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仍复仙》风墨苍言

4、四 尾声

　　夜半，屋外寂寥无声，屋内落针可闻。

　　白婷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睁眼慕华，闭眼慕华，总之翻来覆去全是慕华。不知是因慕华的伤痕内疚心疼还是为自己的行动而后悔，一股怅然若失之情涌上心头。

　　秋风扫落叶，人情自可无。相隔时日不长，她再次见到了慕渊。人虽依旧仪表不凡，却毫无那时力拔山河，气盖世的风采，明显憔悴了不少。白婷正想抚摸他的脸颊，刚一触及，一把好似带刺的弯月一样锋利的利器不知何时刺进了慕渊的胸膛。她想去阻止，就在那一刹那，就像被突如其来的魔爪禁锢住，惟有那一声声疯狂、极力挣脱的吼叫盖过了她内心的痛楚悲凉……

　　又是一阵尖叫，这回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膜，本欲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手中正紧紧捏着自己的胳膊，那一道道的红圈看着令人生疼。但她此时的焦虑担心令她无暇顾及。“不会那个傻瓜出了什么事了吧。”直觉告诉她慕渊还在某一处等她。

　　其实我丝毫没有恨你之心，只是看着你，让我无法言语，无法呼吸，无法坦露真心。你，会原谅我吗？

　　一路狂奔，只为寻找慕渊的气息。在白婷踏破铁鞋、身情皆伤的情况下，她见到了慕渊。就在眼皮将要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刹那——最后一抹身影。慕渊只对她微微一笑，神情里满是忧伤。

　　耳畔厮杀声不断，只听得“锵锵锵”利剑出鞘，人声一声盖过一声。打斗声，嘶喊声交织一片，愈渐强烈。

　　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烙进了她的耳中：“白婷为玉帝之女，你这般人何等放肆妄为！你只要动她一根汗毛，我定让你偿还千倍！”

　　白婷睁眼，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做梦了，不管怎样，就是被眼前的场面给镇住了。自己的身旁只有一人，那就是慕渊，他一步不退极力守护她。顺势往上看，那稳站于天的人竟是托塔天王李靖！

　　刀光剑影，眼花缭乱挥舞在白婷的眼前更刺痛了她内心的伤痛。

　　突然，一把利器毫不留情地向他的胸膛刺下。

　　“不！”带着悲凉的哭腔，白婷不顾身旁的人情世态，连滚带爬到了慕渊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昨天见到的伤痕还在。抵抗终究抵不过永无断绝的泪水，一滴滴热泪终于顺着她的脖颈洒向了慕渊的脸颊。

　　“不要对我太好，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会好的，对吧？”慕渊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凝视着白婷，他的眸子依旧如水清冽，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执着。在白婷眼中，却是最不想拥有的。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

　　天意弄人，不从人愿，爱恨诀别。在白婷一声声的呼唤中，慕渊安详地闭了眼，永远的闭上了眼，嘴角上还留着笑意。

　　她多么想挥刀乱砍，她多么想拿这些人命来偿还内心的痛苦，他多么想和慕渊一起……

　　一阵利箭正毫无偏差地将要设想白婷，深恶痛绝的她深知自己逃不出去，也好和她的慕渊一同投胎，便无心去躲那一箭。

　　正当她觉得死无还生之时，一阵利器替她挡去了利箭，身前是一抹熟悉的背影，鹿雪华。

　　“你怎么现在才来！”又是一股股热泪洒满面颊。

　　“我也是在慕渊奄奄一息之际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才赶来的，没想到……”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屡遭攻击，但都被鹿雪华挡下。

　　“傻瓜，我最讨厌看得，就是死人了。”口中对鹿雪华的到来感到不满甚至气愤。

　　“那慕渊呢，你讨厌他吗？”

　　这个趁口舌之快的人把白婷气的又羞又恼，但始终没有放下死去的慕渊，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她要抱着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也不放开。

　　鲜鲜血滚滚，尸横遍野。身边全是敌人，只有鹿雪华在白婷身旁为她挡剑，令他分外担心却热泪盈眶。

　　鹿雪华突然道：“不要被我感动哦，我知道你感动的话定会把我当成慕渊那家伙的。”随后浅浅一笑，似乎是对死亡的毫无畏惧。

　　一听到慕华，内心的伤口再次裂开，白婷闻言阵阵疼痛，只在一旁不语，心底却留着一滴滴带血的泪。

　　而鹿雪华的脸已被血水溅得模糊不清，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内心的疼痛。

　　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白婷身上生疼，水积如池。刺骨的寒冷阵阵袭来，把仅有的热量也给吸走了。

