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蛾眉》夜雨秋蝉

8、锦衣（下）

　　八、锦衣（下）
　　两个时辰后，夕雾与我又再次来到了少年房内。床上的少年似乎已经醒来许久，一双疲惫的双眼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俩。
　　“我这是怎么了？”少年刚想起身，却因身体虚弱瘫倒在床上，一时间，脸色又苍白了起来，额头微微渗出细汗，看来是弄痛了他臂上的伤口。
　　“这是哪里？”少年看了看四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焦急地欲图起来寻找什么，可是放眼望去，房中似乎并没有他所要找的东西。“倩兰——我的倩兰呢？”少年疯狂却又十分虚弱的撕喊了起来。
　　“它，它被弄坏了，所以我，我把它——”我低着头，几乎不敢直视少年的眼光，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心中充满忐忑。
　　“所以——所以你把它丢了？”少年用尽气力朝我吼了起来，几乎想冲过来狠狠揍我一顿，一番爆发后又无奈地瘫倒在床上，他的眼中茫茫一片无奈的悲伤，幽幽地开始抽噎了起来。
　　我不明白难道丢了他的一株倩兰就是一个错误吗？我无辜地望了望夕雾，期盼着他能帮我化解那少年心中的不平。
　　“好了，”夕雾来到少年床前，坐在少年面前，用他那温柔的话语轻轻安慰着少年：“我承认是我们不对。不应该轻易丢了你的草而没经过你同意。那现在我再弄一株倩兰给你，算是补偿好不？”
　　“倩兰？”少年听到倩兰，顿时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你说的是真的？”少年语气中略有一丝疑惑，“你说你在弄一株倩兰给我？”
　　“嗯。”夕雾笑着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是，可是，”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着急的说道：“那倩兰所在之处满是毒蛇，根本无法轻易拿到啊。”少年苍白的脸因为焦急却又愈加没了生色。
　　“可之前你不是已经弄到一株了吗？”夕雾轻轻的回到着少年。
　　“我——我——”少年幽幽叹了口气，低低说道：“我是有得到，可自己却也被毒蛇伤了。本以为会就此结果了性命，却不想被你们给救了回来。对了，刚才是我太无礼，让那位姑娘受惊了吧？”
　　“我？没有吧，你生气是应该的。”见少年平静了许多，我这才开口回应。
　　“说真的，我本该先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才是，”少年脸上满是愧疚，“却因为心中太过莽撞顶撞了姑娘。是我太挂念那倩兰了。”少年顿了顿，无奈地说到：“不过天意如此，让我闻某无法得到倩兰，我又何必在怪罪他人，再让他人去冒性命危险弄什么倩兰来啊？”
　　“没事——”夕雾打断了少年的自责，温柔地询问道：“少年，别如此自责。倩兰丢了还会有的，总比丢了性命强吧？你能告诉我，为何你会如此在乎那株倩兰么？”
　　少年微微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是京城人，姓闻名昊昀，我父亲是当朝国师闻敬。家中我有一位温柔娴熟的妻子，我俩成亲不过两年有余，却恩爱无比。上月我妻子出外祈福时，不料染了风害，一直在家中休养，本已渐渐好转了起来。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她的病突然重了起来，寻遍城中大夫，让他们前来诊脉，可每个人都说我妻子她已是不行，让我们弄理后事去吧。
　　听大夫们如此说，我心中满是不快，气恼间将他们全撵出府外，自己也茫然中出了府，在城中独自转悠。这时候，在西城门外，我遇到了一个号称是来自异域的大夫，那大夫的装扮好生奇怪，黑色的衣袍，面容被一块黑纱遮住，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斗笠，说话的声调阴阳怪气的。我本不愿意搭理他，但他见我却主动迎了上来，说道：‘公子家中最近似有恶疾，而那染疾之人却是公子最在心之人。’我大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不过转念一想，最近国师府请大夫之事已是满城风雨，市井之辈自是知道的。
　　那人似乎觉察到我的不快，不再说什么，伸手从怀中探出一个锦囊，交予我便转身离开了。我望着手中的锦囊，犹豫是否打开，但想看看也无妨，便将那锦囊撕开，却见锦囊中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工整的写着‘欲救其妻，京城往东五百里外雾溪山，倩兰草’
　　我想这不过是那怪人的玩笑，本想一笑了之。回到家中，听家中侍儿来报，说是内子突然病重，怕是不行了。我心中一凉，不知怎的脑中总是那纸条的话语。于是我吩咐下人牵来家中的马匹，嘱咐家人好生照料妻子，便飞一般出了城，向雾溪山本来。我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的时日便来到雾溪山脚。我停下马向进山的樵夫打探倩兰所在，樵夫见我这个外乡人，劝我还是别去接近那倩兰的好，我心中自是十分的不快，以为是他们故意不想将倩兰告诉我这外乡来人。
　　樵夫拗不过我，摇了摇头，叹道：‘唉——又是一个不要性命的人。’无奈间告诉我倩兰所在，他说那倩兰在雾溪山深处的一处山谷里，只不过那里地势险恶，马匹是无法通过的，唯有徒步进入。我依他所言，找到了那山谷。不过进入那山谷要通过一处狭窄的通道，那通道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大小，我所骑的马根本过去。于是我留下马匹，独自一人向倩兰所在奔去。
　　本以为那倩兰不过是普通的药草，只要采了便可离开。我伸手采了一株倩兰，高兴地转身就要离去，不料身后不知从何处闪出一只大蛇，对我张口就咬。
　　我慌忙中用手臂去挡，那蛇便一口咬在了我手臂上，一时间疼痛难忍，我想这次定成了这大蛇的食物，哪料那蛇得了口后却不再追来，又退回到洞中去了。
　　我拿着倩兰，忍着剧痛向山谷外奔去，才到谷口，毒性就上来了，一头栽倒在地上，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我醒来，已是在这房中，之后你们二位便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都明白了。”夕雾立起身，看了看少年，心中似乎想着什么，“你说你是闻敬之子？”湛蓝的眼睛一时间深沉了许多。
　　“是！”少年不知这与自己的父亲有何干系。
　　夕雾却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房中不解的少年和我。半柱香过后，他又再次折了回来，手里还多了某种东西。
　　“倩兰！”床上的少年兴奋地惊呼起来。
　　夕雾将手中的倩兰放在少年手中，说到：“昊昀，你这就快去救你家妻子吧。”
　　少年接过倩兰，忙声谢到，试图起身就此离去，却因身体虚弱又一次跌倒在床前。
　　夕雾见此，眉头不禁拧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我，顿了顿，转头对那少年轻声说到：“还是我们一同送你回去吧。”
　　我愈加不解了，不知今日夕雾到底怎么了，怎会为了一个凡人离开雾溪山，要知道近三百年的时日里他不曾轻易离开这雾溪山，今日却为送一个凡人回去而带我出去……
　　本想开口问他什么，但见他严肃的表情，我明白这并非安慰少年的言语，凡是他决定的事是无法劝他改变的。
　　于是，夕雾和我带着这个虚弱的少年缓缓向山脚走去，踏上了去京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