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归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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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归途（上）】。
次日清晨。
Jack又是一身淤青地从船舱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吉布斯拿着他的望远镜四处张望。Jack走上前一把夺下望远镜，瞪着吉布斯，意味深长地晃了晃胸前的酒库钥匙。吉布斯咽了口唾沫，自觉地闪到一边。
船长拿起他那值得骄傲的望远镜四处看了看，半晌没说话。那只叫Jack的猴子悄悄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纠结于对付一个核桃。
“Jack，我在想，这里不会是白帽湾吧？”吉布斯终于得出结论。
“你非常聪明。”船长继续看着望远镜。
“什么？！你掉转船头就是为了来这个恶心的地方送死？！你疯了吗？！我可不会为了你的愚蠢行为而莫名其妙地死掉！！”吉布斯吼起来。底下的船员纷纷驻足围观。
“亏你还是我的大副，竟然都不了解我。”Jack很平静，“我会让我的船员吃亏吗？从不。”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些半人半鱼的恶心玩意儿？！”吉布斯继续吼道。
“那倒是没有。”船长仍然凝视着望远镜。
“那你有计划吗？！”吉布斯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
“我从来不做计划，总是随机应变。这句话我好像对你说过吧？噢，我对巴博萨说过。”
“你是随机应变溜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吉布斯仍然吼着。
“我看见安妮女王复仇号了。”Jack终于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船长，我们已经到白帽湾了。”大副汇报道。
“这我知道。把我的加长望远镜拿来，我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了。”巴博萨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举起那根超长的金属管子，巴博萨看了半晌，嘴角上弯到一个诡异的弧度。
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名字自舌尖滚出。
“Jack Sparrow……”
两艘船间的距离足以使每个船员都看清对方船上的船员时，Jack竟然下令：“准备弹药！”不知为什么，此时脑子里只有这样的念头。
看到黑珍珠号上一排伸出的炮口，巴博萨轻蔑地笑了，像在笑一个可怜的小丑。他迅速下令：“把我们的炮亮出来——！”
顿时安妮女王复仇号船身侧面伸出一排更多、直径更大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无数地狱之门。刹那间黑珍珠上的所有人都觉得两艘船之间的空气凝固了，没有人有胆量再动弹一下。
尤其是Jack。
他抽了抽鼻翼，大声道：“谈判——！”
巴博萨的露出一个不易发觉的笑容，却被老远之外的Jack捕捉到了。
“就在那个岛上！！”
深知实力悬殊的Jack乖乖地转向驶向那座荒岛。刹那间他觉得眼前恍惚了，那座小小的岛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不过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看到了巴博萨那张沧桑的老脸。
“终于又看见你了，Jack。”巴博萨戴着黑胡子的船长帽，显得特别邪恶。
“你很想我吧，巴博萨？”Jack露出他的招牌笑容。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可是在跟你肩膀上的猴子打招呼。”巴博萨对着那只猴子挥了挥手。猴子非常配合地挥了挥爪子。
Jack的笑容刷地凝固了。他把猴子拎起来扔在地上，咕哝道：“我讨厌这猴子。”
“我在挪威海都能听到Jack Sparrow的名声，看来你们这帮不务正业的海盗名气挺大啊！”巴博萨摸了摸爬到自己身上的猴子，无不讽刺地说。
“你别以为你那艘破船就有多正义。”Jack瞪着巴博萨。
“我听说大名鼎鼎的Jack Sparrow要招募水手建立海盗联盟？如果不是谣言的话，安妮女王复仇号愿意和黑珍珠结盟，你觉得如何？”巴博萨直接切入主题。
“不不不，你不值得信任，况且这样显得是我们加入了你们。”Jack立刻拒绝。
“你就这么不识时务下去吧。你很快会被美人鱼分尸的。”巴博萨抬起头斜睨着Jack。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讶而愤怒的——“Jack？！”
