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烟袅袅长寂寥》迩音

8、第八章 今夕何夕

　　郢宁急切上前，在床边轻轻落坐，执起母亲的手，见太后面色略显苍白，神情愈显担忧。
　　太后反握住郢宁的手，笑笑道：“宁儿，方才可见到皇上了？”
　　“见着了，”郢宁回应母亲温柔一笑，“皇上嘱咐我不要打扰您太久，让您好好休息呢！”一边转过头来问正在床前候着的宫女：“太后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病了，是昨夜受凉么？”
　　小丫鬟慌忙跪下：“回公主的话，是奴婢不好，没伺候好太后，奴婢罪该万死。”
　　郢宁赶紧起身扶起小宫女：“只是问问，并无责怪之意，你不必如此惊慌。”小宫女受宠若惊，愣愣地看着郢宁，眼中还含着一汪泪：“谢公主。”
　　太后摆摆手：“清梅，你先下去吧。”“是，奴婢告退。”
　　郢宁重又坐回床边：“母后，来前我听太医说了，只是受了点凉，让御膳房多熬点姜茶祛祛寒便好，并无大碍，母后宽心休养便好。”
　　太后笑道：“哀家倒一直是宽心休养，着急的是你们两兄妹吧！你瞧你，昨日刚刚大婚，今日又匆匆赶回宫里看望哀家，这让相爷怎么想才好？”说完像想到了什么，问道：“治平也进宫来了吧？到御书房见皇帝去了？”
　　郢宁勉强一笑：“母后，女儿听闻您病了，就急急忙赶来了，并没有知会相爷。”
　　太后敏锐的目光在郢宁脸上定了片刻：“宁儿，你有事瞒我，对吗？”
　　郢宁本就被母亲盯得不自在，听到问话，突然惊坐起，稍稍沉默后，方才开口：“什么都瞒不过母后，宁儿从小时起，心里有事从不瞒母后，现在也是一样。女儿直言相告，今天进宫，其实是想和母后倾吐心事，求解疑惑。但是看到母后今日身体不适，不如改日再叙。”
　　太后摆摆手：“无妨，哀家并无大碍。倒是不弄清楚你想说的事，哀家今夜可就真的难以入眠了。”
　　“好，母后，那宁儿想问的是，自古以来，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代代如此，夫妻二人在完婚之前不了解对方甚至不曾谋面，没有感情基础，却要共同担负起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重大责任，他们是如何相处下来的呢？”
　　“宁儿，你这问话是什么意思？你与成治平并不属此范畴之列啊！你们相识于南陵，在西陇也相处了不短的时日了，你称他为良师益友，视他为天下唯一夫婿人选。皇上疼你，也赏识他，一手促成了这段良缘。这怎么能叫没有感情基础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后，宁儿对他有情的确不假，能与他成婚也算是宁儿夙愿得偿。但是，宁儿想要的不仅仅是貌合神离的婚姻啊，如果他心里早已有了一个别人，那我……那我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啊！”说罢，郢宁竟扑到太后怀里，嘤嘤地抽泣起来。
　　太后心疼不已。郢宁公主在人前向来是内敛持重的形象，平时哪能见到她如今夜这般小女儿的模样。太后轻轻拍着抚郢宁的背，轻轻地发出一场叹。
　　“宁儿啊，你坦白向母后道出他心里另有别人，我相信并不是捕风捉影之说，你大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且依你的性子，你大约心底隐约已经拿好了主意，那么母后要问你的是，成治平这个夫婿，你是打算要，还是已经决意放弃了呢？”
　　“出嫁从夫，哪由得我要或者不要？”
　　“母后指的不是这个婚姻你要或者不要，母后是说，这个人，你要或是不要？”
　　郢宁晶莹的泪珠仍挂在两腮，抽泣声却停下，着实是被太后的话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