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色》诗韵意明

15、第十五章、天外妖女

　　辞别双刀门已经三天了，安自华没有说出长孙天应的秘密，几人也一路相安无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他们不是一个宴席上的人。
　　长孙天应本来只是想与王瀚东一起办案，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世被一个刚刚认识的少女识破，而这件案子也完全没有头绪。王瀚东自不肯罢休，一定要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却收到师傅也就是聚英门门主－－张怒的信，说要他回去，这件案子就此罢休。他却不以为意，只令陈令和与东方静和回去，自己去办案，安自华一向自由惯了，连张怒也不对她加以约束，所以安自华要去要留他也不会加以约束。
　　官道上只有三人三马，一前两后，徐徐前行。
　　前面的白衣少年勒住马头，回身对后面的一男一女道：“二位，就送到这儿吧。我要去的是江都，与你们不同路。”
　　身后的少女笑道：“长孙少侠要去江都？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同路呢！”
　　两个少年皆错愕地看着她，少女道：“十二年前的长白山谜案中共有十个大人物，我们的师伯原聚英门门主张勇，你祖父原霹雳堂堂主长孙晟公，原第一杀手司马羽及其传闻中的儿子司马豪，原双刀门门主连飞虎，这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世。飞云帮帮主云飞聪我们惹不起，天外门门主墨浩方、天山派掌门华绿歌忽略不计，剩余的就只有三人－－飞花派掌门玉凭秋，凌霄门门主凌睿，而这两个门派都在洛阳，最后一人便是平沙帮帮主沙广海，平沙帮就在江都。”
　　白衣少年笑笑：“还真是巧合啊。”
　　那青衫男子似笑非笑看着少女，道：“是啊，没想到我们与天应还真是有缘呢。”
　　那少女低头不语，摆弄着自己的发梢。
　　白衣少年笑道：“既然有缘，咱们还是同路吧！”
　　三人同时挥动马鞭，一起朝前方赶路，只盼着赶在“白花女鬼”前方。
　　这三人便是长孙天应，王瀚东，安自华。
　　“哗－－”一群飞鸟打破了小树林的安静。
　　三人同时止住马儿，长孙天应闭上眼睛嗅了两下，道：“东南方不足五里，有血腥味。”
　　王瀚东一听，不顾身旁的二人，策马往东南方向而去。安自华叫了声“二师兄，等等我。”便也策马跟去，长孙天应本不想理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见二人都已经策马离去，也无奈跟去。
　　王瀚东隐约也闻到了血腥味儿，越来越严重，直到气味儿令他作呕，才看到了眼前一幕：两个男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的伤口至少有几十处，且处处不致命，血几乎流成了一条河，而那两人瞪大眼睛，仍在做垂死挣扎，模样极为可怖。旁边还有一个贵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三个少女。
　　王瀚东是已成名剑客，对各种杀人手段见怪不怪，只是皱了皱眉，追赶而来的安自华与长孙天应可没有他这么淡定。安自华还没到就在一旁呕吐起来，长孙天应则是看到这画面后脸色都变白了，安自华几乎尖叫了起来，躲到了王瀚东身后。
　　王瀚东淡淡看着那三个少女，个个都是清秀脱俗，其中年龄看上去最小的一个，一脸稚气，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着王瀚东，道：“你这人，是要多管闲事吗？”
　　王瀚东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悦，道：“小丫头还没断奶吧？怎么就学人家杀人？还这么没大没小！”
　　这少女虽小却也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被王瀚东这么一说，怒气更盛，正要开口，被看上去较为成熟的少女拦住：“落英，别与这人一般计较，你会吃亏的。”说罢，转向王瀚东，柔声道：“公子是堂堂男子汉，何必与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不过，这儿的事，我劝公子还是不要管得好。”
　　王瀚东正不知怎么反驳，一旁的长孙天应道：“怎么？杀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这是什么道理？”
　　那少女仍是无一丝愠色，笑道：“公子这话说的不对，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再说，你瞧，这儿有人死吗？”长孙天应无言以对，确实，他们三人来的时候已经成这样了，而且这里只有两个濒死的人，却并没有死者。
　　安自华见两个大男人都说不出话来，从王瀚东身后露出脑袋，指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子道：“你们有没有伤人，问问他就知道了。”
　　那少女朝安自华微微一笑，要朝那男子柔声道：“公子，你说，我又伤害你的同伴吗？”
　　那男子头摇得像波浪鼓，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是那两个，不，不知，死活的，东西，自，自找的。与，与姑娘无关。”
　　那少女笑得灿烂，道：“怎么样？我就说吧，是你们误会我们了。”
　　王瀚东道：“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少女含笑看着王瀚东，道：“那公子你们又是来做什么呢？”
　　王瀚东道：“自然是来看看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笑意更浓：“那我们就不能来看看吗？”
　　王瀚东虽然明白这二人的上肯定是这三个少女搞的鬼，却被那少女驳得哑口无言，只有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看着那三个少女，不让她们离开。
　　最后，那少女叹道：“算啦，公子，你不感觉这两个人太可怜了吗？还是动手杀了他们罢。”说着指了指地上垂死的二人。那二人听到这少女的话似乎松了一口气，面上痛苦之色缓了些。
