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泪流》貂*

6、Chapter 6.

　　那天杭小冉依旧穿过七扭八歪的巷子，拐了好多个弯到了“极海”。

　　可是“极海”里出奇的安静，杭小冉推开玻璃门吱呀的一声显得十分刺耳。好一阵之后，小夏从后台窜到杭小冉面前，用嘴咬着杭小冉的鞋带往外面扯，含糊不清呜呜的叫。

　　吧台被砸的四处都是玻璃碎片。

　　杭小冉怔了一下，突然疯了一样的抱起小夏朝街道外面跑。

　　她绕了很远很远的路，小夏一路上呜呜叫着。

　　夜店包厢里，夏格头上淌着血倒在沙发上。

　　杭小冉放下小夏，看着它一股脑的叫着跑到夏格面前，不停的晃动着尾巴。

　　“终于找到了呢——小夏，找到你爸爸了——”杭小冉的声音有些疲倦。

　　她抬起头看着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人。

　　周飒笑的妖娆妩媚，半趴在夏格身上，样子像极了一只野猫。

　　杭小冉站直了身子，径直走到夏格身边，吃力的将他背在身上，抬腿向门外走去。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周飒尖利的声音响起来：“杭小冉你个贱人，老子他妈得不到夏格，你也别想好吃好喝过一辈子！赵峰因为你跟我他妈的闹崩了，不过也好，老子早就不想跟那种人渣混在一起了！杭小冉你他妈不是能耐么！你能耐到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能耐什么啊能耐——”

　　周飒一巴掌抽在毫无防备的杭小冉脸上，力气之大让杭小冉脚下一个踉跄。

　　喉咙有些腥甜。

　　杭小冉勾起嘴角，抬抬肩膀，和夏格呼吸的距离不超过三厘米。

　　“学长，还活着么？”

　　夏格点点头。

　　杭小冉听着夏格充斥着倦意的声音：“我带你走好么……”

　　夏格微微一怔，重重的点了点头。

　　“走他妈啊走！你看你们谁走的出去！”

　　杭小冉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砸在茶几上，锋利的碎片四处飞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指着周飒：“我看他妈谁敢过来！”

　　周飒看着杭小冉锋利的比刀刃还快的打碎掉的酒瓶：“杭小冉你疯了？我死了你也没有好处——”

　　杭小冉扭过头瞧了夏格一眼：“那也比——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要好的多……”

　　周飒不紧不慢的点燃嘴角的香烟：“你他妈别装，杭小冉你别忘了，你再能耐，我也是黑瞳的人，你算个屁啊！”

　　杭小冉猛地甩出啤酒瓶，趁着周飒躲避瓶子的一瞬间，半背半扶着夏格朝门外跑去。

　　“给我拦住他！”

　　站在门边的男人伸一伸腿，杭小冉就整个人踉跄的摔在地上。

　　夏格微微睁开双眼，看着杭小冉的面色开始变得苍白。

　　整个包厢已经变黑了，许言和沐乐站在包厢外，周飒没有发觉。空荡荡的走廊上，他们像是救世主一样，迎面推开门大喊着“周飒，你他妈给我停下！”

　　意料之中。

　　杭小冉费力的爬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夏格，站在门边笔直的许言和沐乐，坐在沙发上的周飒。

　　这个画面是有多微妙。

　　许言并没有动手和沐乐并没有动手。

　　周飒所说的黑瞳，是莫亚城最猖獗的一票人，和杭小冉自然有不少交集，可黑瞳喜欢周飒，高调的人尽皆知。

　　惹上黑瞳，便无法在莫亚继续待下去。许言和沐乐都是抱着讲和的态度，毕竟没有人敢和黑瞳正面交锋，除了杭小冉失去理智时，拿着酒瓶锋利的尖角对着周飒。

　　周飒像是完全不理会突然出现的许言和沐乐。

　　挥挥手，四个角落像是猛兽一样蓄势待发的男人扑到杭小冉面前，拳脚如雨点般砸下。

　　沐乐攥紧了拳头，抬起的步子被许言一把拽回来。

　　“许言哥！小冉姐她……”

　　许言摇摇头：“是黑瞳，不是别人。”

　　夏格想要伸手抓住近在咫尺的杭小冉，可视线愈来愈模糊起来，伸出的手重重的摔在地上。

　　“不行……根本使不上力气……”

　　有鲜血从杭小冉嘴里溢出来，她在微笑。

　　许言别过头去，用手捂着额头，因为用力咬着牙齿而额头的青筋凸起。

　　沐乐用力攥着拳头，虎口处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丝丝血迹。

　　夏格，在哭。

　　“够了！”