两人纷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人朝这里奔来。
Jack的瞳孔瞬间缩小。他朝巴博萨挥挥手道：“谈判到此结束，我得赶紧逃命去了！！”
“Jack Sparrow！！你别跑！！！——”身后传来爆破音。
他抬着手，双脚以莫名其妙的角度抬起。他跑步总是这样。迟疑了一会儿的后果就是那女人把冰冷的爪子伸到了他的肩膀上，怒吼：“该死的海盗！！”
“不，不，听我解释，安吉莉卡——”Jack回身迎上那女人凶残的目光。
“啪！”一记耳光。Jack早已习惯被人扇耳光，尤其是女人。他知道这样能减缓女人的愤怒，因此也不回避。他随即开口道：“安吉莉卡，我是来救你的——”
“废话！！！”安吉莉卡仍然愤怒，“你敢不来救我吗？！”
Jack的眼睛此时因惊讶而瞪得圆圆的。他看了一眼满脸幸灾乐祸的巴博萨，道：“家务事，你最好回避一下。”
巴博萨依旧保持那个表情没有动。Jack把视线转移到安吉莉卡仍然美丽的脸上，咧开嘴露出一堆金牙，温柔地说：“亲爱的安吉莉卡，这十几天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别装可爱，我不会再上你当了，Sparrow！我要你现在就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
“当然。只是现在我还需要和这位自以为是的巴博萨船长进行谈判……”
“Jack，你必须答应和他结盟，否则你走不出白帽湾的，他也不行！新生的美人鱼已经开始行动了！相信我，就凭这艘黑珍珠，你们全船的人在十分钟之内就会被那些怪物干掉。”
“安吉莉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Jack很认真地奇怪着。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在为自己考虑而已！”安吉莉卡的怒气似乎少了很多。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Jack瞥了眼巴博萨，下定决心似的：“好吧，结盟。”
“Sparrow小姐，我同意结盟。”巴博萨绅士般地笑了笑。
Jack扭着腰带着安吉莉卡上船时始终黑着脸。那只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吉布斯忙问谈判结果，Jack粗着嗓门撇下一句：“我们和巴博萨奶奶结盟！”
“向白帽湾前进，安妮女王复仇号会和我们一起对付那些怪物的！”安吉莉卡大声道。
两艘船上都说着同样的话，唯一的区别是另一艘船上说的是“黑珍珠号会和我们一起对付那些怪物的”。两艘船的船员听到对方船的名字都松了一口气。
船舵同样大幅度旋转着，喀拉拉的声音和奇怪的潮汐声融为一体。
两艘船齐心协力地前进着。Jack和巴博萨这两个向来是敌对的雄性动物在危难面前也有团结的一刻。
此时，深海之底，美人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饥渴地以飞速冲上海面。那些海盗都有了防备，因此色诱是起不到效果了，只能用副产品。在这方面，新生的美人鱼做得非常到位。
体型较小的黑珍珠号成了第一目标。
在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美人鱼的进攻。虽然深知这一场战役非常危险，海盗们却都镇定非凡。在危险来临之前凭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慌张恐惧呢？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的海盗已经臻修到了对待每一次战斗都能无比坦然。也许你会死，但这样的问题不值得考虑，毕竟战斗都还没开始。做这样的事，还不如养足体力来得有价值。
一声闷响，在半秒之后船身有了猛烈的震荡。但在那声闷响刚到来之际，所有人就都条件反射地抓紧了身边可以固定的东西。很久没有上船的安吉莉卡在震荡之后有种想吐的感觉。此时她突然觉得Jack是自己唯一能信任能依靠的人。
侧过脸，发现身边的Jack一直在凝神看着自己。目光碰撞的一刹那，Jack回过脸使劲转着船舵，打了个左满舵。
美人鱼纷纷浮出水面，周遭的海域密密麻麻布满了目光嗜血的美人鱼。更多的则直接从深海跃出水面，横越过整艘船，并且抓住某个海盗。美人鱼的弹跳能力竟如此惊人，不愧是新生的一代。据说这一代美人鱼有着东方美人鱼的血统。
此时放眼望去，安妮女王复仇号也开始遭到围攻。巴博萨开始掉转船头，和黑珍珠号紧密配合着。目前除了两位船长，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巴博萨此时才发现自己和Jack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程度，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猴子敏捷地在甲板上跳来跳去。独眼此时正忙着找眼珠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向船缘。正自讶异时，后面的力突然断开了，只听到那只猴子叽叽喳喳的叫声。他回过头，看到地上被砍断的一节海藻。
