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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家法二次 家法伺候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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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武有些愣神,思索半晌,认真的说:“最大的我可以保证,最甜的我也不清楚啊。”
曾宁曦听完笑了笑,拉着彭斯哲离开。
彭斯哲又回看了莫武一眼,回头说:“你为什么突然为他这个问题?买都买了还问最大最甜?”
“就是突发奇想。”
小院里,只种着一棵香樟,孤苦伶仃地屹立在凌烈风中,瘦小枝桠上撑着皑皑白雪,似是不堪重任。曾清南依然着一身墨绿色长袍沉声问道:“小姐呢?”
阿筱低着头,诚惶诚恐答道:“小姐跟另一家小姐出去了。”
“何时出府的?”
“早上。”
“早上?”曾清南有些阴阳怪气:“那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刻?”
阿筱被这语气吓得一哆嗦,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现在……已近黄昏。”
曾清南竖了竖领子,抱着手炉缓缓往屋里走去,坐在靠椅上,抚了抚自己鬓间的点点白发,好像是不经意才发问的:“小姐出门,丫鬟不跟着,是不是得罚点工钱?”
阿筱回答的倒是痛快:“阿筱领罚。”
“我要是全扣光呢?”
阿筱一紧眉:“阿筱领罚。”
曾清南轻笑了一下,喝了口清茶,面上和颜悦色,嘴上却说:“那就全扣光吧,正好庄里银子缺的紧,拿你的垫一垫也是应该的不是。”
阿筱早听闻曾清南刻薄尖酸,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一如常态低着头称是。
曾清南脸色陡然一变,昂了昂头领间露出光洁的下巴俯瞰着这个眼前的小丫鬟:“小姐是跟那家小姐去的?又去了哪里?”
“回老爷,小姐是跟彭小姐去的,至于去了哪里奴婢也不得知。”
“哪个彭小姐?”
“是昆德镖局的大小姐。”
曾清南听后哈哈一笑,复而又摇摇头脸上依稀带着一丝浅笑:“曾宁曦啊曾宁曦,没想到一天到晚足不出户的人竟然还能跟没来两天的彭家人混熟了?”
这一笑引来了院中丫鬟小厮,大家都眯着眼偷偷望屋里的曾清南,这位老爷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园子里,除了年长一些的阿筱以外其他人都是没有见过这位的庐山真面目。小孩子心性,大家都很好奇,貌似潘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曾清南注意到几道目光往这里瞄来,抬眼义正言辞的说道:“给你们钱是让你们干活的!”
这句话果然奏效,全部人又开始低眉顺眼,不知所云的忙起来。
阿筱站在屋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开口道:“老爷,不如等小姐回来让小姐亲自过去向老爷领话?”
曾清南冷哼一声:“你小小丫头,注意倒多,我到这院里来,是把空气污染了?还是给你们心里添堵了?”
阿筱这回倒不能泰然自若,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更正:“阿筱不敢,阿筱措辞有误。”
曾清南捧着茶盅,啪啦着茶中的毛尖,垂下眼帘:“罢了罢了,我就在这里等,不劳烦你们的小姐来回跑动,累坏了身子。你先退下吧。”
阿筱的背吓出了一声冷汗,跟曾清南对话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还不如不说为妙,退出屋后才长舒一口气,其他的人围上来,叽叽喳喳开始询问。
“阿筱姐,老爷怎么说?”锦儿素来胆小,刚才老爷步态潇洒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吓得她差点把扫把扔了。
阿筱笑笑,安慰着他们:“没事没事,老爷只是问了问小姐去哪里了?”
金福皱着眉头:“那老爷怎么还不走?”
盈儿拍了一下金福的头,激动地说:“你怎么老盼着老爷走呢?老爷好不容易来一趟。”
金福摸着脑袋,怒瞪盈儿:“这样待在屋子里,你不觉得慎人吗?”
“不觉得,老爷长的多好看啊,又不是女鬼慎什么人啊?”
金福垫起脚,比盈儿高出一头指着盈儿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泄了气,嘟嘟囔囔:“哼,不男不女。”
盈儿给了金福一记白眼,又继续探头往屋里张望被阿筱一把拽回来:“我说你就别激动了!老爷又不像小姐,把他惹急了小心他把你的工钱连家当都给你收光!被褥都不给你留!”
阿筱的连骗带恐吓倒是让盈儿收敛了点,锦儿在一旁没他们这么放松还晓得聊天,只担心的问阿筱:“老爷到底要干吗?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筱苦笑:“老爷说他要等小姐回来,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天边渐渐暗了下来,红潮一点点的退去,府里掌上了灯,石路边的灯笼亮一分,阿筱就不由的担心一分。
曾清南也是不饿,那茶水续了又续,自己是怎么喝都喝不腻,阿筱也镇定不下来,在院里来来回回地走动,锦儿更是不敢动,只定定地站着往门外看。
终于,门外有了动静,曾宁曦搓着耳朵进来,看见阿筱站在门口,抱歉地笑着:“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阿筱只是表情奇怪地看着曾宁曦不吭声,曾宁曦奇怪,哈着白气往屋里走去,觉得有些冷,还回头跟阿筱嘱咐:“阿筱,帮忙把我的手炉拿来。”
“你的手炉在我这儿呢。”
曾宁曦一抬头,刹那间像走不动路:“爹。”说完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的在门外候着。
曾清南也并没有让曾宁曦进来说话直接问道:“去哪里了?”
