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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和稀泥 ...


  •   裴公子是那么想的,要在枪林弹雨中保下自己的一条小命来,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第一,清醒的头脑。这个很重要,你要敏捷的观察从哪里窜出不长眼的子弹来。弹眼无情了乖乖。
      第二,强健的体格。这个更重要,你要有体力跟子弹赛跑,并且随时要有脚底抹油的能耐,不然没等跑到安全地带,你就被射成筛子了乖乖。

      他想将真理检验于实践当中,于是笑眯眯的放下了自己手里实践的杯子,刚要准备鞋底抹油,那门外居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潮水一般的脚步声。
      裴无忌一回头,门口早就被堵死了,庆安堂的手下们抄了家伙将花厅围个水泄不通。挑眼望去,足足有三四十号的人。

      如此一来,局势更加混沌。
      花厅里站了唱主角的四个人,→后面七个裴家手下围了陵家两公子,→而屋外陵家手下则围了一屋子。

      裴无忌蒙了,他出门的时候没有看过黄历,大概是冲了生肖,要么就是选了个大凶时。本来好好的就是协商协商看能不能讨回翡翠樽,不行也就从长计议,何必要动刀动枪的伤了一团和气么?
      再说,那古董再金贵,有他裴家公子的命金贵么?

      双方剑拔弩张,形势危急,裴无忌暗自骂这贵七是个老粗,谈不拢就干架,不会智取,也就是个莽夫,如今只有他这个公子开口,和和稀泥才好。

      裴无忌“咳嗯”的清了清喉咙,双方都如惊弓之鸟,一时间手脚麻利的居然一同将目光转向了自己,不仅目光,还有四十几把枪的枪口。

      裴无忌连忙将两手举在胸前,说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大热天的动什么肝火!”

      如今是三月,大家都还穿着薄棉袄,哪里来的天热?

      倒是这一下,让贵七发现自己失礼了,枪口哪能对准自己家的小少爷?遂连忙收了枪,对着裴无忌道:“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裴无忌抽了抽脸皮,狗腿得走到自己手下面前,将原本对着陵斯文的枪口往边上挪了挪,再用眼睛比了比,确定就算开了火也不会打着陵家公子时,这才好言相劝:
      “误会啊,都是一场误会啊!苍天啊,天可怜见啊~~~!大家有事好商量啊,何苦来哉的动手啊,弄脏弄乱了贵府啊,那么好的古董字画啊,岂不是可惜了啊?”

      裴无忌又道:“自己人啊,他妈妈的都是自己人啊!”

      这把稀泥和的好,跟唱戏似的。陵含笑和陵斯文一听,相互看了一眼,脸也绷不住了。约莫觉得毁了庆安堂多年的心血实在不值当,便对门口带人进来的管家使了使眼色。
      那门口的三四十人马上收了武器,又如同潮水一般,四下退散,打哪里来,往哪里去,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陵含笑开了口:“裴家似乎没有什么诚意啊,我们已经收了东西,怎么裴公子的保镖还把枪口对着我们?”

      贵七听了,看了看裴无忌,对方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乖乖的收了枪□□门口的管家又笑眯眯的进来:“裴家的各位兄弟辛苦了,茶凉了,我给兄弟们再上一壶新的!”
      贵七一抬手,那七个手下也便都收了武器,怏怏地退出了花厅。

      裴无忌一个越步,连忙将花厅的门关上,深怕那些拿枪的又再进来。关上以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着屋里的三个人道:
      “和气生财啊,和气生财啊,家务事啊,旁人不围观的好啊。”

      陵斯文倒是什么也没有说,笑得如同一只偷了鸡的狐狸,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接着对裴云享说:“我就喜欢跟裴公子这样的斯文人谈生意,你看,我叫陵斯文,我三弟叫陵含笑。家父教育我们:进门都是客,笑脸喜迎人。大家都斯斯文文,坐下来喝茶谈生意,多好?”

      裴无忌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陵斯文又道:“只是刚刚裴公子身边的这位大哥,好像并不那么友善。幸好没有开起枪来,不然你让我这个探长,如何向巡捕房交代家里走火的事?”

      裴无忌不仅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头点得还如同抖筛子。

      “那这翡翠樽……”贵七张了口。

      陵含笑冷笑一声,“主子说话,没有家狗插嘴的份。”

      ***************************

      贵七是脸色铁青的从陵宅里出来的,进到汽车里,狠狠的踩了油门,对这个陵含笑深恶痛绝:“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裴无忌拍了拍贵七的头,劝他不要生气,一面附和着说果真是“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

      而裴公子是读过书,喝过洋墨水的,不像贵七这样,一两句话就被别人激将了。他思想向后的思虑了一番,终于想明白今天出师不捷反被羞辱的结果,全在于对对手一无所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还是不错的。

      那陵斯文和陵含笑兄弟两个人双簧唱的真好。
      一个斯文禽兽,一个衣冠败类。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陵斯文假装斯文,笑面虎一般,客气礼貌,可是言辞里透着冷漠,叫人不战而寒。
      陵含笑个性张狂,中山狼一匹,看人的时候两眼会发光,目前还看不住这个人的性情,不过有一点,这个人似乎比笑眯眯的假斯文更加难捉摸。
      兄弟二人兵法用得甚好,大概跟他们黄埔俊杰的大哥有关。
      两个人都如此难缠,若再来一个,加上他们的老子陵儒雅,这租界恐怕早晚就是陵家的地盘了。

