　　酸菜这才想到，应该是墨尔迪勒禾的家，是墨尔迪勒禾的妈妈和爸爸，墨林，也是墨尔迪勒禾的弟弟。

　　家里寄的东西，收到了，总归要说一声。酸菜已经很久没有给墨尔迪勒家去过电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毕竟不是墨尔迪勒禾，非但不是，还是杀死墨尔迪勒禾的凶手，说什么都不对，每次都小心谨慎地斟酌着语气用文字回复微信，墨家的族长夫人才没有因为女儿失联而担心。
　　酸菜要做一道酸菜炖白肉粉条，大料和大骨被丢进高压锅里煨起骨汤。等待骨汤的间隙，酸菜开始清理血肠，她手上动作渐渐慢起来，盯着案板发呆。
　　灸舞冷不丁出现，故意怪叫吓了她一跳。
　　酸菜有点委屈：“盟主。”
　　灸舞手里托着个盘子，里面装着刀鬼刚炸的薯条：“想什么？”
　　“……哦，”酸菜应了声，“在想，是不得打个电话啊。”
　　灸舞点点头：“寄来了东西，是该打个电话。”
　　“酸菜是我爸做的，”酸菜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要和我爸说谢谢吧。”
　　灸舞道：“按理说是的。”
　　“可他要是不想听我说谢谢呢？”
　　食指和大指因为薯条油乎乎的，灸舞用用小指和无名指别扭地把跨时空从口袋里夹出来，电话递给她：“那也要打过才知道。”
　　酸菜往后缩了一下，似乎比灸舞刚才吓她还要受惊，回过神后接了手机，却只是塞回灸舞的口袋。

　　汪家的小楼被挤得满满当当，众人酒足饭饱三三两两交谈，老猫人类被烦到了，甩了甩尾巴往门外跑，酸菜怕它走丢追了出去，却看见猫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汪家旁边的教堂。
　　除了猫以外，教堂还有一个人，酸菜把猫抱在怀里，站直了看着坐在钢琴旁的人。
　　很熟悉的脸。
　　她曾看着这张脸从幼童长成少年，因为那只梦魇用那具身体太久了，以至于她回想起来那只梦魇的形象就全是这张脸，她和这张脸下的灵魂依偎着度过魔界的漫漫长夜，前辈、父兄、指引者、伙伴，那只梦魇在她的生命里扮演过太多重要角色。
　　以至于，即使在被封印失去梦魇记忆的时期，也会因为这张脸喜欢上夏天。
　　“他们说，十年前，汪大东除梦魇一战成名。”酸菜问汪大东，“我们梦魇，只有自杀才会真正死亡，你对他做了什么？”
　　汪大东不答反问：“你说的成神是什么意思？”
　　酸菜抿着嘴打量他一阵，而后松口解释道：“魔尊一直将与时空融为一体的那十二位的境界称为神，他一心想与魔界融为一体，达到那样的高度。神行者，钱莱冶，应该是已经成神了。”
　　现在的金时空确实是钱莱冶。汪大东凝聚起光：“你知道该怎么做？”
　　酸菜眨眨眼，看他。
　　她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此时此刻，酸菜意识到，她就如同镇守藏有秘宝大门的守门人，这座门是否要对汪大东打开，完全在她一念之间。门一旦打开，不仅仅是汪大东个人受到影响，甚至可能会改变整个十二时空包括魔界的格局。
　　酸菜问：“魔尊要开疆辟土，要万人之上，所以他要成神，你又是为什么？”
　　汪大东坦荡地迎上她的眼神：“我要让所有人想起被时空秩序抹掉的记忆，还要打开上位面。”
　　酸菜没想到汪大东的野心这么大，怔住了。
　　汪大东看她表情就明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要见一个人。”
　　酸菜灵机一动：“关……关？”太久没人提到，她有点想不起那个来自十年前，被怀疑与上位面有关的人的名字了。
　　已经过了一年，能抗衡时空秩序记住姓氏已属不易。汪大东也有些惊讶，终于认真地看了一眼酸菜。
　　难怪。本身就是从魔君身上剥离下的强大梦魇，夺舍的身体天赋卓越，就算不修炼，异能也会自行增长，但这身体应该是被废过，就好像打游戏给人物属性加点，这些属性点没办法加到身体上，就全加到了灵魂上。以至于，可以和时空秩序抗衡。
　　汪大东道：“关柊。”
　　酸菜猛点头：“啊！对对，是关柊！”
　　这个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汪大东有几分恍惚。
　　“除了我和十二时空本身以外，你应该现在是唯一能记得她的人了。”毕竟是只梦魇，汪大东原先的态度算不上友好，现在神色变得温和，“见过她？”
　　“只知道她的名字，”酸菜摇头，“我刚来金时空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就是你‘失踪’的那天晚上。”
　　汪大东目光柔和：“她回到十年前的我的身边了。”
　　“她是上位面的人。”
　　“是。”
　　“她现在，回到上位面了？”
　　“是。”
　　原来是这样。
　　“……可是，”酸菜抱着猫坐到教堂的第一排，和汪大东靠近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
　　她犹豫了一下：“现在就已经很好了。我是说，也许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就算想起来了，也可以装作没想起来。”
　　以汪大东如今的能力，虽不知具体内情，看穿梦魇被封印过还是可以的，汪大东似笑非笑：“你是这么想的？”
　　“关柊以为让我们忘记就是最好的，但是她没有想过，”汪大东摇头，“我们想不想忘记她。”
　　“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可是她不在，”
　　他沉默了很久：“我觉得很累。”
　　他没有说，是那种无法喘息的滞迫感，脖子上悬着铁链，一丝丝地不断收紧，剿着他，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就在崩溃边缘，却还是离死亡无比遥远。
　　像漫漫荒原，孤独前行。