“寅山。”
“做什么?”
“彭小姐邀我去遛马。”
“就遛到这会?”
曾宁曦不好辩解,只好垂头不说话,没想到曾清南嘭地一下放下茶盅:“又不说话!你是惜字如金吗?”
“不是。”
“那是为何?”
曾宁曦低着头,手垂两侧:“只是不知怎么说。”
曾清南站起身来回度步:“你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又说不出了?自视清高的曾家二小姐也有低头的时候?”
曾宁曦十指紧握,咬着牙不说话。
曾清南像是被激怒一般,吼了一声:“曾宁曦说话!”
这一声吼,把平静的气氛骤然打破,院里的人都打了个激灵,却是不敢靠近。
曾宁曦像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仰着头声音高了起来也尖了起来:“牙尖嘴利,自视清高又不是我自己说的!是外面的人传出来的!”
“你竟然还理直气壮!无风不起浪,外界会无端给你这个评价!”
“我就是理直气壮!怎么样?因为我自己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外人来指指点点!”
曾清南几步跨出屋外,直视着曾宁曦的眼睛:“这么说你爹也是外人了?”
曾宁曦又一次没说话。
曾清南就害怕曾宁曦不说话:“我告诉你曾宁曦!我是你爹,你买什么,用什么我不管,可是出府跑这么远竟然不跟你爹通报一声?成何体统?”
曾宁曦抬头刚想解释,其实她是等了他一晚的,可曾宁曦不知道曾清南是给自己争取婆家去的。
曾清南看曾宁曦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开口说出一番无理取闹的话,立马反驳道:“你又有理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这像是一个小姐干出的事吗?私自出府,傍晚才归,你是不是在曾府里呆腻了?”
这话真是说到了曾宁曦的心坎里:“是!我是呆腻了!这样的曾府,这样的曾家人,这样如此尊贵的曾二小姐头衔我都不稀罕要!”说到最后竟然开始哽咽起来。
曾清南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别处,竟然笑着说:“好好好,曾宁曦还真是硬起来了?长住书斋竟不懂得基本礼仪规矩,你外祖父是教你这么说话的吗?没有亲娘也不该这么放肆!”曾清南也不知为什么把苏州那边的一干人等拉进话来,只是气的想把这一干人等统统训斥一遍。
曾宁曦让这话彻底激的失去理智:“您说什么?曾宁曦今天就告诉您,谁都不能贬低我的祖父和我娘亲,谁都没有资格!”
“你信不信,你要是再这般说话我就,我就……”曾清南说着说着竟然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跟着一颤一颤的。
曾宁曦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就是曾清南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您就怎么样?宁曦在这里等话呢。”
“曾宁曦!你信不信我今晚就把那棵香樟砍了!”
香樟等于说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嫁妆,从一个女子出生就开始种下香樟,一直到这女子嫁人这香樟就长到了最合适的高度,于是香樟就砍下来做成盒子陪着女子一起进夫家。砍什么也不能砍这个,可见曾清南真真气糊涂了。
曾宁曦瞪大眼睛愣了一下,又痴痴地笑道:“哈哈,好啊!砍就砍!我这就给你找斧子去!金福!”
金福小跑着过来:“是小姐。”
曾宁曦刚想吩咐,曾清南一挥手对着金福撒火:“你跑来作甚?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曾宁曦接着话茬穷追不舍:“他是我院子里的人!他不听我的听谁的?”
“我是这府的主人,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你给我去正院领家法!”曾清南说出这番话已经开始让步了,他没想到曾宁曦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不出所料,曾宁曦一甩袖子:“领就领。”抹着眼泪昂首挺胸地往正院走去。
又一次来到这个四面徒壁的阴冷小房间里,已经是两年之久了,曾清南这次更狠,不光把门锁了,还不给点蜡烛,曾宁曦只好作罢,对着银白月光费劲的抄书。
黑暗中一个小姑娘蜷缩在地上,眯着眼看着本上的点点小字,边一笔一划的抄着边吸溜着鼻涕抽抽搭搭。
一块手帕递过来:“擦擦吧,别把鼻涕滴到纸上,怪恶心的。”
曾宁曦抬头,依稀借着月光看见曾宁朝的脸庞,一把夺过手帕,擦着眼睛闷声闷气地说:“明明是眼泪。”
曾宁朝笑笑:“好好好,是眼泪眼泪。”
曾宁曦擦完,趴在地下继续抄书,过了半晌,像是极委屈的语调还带着鼻音:“你是怎么进来的?”
曾宁朝得意的一甩头:“还有我办不到的事?从窗户爬进来的。”
曾宁曦瞪大泪眼:“窗户那边是湖啊!”
曾宁朝:“你傻啊你,我从旁边屋子的窗户迂回过来的!”
曾宁曦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继续低头抄着,曾宁朝拍拍地,坐在旁边,许久,异常平静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宁曦,我不想让这个家散。”
曾宁曦笔尖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曾宁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家散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曾宁曦又哭了出来,说的泣不成声:“这……这是家吗?……爹从来就没把我当过女儿看,老是曾宁曦曾宁曦的叫,是我记不住自己的名字,还是他记不住?他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我一次,就这一次还是专门来训斥我的,我又不是不懂那些礼仪,四书五经我也读过。我本来是想给他通报一声我要出府的,他那天又不在,这能怪我吗?我也主动等了他很长时间呀!他阴阳怪气冲我发火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