越来越多的美人鱼开始扔海藻，有些人被拉下了海。在这种情况下被拉下去基本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而船底的猛烈撞击还在持续着，所幸的是人鱼也是肉做的，船底一时半会儿穿不了。
渐渐地两艘船越靠越拢，大部分人鱼就被包围在两艘船之间，而光顾着对付海盗的美人鱼显然没注意到自己正落入多么危险的境地。其实她们的生还机会很大，因为她们在暗，海盗在明，而17世纪的海盗船的杀伤力所及的范围也仅仅是海面上，一旦美人鱼钻入水面以下，再强悍的海盗船限于科技条件，也奈何不了。
在包围到最合适的距离时，双方都下令开火。这样的距离既能打着美人鱼，又不至于蠢到伤害到盟友的船。随着急促的“Fire！”，船身的炮口第一次吐出红色的火焰。美人鱼猝不及防，顿时被打死一片，海面上翻江倒海。在一片混乱中，无数美人鱼的尸体浮了起来。其余的不敢再冒出来，似乎躲到了深海底，在酝酿着一波更厉害的攻击。
巴博萨笑了，眼角的余光扫到同样得意着的Jack。
自从上次偷银杯之后，就再没有和Jack好好合作一次。这次他特别高兴。比起死对头，眼前的这个叫Jack Sparrow的古怪男人似乎更适合当他的盟友。
Jack的神情立即变得严肃，迅速转着船舵，敦促水手加快划桨的频率，尽快逃离这片死亡水域。他顺着直觉向东方行去。
这时船边浮起一条美人鱼，是那天晚上来提醒他远离这里的那条，菲利普和赛琳娜的女儿。吉布斯想开枪，被Jack拦住。他问道：“你是想攻击我们还是想救我们？”
“你不能去东方，那里埋伏了一大群美人鱼。你现在只能往南走，再绕回去。”
“我为什么要信你？”Jack冷冷地道，“如果你们的埋伏设在南方呢？”
“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不要相信我。”美人鱼被惹怒了。
“你父亲是传教士菲利普么？”Jack问道。
“是的。”
“那我信你的。你父亲是个好人。”Jack掉转船头。
美人鱼抬头看向Jack的时候，瞳孔突然惊惧地缩小，她尖叫——“当心，Jack！！”
Jack猛然回头，视线被一张凶恶的美人鱼的脸所填满。他下意识地躲闪，早已来不及。
强大的冲力将船长狠狠打进了水里。Jack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浮出水面的时候，被身边的许多美人鱼强行拖住。美人鱼知道他是其中一艘船的船长，只要解决了他，那整艘船就好拿下了。至于另一艘船，到时就好解决了。为了召集新生的和外国的美人鱼，她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人了。此时流淌在这些美女血液里的，只有切断喉咙的欲望。
Jack水性好，尽管已经被咬了几口，依旧能浮在水面上。新鲜血液的气味遍布在身周的海水里，和海水一起愈加腥咸，刺激着急欲大开杀戒的美人鱼的神经。船上的人都不敢开枪，不知该怎么办。唯一的几枪都打得很偏，就是怕打中船长。吉布斯拼命往下砸东西，但这对美人鱼构不成威胁。船员只能一边躲避着使尽各种招数抓人的怪物，一边眼睁睁地看着Jack的脸渐渐消逝在蓝色的海水里。
不能让这个人逃脱，每条半人半鱼的怪物都知道这一点，使劲把他往下压。Jack再挣扎也没有用，美人鱼的水性毕竟比他好，况且还有很多条。在一片纷乱中Jack觉得自己脑子开始进水了，头痛欲裂，肺部不断紧缩，而周围的美人鱼仍在攻击着他。
自己就这么死了么？
Jack Sparrow就要这么死了么？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怪物给吃了么？
这是已经模糊的大脑唯一能做的简单思考。他还想思考些什么，却越想越乱。
扭动着的无数人鱼躯体偶尔产生的缝隙外，Jack清楚地看见那条“值得自己信任”的美人鱼，正用悲哀而惶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很快缭乱的视线中便什么都不存在了。Jack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以一种撕裂式的痛苦结束了小小的Jack Sparrow的生命。
自己生是为了大海，死也死在大海。
那倒蛮不错的。
泛着波浪的水面之上清楚地漂散着一滩带泡沫的血。这是船长第一次失手。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个平日里要么随机应变要么走狗屎运的船长，今天怎么会马失前蹄，而且丢了命？
吉布斯和安吉莉卡都愣住了，扶着船沿盯着Jack沉下去的地方，没有心情再应付越过船身的怪物。安吉莉卡半晌虚弱地沿着船身蹲下，喃喃道：“Jack……”
“该死的婊子！！！！！——”吉布斯转过身面对大家，痛心疾首地怒吼着：“都拿好武器，不要松懈！！我们一定要为Jack船长而活下去，走出这个狗娘养的地方！！！”