　　人类的感情可以如此浓炽，酸菜半响无语。
　　还是汪大东先问：“想报仇？”
　　他问得如此直白，酸菜也低声坦然地回答：“……想。”
　　“杀死那只梦魇的是关柊。”汪大东道，“但她是为了我才下定决心要杀他，你与其恨她，不如恨我。想要寻仇，也冲着我来。”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只要让我去见过她一面，和她有一次好好的道别，”汪大东没想过让关柊割舍掉上位面，“你对我有恩，也对我有怨，等我回来，我就任由你安排，和你彻底了断这些恩怨。就算是以命偿命也无妨。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情。”
　　酸菜怔了怔，意识到，也许这扇门，是可以对这个人打开的。
　　汪大东和魔尊是不一样的，酸菜隐隐觉得，魔尊无论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成神。
　　酸菜想起她很在意的事情：“关柊是不是救过盟主的命？”
　　汪大东也想起来灸舞那次濒死：“她对灸舞用过上位面的药。”
　　真的是上位面的关柊救了盟主。
　　关柊杀了那只梦魇，但也救了差点被她要了命的盟主，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关柊，酸菜有点茫然。
　　“可是……”酸菜回过神，捏捏人类的肉垫，想起墓园里钱莱冶引导她看到的墓碑，上面刻着的“钱莱冶”三个字，“……报不报仇的，再说吧。主要是，我只是猜到了成神的钥匙是什么，没有万全的把握，你要赌。”
　　“汪大东，你敢赌吗？要是输了，那可真的就是啥都没了。”

　　那天剩下的事情乱成一团，有人不管不顾地指控，有人不可置信地失望，众多复杂的眼神和眼泪混在一起。像荒诞故事，又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戏剧表演或十字架油画。
　　等到所有人终于发现酸菜和汪大东一起失踪，赶到教堂，就只看见酸菜好端端坐在琴凳上，汪大东合眼躺在教堂的十字架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浸湿了他的黑衬衣。
　　雷克斯红着眼上前一探，已经失去了呼吸。
　　刀疯刀鬼登时瘫软在地。
　　灸舞看着汪大东胸口上的那把刀，想起的是七年前的记忆，他站在远处，冷着声问：“都想起来了？”
　　似乎已经默认了酸菜就是杀害汪大东的凶手。
　　酸菜看着汪大东的尸体，虽然还不知道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但只要汪大东死了，她就是凶手。
　　酸菜没有做出任何否认和辩解，只是说：“想起来了。”

　　雷克斯伸手制止了最义愤填膺的金宝三，和灸舞有着长久的沉默的对视。
　　雷克斯最终收回视线：“金时空需要一个交代。”

　　灸舞给出了交代。
　　被九步擒鬼手抓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黑暗一瞬间席卷了所有感官，像是重新回到了魔界。

　　黑暗过后，酸菜被困到了九五虚拟招待所。她确实是被困在这里，九五虚拟招待所的进出都需要灸舞放行，可是灸舞一直没有出现，无异于将酸菜囚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晚上，酸菜睡梦中听到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她循着声音找到客厅，终于看到了除她以外另一个人。
　　是个女生趴在茶几上。身形纤细，半长的黑色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神态懒懒散散的，撑着下巴，一副要困不困的样子。细细端详五官，很清秀，像是哪家跑出来的乖乖女，但身上的气质却和样貌很不相同。
　　她身上有股收住的凌厉感，也因此让她不太能看得出年龄，好像跟酸菜差不多，又好像差很多。
　　至于咔嚓咔嚓的声音，酸菜一看，她在吃的是灸舞珍藏的很难买到的pocky口味。
　　“盟主会生气的。”
　　女生摆摆手，不在意：“那我原先还救过他的命呢，吃他点东西怎么了。”
　　酸菜回头一看，会客室的阵法没有被启用的痕迹：“你不是用阵法来到这里的。”所以她不是灸舞放进来的。
　　“怎么说呢，”女生掰着手指一字一字地数，“未经灸舞同意进入九五虚拟招待所，这十五个字，算是一个禁制，可是我可以无视你们这儿所有的禁制。”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冥界磁石很像。传说冥界磁石是女娲用来补天的东西，具备神秘原力，是宇宙能量的源头。
　　一块小小的冥界磁石，便可以维持铁时空的防护网。而这个人身上，虽然被她可以收敛了，但酸菜还是感觉到，可能要比冥界磁石的能量更加磅礴。
　　她还说自己救过灸舞的命。酸菜隐隐猜到这人是谁了：“我这个身体，叫墨尔迪勒禾，也叫酸菜，你呢？”
　　“你已经猜到了吧，”这女生一口咬了一口pocky，仰起头看她，眼神明亮，笑道，

　　“我就是关柊。”

　　“我是来为汪大东报仇的，”关柊站起来，周身收敛的气势忽然释放，手一翻召出龙纹鏊，“我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