　　恍惚之间沐乐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多少年，他看着杭小冉笑，多少年，那个笑容印在自己心里，多少年成为自己生命里的阳光。

　　“啪——”

　　响亮的巴掌直直冲着周飒漂亮的脸蛋落下来，眼前是沐乐接近发狂的五官：“周飒你他妈不要太狂了！没够了么！”

　　周飒像是气急了，冲着四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打！给我打死她！”

　　四个男人像是触动了神经，下手更狠了。

　　杭小冉看着夏格笑，依旧是笑面如花，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眼睛弯起来像是月牙。

　　夏格想起，杭小冉刚转来那年，趴在教学楼窗户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不停的笑。她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衣红格子裙，耳朵上是闪闪发光的七个耳钉。

　　所有的男生都在打听，那个天天趴在教学楼窗户上，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的漂亮女孩子，叫什么。

　　夏格微笑，半倚在墙壁上。

　　“她叫小冉，我的小冉……”

　　“咚——”

　　沉闷的声音，杭小冉的头上淌下血迹，她的眼睛睁得好大，就这样直勾勾倒在夏格脚边。

　　冲入眼眸的光景，杭小冉侧倒在地上，身下是血迹，美丽如傀儡。

　　“小冉姐——”

　　沐乐像是发了疯一般，掐住周飒脖子的手越发用力，看着周飒面色变得通红，然后变得惨白：“老子他妈今天要杀了你——”

　　许言低着头，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男人的领子。

　　“你们再动她一下，我要你们粉身碎骨！”

　　只剩下杭小冉沉闷的喘气声。

　　另一个男人冲着她的腹部卯足了劲狠狠一脚踢了上去，杭小冉的嘴里呕出一口鲜血。

　　“我叫你们别他妈动她——”

　　许言闪到了那个男人面前，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周飒像是见了鬼，嘴巴睁得很大：“你们疯了么！别忘了我是谁的人！黑瞳！黑瞳啊——！”

　　许言推了推金边眼镜，歪着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个男人和正在拍着身上灰尘的沐乐：“我知道，可是，小冉比黑瞳重要……”

　　周飒破口大骂：“你们真是疯子！”

　　夏格清秀的面庞上沾满了泥土了血迹，翻身趴在地上，然后吃力的爬到杭小冉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

　　单单是这样几个简单的动作，夏格却大汗淋漓。

　　若不是杭小冉还在呼吸，夏格会以为她就这么死了。

　　“周飒，老子死不了——”

　　杭小冉踉跄着站起来，用手捂着不断溢出鲜血的左眼：“你他妈的狂够了没？黑瞳……黑瞳又怎样，老子只能说他瞎了眼喜欢你这么个婊子——”

　　周飒用手攥着连衣裙下摆，咬着下嘴唇：“杭小冉，你会后悔的……”

　　沐乐看着周飒跑走的背影，跑过去拉着杭小冉的手臂：“小冉姐，没事吧……”

　　夏格愣了半晌，不明所以的看着杭小冉的脸：“你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她蹲在他的身边：“我啊？许言没有跟你说嘛？我是怪物一样的体质，死不了的杭小冉，留点血而已，就当捐了……”

　　夏格眼圈猛地红了起来。

　　“我担心你啊——”

　　杭小冉的笑容就这么僵住，然后干笑两省，抓起桌上来不起灭掉的香烟，吸食两口：“夏格，我说过，别对我动感情……我是个坏人……”

　　许言扯了扯沐乐的袖子：“陪我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诶……好”

　　夏格柔软的墨色头发搭在前额，好看的瞳孔盯着杭小冉，然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樱花瓣薄唇亲吻她头顶的头发。

　　“小冉，小冉，小冉，我担心你，我真的好担心你，好怕你会死掉……我刚才在想，如果你死在我面前，我会崩溃……”

　　杭小冉将整张脸埋在夏格的胸膛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夏格……别爱我……我说了，别爱我……”

　　夏格的眼泪如断了线一样：“小冉，我爱你……”

　　杭小冉如触电般，手指间的烟头也掉落在地板上。

　　有种不知名的小虫，从每一个毛孔慢慢的爬到心脏，到达顶端用力咬着心脏，触动了情绪。那种小虫，名为爱情。

　　她惊恐的看着夏格脸上的笑，然后，阖上双眼。

　　樱花瓣的唇落在她唇上，有血腥的味道。

　　再伸入一点，她的口腔充斥着莫名的情绪，牵扯他心脏微疼。

　　夏格将她抱紧，恨不得揉进骨子里。

　　他听到，她被他咬住嘴唇含糊不清的说，夏格，我爱你。

　　夏格，我终于，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