“Jack他……死了？！”巴博萨透过望远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灰绿色的眼珠定定地维持在那个角度，全身都僵硬了，没有再动弹的力气。
一旁厮杀着的大副喊道：“船长，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怪物啊！！”
巴博萨眉毛一横，拿起那把黑胡子留下的剑，右手使劲地捏紧，骨节和青筋都暴突出来。他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血丝。全船上的无数根缆绳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在巴博萨的控制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每一条试图跳跃船身的美人鱼，然后狠命地扭紧，可以说，五秒钟就能扭死一条怪物。缆绳上很快沾满了血迹和鳞片，甲板上散落着瘫软的死怪物。船员一边挥剑砍断身后伸来的海藻，一边把一具具尸体扔下海。
那个长相古怪行为举止也很古怪的男人从此要消失了么？
巴博萨恶狠狠地下令开火，船尾喷出剧烈的火焰。
以后再也听不到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了么？
巴博萨看着远处已经不堪一击的黑珍珠，心里突然觉得很凄凉。
那艘船，那个人，大概都要不复存在了。
一切都在炮火声和厮杀声中归于平静。
【——黑珍珠号上永远都有诅咒。】
【——失去了船长，什么亡灵的宝箱对海盗们而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海盗所要做的，就是在惊涛怪浪中逃出生天。】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平静而蔚蓝的海面上，得到的回报却是一阵阵咸涩和冰冷。
金色的丝絮透过船舱玻璃抚摸在Jack安静的身躯之上。投下的光柱里，有细小的东西在漂浮着。
男人睁开涂着眼影的眼睛。那几近黑色的瞳孔里似乎还印着一天前的混乱场面。无数的美人鱼，一只只压着他的手，摇曳的鱼尾，不断翻涌的气泡，血的气味，还有某条美人鱼空洞的眼神。那些东西都到哪里去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似乎里面正在草长莺飞。面前只有熟悉已久的船长室……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好像是伊丽莎白。
现在这是在拍《加勒比海盗5》呢还是怎么的？或者说自己穿越到了《加勒比海盗3》？总之不可能在之后。即使在恍惚中，Jack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了。死亡的感觉如此明白而刺眼，深深烙在他的潜意识里。
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伊丽莎白美丽妖冶的面容在逆光下蒙上了一层阴影。眉头似乎皱在一起了，那是被称之为……担心的……表情吗？不真实。
被水肆虐过的大脑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
Jack Sparrow的脑子不是坏掉了吧？！
而他沉吟了一会儿，竟然还找抽般地说道：“伊丽莎白……。”
“亲爱的，我是安吉莉卡。”那女人还好不认识伊丽莎白，否则以她的性格，她可能当场就把这个男人扔下海了。
“不，算了吧，别耍我，安吉莉卡哪有你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船上？”Jack是真在找抽么？他没死所以不爽吧？
“Jack Sparrow……。”安吉莉卡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嗯……啊？”Jack似乎感到大脑里有些什么凉凉的东西，却始终反应不过来。
最后那个指令终于传送出来的时候，Jack发现它是——逃！
“Sparrow，你又背着我玩女人了吧？！”
“……没有！那只是我妈而已！”
“让你的鬼话见鬼去吧！”
安妮女王复仇号上。
巴博萨一脸郁闷地看着航海图。他不明白为什么Jack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每次在危急关头，都有你死也想不到的理由让他逃出生天。这到底是怎样的人品？！或者真如别人所说，他就是一个百年老妖？这个传奇式的人物，真的值得每一位海盗传颂。呵呵，Jack Sparrow的传奇，也许会在寂寞的大海之上，像一段人人都熟悉的旋律那样，亘古流传吧。Jack的秘密竟然也如此之多，这是个令人猜不透的男人。
还有谁的运气能好到掉进人鱼堆里后，有一条好心肠的美人鱼能把他救上岸？
这样的特权，非Jack Sparrow莫属。
傍晚的海风暖暖的，似乎打通了所有人全身的毛孔。海平面被染出一派金红色。
Jack举着一瓶朗姆，瓶底剩余的酒液和海的尽头重叠起来。一样的色泽，一样的波澜。所以海盗都那么爱喝朗姆，喝着喝着就有已然征服大海的饱经风霜的骄傲。
