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San三两

4、【黑幕落下，你我的故事却还未谢幕。是否完美，自己心知肚明】

　　在旧金山的日子就像是沙漏一般，好像很长，你若真要看他有多长，其实短得就像是一瞬间一样。
　　我在这里求学的时候认识了两位异国朋友，一个是来自英国的伊娃，一个是来自加拿大的艾恩。
　　前者是我在旧金山的闺蜜，后者则是我的男朋友，名义上的。
　　伊娃是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女孩，和她站在一起我才忽然发现自己1.72的身高真没啥好炫耀的，人家就是一个棒槌你充其量就是牙签。艾恩的身材还算好，有点肌肉又不会壮实得太离谱，还算是符合我这种东方女性偏爱高瘦男子的标准。
　　当下的生活一切都是可以用“惬意”二字形容的。每天我们三个溺在一起，我和伊娃的要好，或者是我和艾恩的甜蜜。每当朝阳升起，我们便翻开新的一页书，看着旧金山的金门大桥车水马龙；夕阳西下，海滩上面能远眺的景色，便是消失在海岸线上的太阳，和逐渐开幕的繁华夜生活。

　　本来今天晚上是学校的舞会，我没有去，伊娃问为什么，我说今晚上约了奶奶打电话，她就没辙了，只好说“今晚把艾恩借我去炫耀炫耀吧！”，我满口答应。在旧金山快6年了，我一直扮演着一个非常敬爱老人的乖孩子。
　　刚到8点，奶奶就打电话过来。我说奶奶你不用那么着急一大清早就打电话来，人老了睡晚点没谁会责备的。
　　奶奶爽朗的笑声隔着一个太平洋我都像是隔着一层纱一般听得清晰：“自从你爷爷死后，我这大半年来就没睡过懒觉咯！”
　　我抿嘴笑着。
　　爷爷大半年前在梦中走的，当时奶奶没有立即告诉我，直到我放假回家才知道这件事。我问奶奶为什么不立即说，奶奶答道：“生死都是些平常事，你爷爷走了也就走了，迟早都得去和那碗孟婆汤，所以没有必要让你从大老远赶回来。”
　　奶奶和蔼地对着我笑。她坐在家里那张老藤椅上，摇着老葵扇，脸上映着那只有故土才有的阳光。这种场景其实很普遍，但也有不一样的温馨，直让我想落泪。
　　这次谈话其实与之前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问问生活的好不好什么的。奶奶有时候在电话里也会问问艾恩的情况，但她总记不住艾恩的名字，只能是称呼为“外国的小伙子”。
　　这一次谈话快结尾的时候，奶奶忽然说：“小爱啊，那天我拿报纸的时候，发现信箱里有封给你的信，说是什么希望你去参加以前一个同学的丧礼，就昨天的事儿。这人也真是怪可惜的，名字改得很好听，就是年数少了点，才多大呀……”
　　我心头一震，等不及奶奶的唠唠叨叨，忙问：“是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什么安然啊，记得以前还和你蛮好的……”

　　我坐在飞往祖国的飞机上，一切外界的讯息都蛮横地隔离了。
　　原本我是应该发病的，只不过我忍住了，我要对之前那个誓言做出承诺——我说过我要忘掉你，重新生活。但现在虽然不会晕阙，却是一次又一次止不住的落泪。
　　安然，你不是安然么？你不是会安然无恙的安然么？
　　我陷入一阵巨大的恐惧之中，这比我之前看见安然和苏紫怡在一起的那种恐惧更胜一筹。我想选择静下心来，慢慢平复心情。但事实证明我不能，这个晴空霹雳已经伤得我体无完肤，我唯有哭泣才能使心上的痛苦更浅一点。
　　安然，你回来，安然，我爱你，你回来……
　　我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爱上的第一个，又或许是最后一个人，竟然就是安然。
　　当我认为自己不能因为这个不能因为那个而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是我想选择逃避。没错，我是不会爱的人，因为我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但当我发现有一个身影能使我在危险时安心，那么这个人就是我所爱的人。
　　我真的很茫然，我没有想过自己原来犯过这么大的错误，可以说得上是“弥天之罪”了。
　　我对自己说谎，对自己犯错，到头来，害死的是自己。
　　陌路时难以寻君，可否相逢在天涯？

　　找到奶奶所给的地址，我站在这个住宅的门口，鼓起最后一丝勇气，按响了门铃。
　　一秒、两秒……
　　这每一点点的时间消磨，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的痛苦。
　　门终于打开了——
　　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苏紫怡。这个女人经过岁月的洗刷，已经能够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小怡……”我的嘴里淌出两个字节。
　　“等你很久了。”但是苏紫怡回以我的竟然是一个微笑。她把我领进屋子里，我这才觉得，这不像是办丧礼的地方。
　　迎面走来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这其中不乏高中时的老师和同学，他们都对我笑着，甚至是很诡异滑稽的笑着。
　　这是丧礼？
　　当我来到客厅的时候，那个人的面孔，足足让我呆住好久。
　　一个活生生的安然，坐在沙发上，对着我，微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紫怡在我面前亮出了一个“展示”的手势：“锵锵！欢迎安太太的回归！”
　　“安太太？”我疑惑了
　　“当然，”这时候安然说话了，“今晚我要向你表白，你不是安太太难道是谁？”
　　表白！
　　“钟爱姐姐啊，你的奶奶要不是说了你在旧金山有男朋友了，我们安然小朋友还真没勇气表白呢！”苏紫怡大咧咧地叫道。
　　我还是继续茫然。
　　一切都是真的吗？
　　见我无动于衷，安然的笑容没有了：“怎么了么？”
　　我伸手擦擦眼泪，慢慢走过去，窝进他的怀抱里，笑着说：“没什么，太开心了而已。”
　　安然，我的安然，你回来了……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不怪我用丧礼这一招吧？”
　　我摇摇头：“还得感谢你呢。”
　　“我爱你，钟爱。”
　　“嗯，我也爱你，安然。”
　　周围响起的欢呼声，排山倒海，淹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