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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告别 ...

  •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我……随便逛逛,就到这里来了。”
      她微笑了一下,起身走到我面前,说:“随便逛逛吗?有的时候,冥冥之中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你,以至于你不得不做很多事情。你越是逃避它,它就越是抓紧了你,让你根本无所遁形。”
      她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变得很深,像卷起了一阵漩涡,有种深海般的幽暗。

      我怔住了。

      然后她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抚到我的脖子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得到的拴着坠子的细绳。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我隐隐感觉到,她好像知道我一些事情。
      在我还没有问出口的时候,她又朝我笑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原来淡定从容的神色,转过身,怡怡然地走了。徒留我一人在原地愣神。

      我回家问我小姨的时候,小姨嚼着萝卜干儿,砸吧着嘴说道:“瑶瑶她娘啊,可是个出了名儿的大美女,特有气质。不过她很少出门儿,难不成你碰上了?”我点点头。
      “怎么样,漂亮吧?”小姨又问。我又点点头。
      “是她漂亮还是你小姨我漂亮?”她目光灼灼满怀期待的望着我。我顿感压力巨大,决定还是照顾一下她的自尊心,转移话题为好,于是伸出食指指着空中某处,装作饶有兴趣的说道:“看,那有两只蚊子!”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瑶瑶的娘。
      直到半年后我突然想起她,就又问小姨,小姨拍了一下我的头,奇怪的说道:“你想什么呢?瑶瑶她娘早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啊,她哪来的什么娘?!”

      我哑然。

      除了那次樱花树下“疑似”灵异事件后,我在小桔村的八年生活过得还算平静。

      其中,我与小富小贵一起去钓龙虾、钓鱼、挖蚯蚓、爬树,惹得他们哇哇大哭大大小小总计47次,每次都是一个哭了,另一个跟着哭。

      还有杜巧巧非逼我吃糖葫芦而我因为尊严问题不肯就范,于是我二人气极忍不住扭打在一块儿还沾了一身黏黏的糖味儿共计38次,肉搏的结果就是我娘跟小姨把已经鼻青脸肿的我罚跪搓衣板儿共计37次,唯一的一次没有被罚跪搓衣板儿是因为我被杜巧巧那庞大的身躯给压骨折了。

      还有我一直想弄清楚罗瑶瑶的性别问题,总想着在她洗澡的时候溜到她屋子里好好看看。终于我把我的想法付诸了实践,因为我一直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这个“真理”的检验结果就是:我被怒气冲冲的罗瑶瑶和她爹,揪着衣领拖到了我们家,以后我还得了个“狼女”的名号。最后我总结:真理往往是经不起检验的。

      尽管经历了以上种种,我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真可谓是“可喜可贺”。
      也许对这个时候的我来说,活着,并且能吃能睡就是种莫大的幸福。

      日子就这样“平淡”且琐碎的过下去,然而生活的真实就是残破。就在我觉得生活过的圆满而滋润时,命运这个总喜欢恶作剧的讨厌小鬼头就开始不安分了。
      其实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时时预示着惊涛骇浪的来临。

      在我还有半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在一个天气有些闷热的下午,我正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啃梨子。一个穿着蓝色绸布长衫的中年男子,器宇轩昂的走进了院子。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长着一双凤眼,精致的脸白白净净的,一副书生相,而我则坚定地认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顿时很鄙视。
      于是我继续啃着梨,斜睨着他,懒懒的问道:“喂,那边的那个,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何贵干?还有车马不要随便乱停乱放不要随便践踏花草树木,有事早说,无事滚蛋。”

      他向我看来,一双秀眉深深地皱了起来,用很醇厚的嗓音对我说道:“你……就是洛儿?”
      我被这一声“洛儿”给惊得一下子倒了气儿,一块梨生生卡在我喉咙里下不来,直憋得我脸色通红,咳了半天也咳不出来。
      我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肉麻兮兮的叫我,更何况是一个年近不惑的大叔。我顿时觉得“春兰”这个名字是如此充满韵味和富有诗意的。