　　就在白婷神情恍惚之时，一抹鲜血洒向了她的脸颊，定睛一看，鹿雪华的伤已让他血肉模糊。白婷大惊，立刻扑上前去。

　　“雪华，雪华，你醒醒啊，不要死！”此时鹿雪华以用最后的余力将白婷护住，自己却被万箭穿心。白婷只能在一旁痛哭呐喊，痛恨自己的无能。

　　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人——柳嫣。她并没有为鹿雪华流过一滴眼泪，看着他安详地死去。但她深知，这只是外表下的坚强，很快柳嫣望着浩浩苍宇狂风呼啸般吼叫了一声。天地震荡，她突然化身成一只巨大黑鸟冲向敌人中。

　　“快抓住这只黑鸟，她才是妖怪！”

　　白婷不解，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你本为玉帝私生女，却落进了凡间，真好落在了我家附近，父亲白志成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白医师以此为福便收养了你。而我，被他们抛弃在了一个茅草屋里。”说话的是柳嫣，变成一只巨大黑鸟的柳嫣。

　　“他们为何抛弃你？”

　　“仙丹。”吐出两字。“这颗太上老君炼的人变妖仙丹正好被我无意中给吃掉了，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了你，才会有如今这样的惨状，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认为雪华与慕渊都是被这仙丹的妖气沾染上了。只要仙丹药效正式发作每年每月，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不断杀伐，就如现在这样。”

　　转眼间，天兵天将已被她杀的片甲不留，就连坐看如观戏的托塔天王也屁滚尿流地逃上天去。

　　“该结束的总是要结束啊。一切都是因为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害了那么多人，我好恨我自己啊……”

　　白婷观察着柳嫣的脸，虽然不是人脸，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仿佛一会儿悲伤的微笑，一会儿沉痛的痛哭。

　　天雷滚滚，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而呻吟着。

　　这时，柳嫣四周一道道金光，十分耀眼，却刺痛了白婷的心。她不明白柳嫣到底要干什么。

　　只听见自己的一声尖叫，柳嫣伴随着这声尖叫与鹿雪华消失在了一片苍茫之中。

　　“不不！”白婷使劲摇头，难道只剩下她一人了吗？为什么在这之中她什么也没做却侥幸活了下来。为什么自己那么渴望身旁能有一个人陪伴自己。

　　“他们长眠于地下，希望他们能在新的环境中白头到老。”白婷侧目，说话的竟是慕渊！

　　她不顾一切扑向慕渊抓住他的衣襟在他怀中痛哭，仿佛要抓住他永不放手。她才不管什么鬼魂上身之类的，只要能看见慕渊她死也值得。

　　“柳嫣把体内仙丹存有的一半仙力赐予了我的魂，因为我是半仙半魔体，魔不管怎样灵魂都不会魄散，所以只要得到强大的仙气我变可活。”

　　虽然白婷依旧是一知半解，但慕渊活了过来即使不懂这个也没有关系。

　　雨过天晴，空气分外清新。鸟语花香，芳草怡人。

　　这时，她的心如蜜如糖，紧靠在慕渊温暖的怀中。夕阳下，一幅柔和美丽的画卷倒映在了天地之间……

　　“来，客官这边请，小店简陋，望多多包涵。”慕渊用手帕替白婷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白婷再用手帕替慕渊擦拭亲昵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庭啊，好久没去给玉帝老爹捶腿了。”

　　他们在京城开了一家茶馆供那些旅客途中小憩。而这家店，原本是柳嫣与鹿雪华的屋子，就此不管，这样荒废也不好。无论操着各种方言的几路旅客，白婷都是热情代之。

　　“一盏新鲜绿茶。”五个字一出，白婷扑哧一笑道：“本店没有绿茶，那是您色盲看错了颜色，只有白开水要么淘米水。”

　　慕渊走进屋子，那是与白婷为鹿雪华与柳嫣准备的屋子。床边一张崭新的画卷，出自鹿雪华之笔，画中人正是柳嫣，他为这份迟送的礼物报以遗憾却翼望这两人能在地下用自己的双眼看着世间最诚挚的爱的礼物。

　　仿佛新婚一般，红帐高高挂，红花镶嵌其上。被风丝丝地吹动……

　　“你这个不孝女，有了这个玉帝老爹忘了养你的老爹，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一声，白婷朝他做了个鬼脸，围着满屋子跑。正当撞上慕渊对上他清澈的双眼，两人相视而笑。

　　春风拂过，桃花映人面。遥想当年，万劫仍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