      他今天没有问陵家拿到翡翠樽,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裴晋中那么看重这古董,回家恐怕不好交差。

      不想回了公馆,在贵七完整的陈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后,裴无忌等待已久的责骂并没有落下来。
      裴晋中坐在书房的书桌后面,把玩着手里的一对双珠,半晌开了口:“贵七,做的好,这一试,到试出陵家的底细了。”

      裴无忌一愣,随即明白了。这老家伙真是无尽所用,连自己儿子而敢拿去试。难怪不找大哥,专找自己当盾牌。
      更难怪,今天贵七如此冲动,一言不合就拔枪,原来是去试探陵家庆安堂的手下人马去了。
      既然如此,那么拿翡翠樽是否成功,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因为目的,根本就不在于这个破古董。

      裴无忌松了口气,正准备出书房,裴晋中在后面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裴晋中隔了很久,动了动嘴,似乎有话,却又把话音咽了下去。
      临了,他听见老爷子在自己身后说:“小幺你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拼着命,几乎就要冒枪林弹雨了,这才得了一句“辛苦了”。裴无忌嘴巴一歪:谁叫他是不得宠的小儿子呢?

      *****************************

      裴无忌公子有个好处,那就是从来没有隔夜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更犯不着跟自己短暂的青春年华过不去。
      老爷子这的话,一到晚上,就全数忘光了。

      用过晚饭,趁着老爷子外务,让陈豆干开车跑去丽都花园找白露露。

      白露露,人如其名。皮肤如出水芙蓉般白皙透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如含秋露,勾魂摄魄。不仅人美,舞姿美,歌喉也美,周旋在各大富甲商贾之间,如同一只花蝴蝶。她是丽都的金字招牌,是沪上闻名的交际花,裴无忌同这只花蝴蝶有过几次交情。

      今天他来找白露露的目的,不仅仅是喝酒跳舞,重要的是,想凭着他裴公子的名号,将人打包进新都会。

      裴无忌和陈豆干两个人进了贵宾包厢,陈豆干站在他的身后,出神地望着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红男绿女,台上五光十色的灯光闪得他头昏眼花。那唱歌的歌手是个白俄女人,也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觉得她身上布料少得可怜的华丽服装配着那双修长丰韵的大白腿很是招眼。因此哪怕被灯光闪瞎眼睛,陈豆干都舍不得眨眼。

      “就这点出息。”裴无忌戳了戳豆干的脑门,讪笑着一屁股窝进了松软的沙发里,两脚一伸搁在了前面的茶几上,打了个响指,那吧台相识的服务生便笑嘻嘻的端着银盘过来了。
      “裴先生今天喝什么?”

      “开一瓶香槟,你们白小姐呢?”
      “露露姐在招呼客人,我这就去请她,不过可能裴先生稍微等一会儿。”服务生回答。

      等一会儿?这绝对是裴无忌不想听到的结果。这上海滩的名门望族确实不少,可连裴公子的面子都不卖,还要他等的,可不多。
      “那么忙?招呼哪个皇亲国戚?”言辞里涌出些许不悦。
      服务生支支吾吾:“这……不太清楚,也是一个包厢里。”

      丽都花园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哪里有服务生不认识的?
      服务生察觉出了裴公子脸上表情的意思,连忙转身退出了房间。身边的豆干抓了桌子上的一把花生放进嘴巴里:“那个什么白小姐,真有那么美?”

      裴无忌一个人喝着香槟,说实话,一个人喝闷酒是没有多大意思的,可偏偏他今天没有什么心情找个舞女抱着跳舞,没有没有意思想让台上的钢琴师专门为他弹一曲。心烦意乱的往自己嘴巴里灌着酒,结果那白俄女人的第三首歌都唱完了,这个“稍等一会儿”才结束。

      白露露推开厚重的帷幔,带着一身玫瑰香水味和酒气,嗲声嗲气道:“裴先生,我来晚了,侬大人大量,可不要怪罪我哦!”

      对方今天穿了一件低胸白色西洋小礼服,胸口白花花一片,陈豆干看的眼睛都快直了,站在沙发后面好像一块木头,一动也不动,心思全扑在了白露露的胸部和细腰上。他重重吞了口口水,心想:难怪那么大架子,这样的尤物,本城难找,比大少奶奶,更是强了不止百倍。

      裴无忌笑着站起来,拉过白露露的手,拽了对方坐到自己身边,柔声道:“小心肝儿,招呼哪位豪客呢?连我都忘了!”

      白露露娇嗔着捶了一下裴无忌的心口,故作娇态:“想人家了,叫人家小心肝儿,一出门,就把人家忘了,你们这些男人,统统都是这个样子的。”

      裴无忌凑趣的一把扶住对方的腰,低声道:“我可是真想你,就怕白大美人不想我。”
      “讨厌!”白露露被这个纨绔偷了香,很想假装反抗一番,无奈那裴无忌是有名的美男子,实在养眼的很,而被他抱在怀里,比其他铜臭味十足的老祖们好多了,着实是种享受,她也想早日上岸,不再做交际花的,便讨好的还是任他抱了。一面道:“人家也想你的。想你你也不来。”

      裴云享眼睛一眯,将白露露搂紧自己的怀里,咬着对方耳朵:“既然这样,辞了这里的工作,跟我走。”

      白露露眼前一亮,心里狂跳不止,她以为裴公子是准备养她这只金丝雀了?
      刚要开口假意矜持一番,那裴云享又说了下半句:
      “跟我去新都会跳舞,做个舞皇后,我裴某绝对不会亏待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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