　　见王瀚东不语，少女似乎有些无奈，道：“那还是让我们动手吧。”说着转向另一少女：“落华，交给你了，让落英看看怎么样杀人才会让人少些痛苦。”
　　那叫落华的少女，手中并无兵器，站在原地并不动，朝较小的少女道：“落英，你看好了。”说着，拔下头上的银簪，嗖地一声，一人当场毙命，连叫的机会都没有。落华右手一拽，银簪飞回她的手里。王瀚东三人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银簪上系着一条细微的银丝。又是一瞬间的事，另一个人也一命呜呼。落华把银簪拿在手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血真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锦帕，拭掉银簪上的血迹，把银丝缠成一朵银华，插在发间。
　　安自华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面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再看其他人，长孙天应与另两名少女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见怪不怪，王瀚东面无表情，倒是那个瘫坐在地上的青年，脸白得像宣纸，惊恐之意更甚。安自华暗自安慰自己，原来自己还不是最糟糕的那个。
　　半晌，没有人说一句话，众人就这样一直对立着。名为落英的少女扯了扯最能说话的少女的衣角，小声道：“落心姐，咱们是不是该走了？”说着又看了看地上瘫坐着的男子。
　　名为落心的少女皱了皱眉看看王瀚东三人，又看看瘫坐于地的男子，似乎有些不悦，语气仍是不温不火道：“公子，难道你们还没欣赏够吗？”
　　王瀚东死死盯着落心，好一会儿吐出三个字：“天外门。”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落心皆是大吃一惊，落心嘴角含笑道：“不愧是聚英门第一弟子，这都能猜得到。小女子落心佩服！”说着向王瀚东福了福身子。
　　王瀚东却道：“落心姑娘错了，在下是聚英门二弟子。”
　　落心却笑道：“在我们眼里，公子不止是聚英门第一弟子，更是江湖第一少年英雄。只可惜，投错了师门，不然现在肯定是江湖第一人。可惜，可惜。”说着叹了口气。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在挑拨离间，王瀚东却是紧盯着落心看了一会儿，笑道：“在下看来，姑娘也投错了师门。不然，现在肯定是江湖第一女侠。可惜，可惜。”说着，也学落心一样叹了口气。
　　安自华与落华落英同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落心也不恼，仍是面带微笑，道：“不愧是王瀚东，果然是温文有礼，不骄不躁。若是其他人听了我这话，不上来跟我打一架，至少也会怒骂我一顿。像公子这么礼貌反驳我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呢！不过－－”她话锋忽转，“公子现在可不可以让我们姐妹走了呢？一会儿让我们大小姐找到我们就不好了。”
　　她一说到“大小姐”三字，旁边的两个少女神色骤变，似乎一场大灾难就要降临到她们头上。
　　“二师兄，不可以放他们走！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安自华在王瀚东耳边低声道。
　　王瀚东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又似乎听到了，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似乎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两个字，几乎与长孙天应同时脱口而出：“来了！”
　　落心三人同时色变，安自华不解道：“什么来了？”
　　落心恢复了常色，极其严肃道：“大小姐来了，你们，死定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飘然而至，白衣白花，定定而立，如同天地间白色的精灵，又如同仙子下凡，纤尘不染，纯洁无瑕。
　　“芷萤！”“李夫人！”长孙天应与王瀚东同时脱口而出，叫的名字却不相同。
　　落心三人吃惊地看了二人一眼，却也不去理会，同时盈盈下拜：“大小姐。”
　　王瀚东正自纳闷，这少女，看起来似乎是那天的月下仙子，怎么会与长孙芷萤长得一模一样？那天晚上看得不太真切，难道，她与长孙芷萤本就是一人？耳边却听长孙天应道：“芷－－李夫人，你怎么会这身打扮？怎么又成了天外门大小姐？你与白花女鬼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衣少女冰冷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缓缓道：“你在说什么啊？”有转向王瀚东，眼里闪出一丝转而即逝的兴奋，幽幽道：“王瀚东，你不认得我了？”
　　王瀚东有些迷茫，这声音似乎是长孙芷萤，却又似乎是那夜的少女，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白衣少女似乎有些委屈，仍是冷冰冰的表情，冷冷道：“天外门第三任门主门下第一弟子－－冰蓝珠。”
　　王瀚东心中更是吃惊，又不免有些难过：冰蓝珠，冰蓝珠，这不是那天她唱的歌中的名字吗？没想到，这就是她的名字！她是天外门大小姐，是与聚英门还有江湖中所有名门正派为敌的天外门！原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自己这个天生就不幸的人，怎么会奢望得到幸福？她是江湖妖女，而他却是公认的名门正派之后，即便是假装的，他们，也永远都不会是一路人！
　　安自华似乎感觉出了王瀚东的不寻常，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叫了声“二哥”。王瀚东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沮丧痛苦之色一瞬间消失不见，几乎没有人发现他的神色。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这是他的专长。同样冷冷看着对面的白衣少女，道：“若是不出在下所料，‘白花女鬼’，便是冰大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