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荷兰人》五叶

5、四

　　没有过常年漂泊在海上经验的人永远不知道，当你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平稳柔软的床上，一伸脚就可以踩在坚实的陆地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没有颠簸起伏，没有海浪拍击。在静止于地面的床上美美的睡了一晚上，看到照常升起的太阳觉得好看了许多。
　　收拾床铺穿衣洗脸，完毕之后准备去酒吧吃早饭。“两片烤的酥酥脆脆的吐司，涂满厚厚的番茄酱，加上培根和煎蛋，再来一杯热热的咖啡”在我边为自己完美的早餐做计划边推门而入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小酒吧十分诡异的气氛。
　　几乎所有的水手们都集中在酒吧里，但是大家安安静静，既不喝酒也不吹牛，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了解这些人不安分本性的我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是在本本分分地等待早饭。虽然大家安安静静的坐着，但还是有几个人飘忽闪烁不时的瞥向吧台的方位的目光被我发现了。
　　这种安静的诡异的环境搞得我实在没有勇气破坏大家的沉默，虽然肚子很期待自己去点餐，但是腿还是很识相的走向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到吧台旁边，那只美丽的小蝴蝶安静的站着。如果观察的仔细的话，还可以看到她微微的低着头，双手局促的放在围裙上，纤长的手指不断地绞着棉质的花边，几乎都要把它扯下来了，离得近的人甚至可以看到姑娘脸上两朵淡淡的红晕。
　　“请您考虑一下我的要求，如果您同意我的想法的话，请你收好我送给您的礼物。”
　　平淡柔软的音色，我下意识的往右边看了看，果然发现少年的身影。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洁白的衬衣，墨绿色的斗篷，紫色的领结扣着精美的松绿石配饰，熷增发亮的皮靴，熨烫服帖的黑色长裤。衣服的改变使得少年的气质突然转变，或者说，使他那天生的高贵气质重新显现了出来。
　　肥胖的酒吧老板不安的搓着自己油腻粗糙的大手，少年的要求使他有些不知所措。长年艰辛的生活使得中年人善良胆小目光短浅。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女有摆脱跟自己一样终生艰辛劳作这种命运的一天。贵族的生活对他来说遥不可及，非要说有那么一点交集的话，也仅限于晚餐之后水手们打着泛着廉价啤酒味儿的饱嗝，滔滔不绝讲着的公爵和他第五个情妇之间风流韵事，以及那些调侃贵族们的粗鄙的下流笑话。自己的女儿，嫁给贵族？终年泡在廉价而气味恶劣酒糟里粗糙不堪发红干裂长满冻疮老茧的手，可以不再接触这些讨人厌却能养活他们一家的臭东西，然后戴上洁白的纱质手套，安逸的坐在壁炉火焰熊熊的起居室里，取出一张印有华美暗纹的信笺，用优雅的斜体小字邀请公爵夫人一家来自己家城堡举行的夏日化妆舞会？中年人明显有些难以理解少年的意思，或者说，他受到了惊吓。
　　“请您，解释一下您的意图好吗？”稍稍回过神的中年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少年低下头，沉默了一段时间，大家甚至以为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我需要您的女儿，我需要您，小姐。”
　　少年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于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小姐，请允许我冒昧的请求，请您嫁给我好吗？”
　　中年人慌乱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是机遇还是厄运自己也说不清楚，情窦初开的女儿娇羞的模样和那少爷冷静疏离的语气使他不太清楚到底该如何作出判断。
　　“请您让我们考虑一下好吗？”
　　少年微微低头表示同意，然后行礼致意转身离开了酒吧。
　　少年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种距离感的气息，等他一离开，早就被好奇心折磨了一早上的水手们一拥而上，围着姑娘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莱薇平时也是被这些常年在海上漂泊的寂寞男人们取笑惯了的，这会儿也禁不住害羞脸红，男人们粗鲁的玩笑没说上两句，女孩便捂着脸冲了出去。
　　“嗨john~养一个漂亮姑娘就是好，看人家送给你的礼物~~啧啧……你就算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啊~”一个独眼的水手蹲在地上打开了少年送来的箱子，那是是一套制作精美的银器。花纹繁复细致，工艺精良，泛着优雅的白光。
　　老john一直木木的没有什么反应，这会儿看见那几个疯汉子盯着少年送来的箱子，贪婪的摸来摸去，他不知怎的突然间感觉到非常恐惧。急匆匆的扑上去，把那些人手里的银器抢下来放到箱子里锁好，抱着沉甸甸的箱子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也不管今天的早饭是否有人准备。
　　“嘿……女儿勾搭上一个有钱的贵族，老头乐疯了！呸！”
　　不知道是谁首先向着老板呆滞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酒吧里的人似乎反映了过来一样，纷纷对着john的背影表示自己对这种趋炎附势的不屑。
　　没有早餐的早晨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完美的早晨，我无奈的摇摇头“一会儿回船舱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熏肉，在john的厨房找两块面包，应该可以给自己做一个三明治。”继续幻想着遥遥无期的早餐，我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船停泊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