活动着浑身酸痛的关节和凝滞的脑细胞。
三十多岁，是不是真的老了？
对于一个海盗来说，尚还年轻吧。想想巴博萨那个老不死，都一把年纪了还整天有着占船为王的野心，终不还是让他成功了么，而且还超出了预计。还有父亲，那个海盗王之王，记忆里父亲就是个千年老怪。按这么推算，自己也该是个百年老妖的命。这回Jack竟然准确地给自己下了个“妖”的定义，如果他正式宣布这个官方名称的话，Tortuga一定会有无数女人感到一种死而无憾的欣慰。Tortuga的女人？怎么又想起那些庸俗的女人了？不过这次回去，可能是从他骗那些女人以来唯一一次带着黑珍珠回去了。但此时他不再需要那些满眼金币的女人的阿谀逢迎。他有安吉莉卡，他曾发誓要好好珍惜她——尽管她那么凶残。
正想着，安吉莉卡从船舱里缓缓走出来，盈盈笑着，走到Jack面前，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一边用销魂的声音轻声道：“Jack，我们回到Tortuga，永远在一起，……好么？”
“别跟我说永远，我活不了那么久。”船长微笑着。
“那就一辈子。不要再有阴谋，不要再有谎言，我们之间容不下那么多虚伪。我们经历了太多，我现在只怕失去你。作为一个海盗你很成功，作为一个男人你同样优秀。I love you, Jack。”最后一个气息轻轻喷上Jack脸庞的一瞬间，他的唇立刻毫不迟疑地被挟持。温暖依旧。金色的阳光铺在身前人翕动的睫毛上，莫名地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Jack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他闭着眼睛脑子里紊乱了一会儿，随即神智恢复清醒。他开始四处张望。他一垂眼看到安吉莉卡右手握着自己的那个巫毒娃娃，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他轻轻搂着安吉莉卡的肩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探，最后在摸到巫毒娃娃的一刻，安吉莉卡的手却一缩。这场景和那天在安妮女王复仇号上简直一模一样。Jack有种不祥的预感。安吉莉卡似乎有点不满意，生硬地结束了这个吻。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后看了Jack一眼，便转身走进了船舱。
Jack一脸的委屈。他长叹一声，心里只想着还是朗姆酒最好了。于是他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这时，视线里突然出现那位“值得信任的”美人鱼的身影。还是那样悲哀而惶恐的眼神。一瞬间Jack记忆里的那些片段似乎都连接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恢复了以往的高速运转。
美人鱼看到寂寞地喝着酒的Jack，脸上的表情渐渐转为欣慰和喜悦。她游近了船身，仰着脖子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船长。“Hi，Jack。”
“Hi。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Jack笑着。
“伊丽莎白。”美人鱼朱唇轻启。那个美妙的曾经令船长整日魂牵梦萦的名字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了。Jack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怎么那么古怪而生硬。
“……Oh，a good name。”Jack的表情很纠结。
“我父亲说你真该好好研究一下那本《Bible》，来医治你没心没肺的毛病。”伊丽莎白的嘴角上弯。什么？！她……她笑了？！她笑了！
Jack正自诧异，伊丽莎白就悄悄沉了下去。也许余生都不会再见到这位奇怪而又善良的美人鱼了。但Jack不在乎这种东西，他早已习惯了熟悉又逝去，熟悉又逝去。这是当一名够格的海盗必须要掌握的本领——没心没肺。
我们的船长从胸口掏出那本《Bible》。据说传教士菲利普曾经把它塞到赛琳娜的水晶棺门的夹缝里，救了赛琳娜一命。一段世界上最纯洁的爱情从此展开。
他想着想着就被感动了。翻开第一页，在夕阳的余辉下，仔细阅读那些理解不了的诗意的语言，Jack有一种灵魂被升华的冲动。
我们的Jack Sparrow会从此做一个天天请求宽恕的善良的海盗么？
当然不会。
没看一分钟他就把《圣经》塞回去了，举起挚爱的永远不会背叛他的朗姆酒，一边喝着一边唱歌。
“Yo ho,yo ho, a pirate's life for me.……Drink up, me 'earties,yo ho.……”
像以前许多次那样，Jack在夕辉下，唱着自由快乐的海盗之歌。
——【归途】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归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