      正当我被这块梨给卡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娘快步从屋里冲出来走到院子里,看到了那个男人,一双大眼睛瞬间盛满了泪花,眼泪流下的同时,她用含着无限柔情的语调,风情万种地温柔地唤了声:“昊!”只一个字,娘却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量,身若无骨的几乎要瘫倒下去。
      那名叫“昊”的男人显然没有我娘激动,但还是努力装作很激动的样子迎上去扶住我娘,然后看着她,双手温柔得捧住了她的脸,轻唤道:“莹娘!”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柔情”一幕给惊得抖了三抖,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喉咙里那块卡着的梨“咕咚”一声滑到了我的胃里。

      晚上的时候,我按平常的时间早早上了床,躺在床上,我想了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隔壁屋里又传来我娘“嘤嘤”的哭泣声,还有男子低沉的讲话声,心里莫名的觉得烦躁。
      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呢?把我们母女二人抛弃了十几年不闻不问的,那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呢?我想不通,内心深处总暗暗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坐起身来,看着微弱的星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了一层薄薄的星辉。
      诗人说:星星是淡黄色的遥远的灯。
      我看着繁星点点的深蓝色的夜空,银河在一层薄晕的遮挡下显得若隐若现,我想起了娘给我做的芝麻梅花糕,白嫩的糕上撒着的点点黑芝麻,平凡简单,却时时处处透着温暖与馨香。
      我想,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这样的星空了呢?

      第二天早上,我悠悠转醒,看到床前站着的小姨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姨?怎么啦?”
      小姨笑得很勉强,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握住了我的双手说道:“阿洛……”好像又一下忘了要说什么,眼神闪烁,踟蹰着几次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姨,她说话一向直爽,这也是我喜欢小姨的地方,可如今她这样的吞吞吐吐,想不猜出来是什么事也难。

      我很感动,看来小姨还是很在意我的,于是我紧紧反握住她的手,极为真诚的跟她说:“
      小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经常看你的,我会过得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小姨一下子笑开了花,开了闸似的叽里呱啦讲了开来:“哎呀!这真太好了!你每次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两坛醉仙楼的桃花酿,那儿的桃花酿最好喝了,我好像有十几年没喝过了,可想的紧哪!好阿洛,你以后住了大宅子,整天吃香喝辣,可也不要忘了我!不然我剥了你小丫头的皮!”说完蹦跳着乐滋滋的走了。

      我一脸黑线,刚才酝酿着的感动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我叹了口气,心道: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我穿好衣服出了房门,看见娘的屋子还是关着的,娘平时从未这么晚还没起床,我大概也就猜出了什么事,不过没有理会,径直出了院门。

      我先去看了小富跟小贵,他俩正在吃早饭,连举馒头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看着有点好笑。他俩看见我来都很诧异,抬头看着我,俩人左脸颊上都沾着一粒米,我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什么都没说,气氛很古怪。
      然后我又去看了杜巧巧和罗瑶瑶,她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对着我大喊大叫,平常我一定会喊回去,可这个伤感的时候突然觉得她们很可爱,那么率真活泼,我没说话,还是看了她们一眼就走了。
      最后我去看了那棵樱花树,初夏的樱花早已不复存在,干巴巴的树干配着蔫耷耷的叶子,有种说不出的辛酸和寂寥。我躺在树下躺了很久,也想了很久,直到日上中天。

      回去的时候,小姨一看到我就跑过来怒道:“你跑到哪里去啦?大家都等着你呢!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我愣愣的任她拖着走过去,我娘正倚在那个男人身边,满眼甜蜜,我皱了眉头。
      娘见到我,快步走过来,拉着我走到那男人身前轻道:“阿洛,他就是你爹,快叫爹!”
      我叫不出口,天知道我有多厌恶这个男人,我垂着头,倔强地不开口,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娘在一旁催促着:“快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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