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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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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等我不用再出入皇宫,是因为父王出征。西羌族人举国犯境,来势汹汹,南朝怎么也得将他们打回去。只不过父王这次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带上我和母亲,他说这将会是场硬仗,他怕到时无暇顾及我们。
父王临行前夕,母亲泪珠滚滚的为他亲手缝制着战袍,她从不会要求父王什么,但这次是不能。父王携住她的手,近乎柔腻的替她拭去泪水,要我们等他回来。我不依不饶,他便一把将我抱住,玩笑道:“再过个几年,阿榆都是要许嫁的人了,怎么性子还这般无赖,他时谁敢娶?”“就算再过个十年八年,我也不嫁。我才不愿离开父王和母亲!”我强辩着,想了想复道:“倘若真得嫁,那我也要嫁如父王一样的人。”能有双强有力的臂膀永远护我周全的如父王般的英雄人物。
父王笑了,说得异常正色:“能配得上我阿榆才貌的男子,定是要胜过为父数倍的。”我也笑了,因为听到父王说起我的才貌。要论及我的才,其实是歪才,我较为早熟,有些想的说的做的便不亚于成年人。至于我的貌,集父王与母亲的长处,七分美丽三分豪气,也算是殊色,但都还没完全长开呢!可即便这样,我在父王心中仍是最好的。
正因为最好,所以我理所应当的就该拥有更好的,只是这些在后来大多都成了妄想。
那次南羌之战,在激斗数月后,南朝终取得大捷,将敌人赶出了边境,可我父王的生命却断送在了那里。消息来的时候,母亲几近疯癫,而我怎么也不肯相信,区区的西羌莽夫能够将英勇善战的父王致死。
直到,他作为一具尸体被带回。当时,我还来不及哭呢,母亲就以死殉葬了。当她一头撞向父王的灵柩,我看见她的血在那里晕开了一朵最烂漫的红花。那时,我连哭都不会了,脑中尽是母亲临死前与我说的话,她叫我一定要活着,她叫我不要怨她,她叫我。。。余音未散。
这天翻地覆的剧变,使我从一个繁华高处迂回般跌落万丈深渊。而深渊下边是冰冷刺骨的水,我没死,当下,活着就成了我的欲望。
王氏妃终是没有让我好过的,丧礼之后,我便被她赶到了王府最末端的暗庭,那个堪比皇宫冷宫的地方,不见天日。顾王妃非蠢人,我是父王的女儿,她不可能轻易的就除掉我,如今赶我进暗庭,无非是想折磨我心志,好叫我自己生不如死。但她没有料到的是,我打小在军旅中长大,孤寂凄凉的暗庭比起腥风血雨的军帐,好太多。
在我入暗庭时,以往那些对我阿谀奉承的人,全都成了墙头草随风倒。而我的物什则皆被他们夺去,唯有父王生前珍藏的几本书籍还有母亲的一支发簪,被我偷偷藏入亵衣才得已幸免。没曾想这些本拿来当作念想的东西,却成了我在暗庭里边能打发度日的良物。
不过也好在我已能识文断字。白日里,大部分时间我便坐在暗庭唯一可以照到日光的地方读书,虽然那都是些难懂的兵书五经。到了夜里,多少会有些难熬,除了对着黑暗发呆,我则是靠着怀想往昔的美好过来的,我想父王,想母亲。。。我想只要忍得下去,活到十五岁后,我就有力量抵抗了。
我虽看不见暗庭以外的世界,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让人津津乐道的大事,我多少还能听见。
太安十三年,自父王死后,为避免朝政再次动荡,王太后已垂帘听政。太安十四年,嘉懿帝已适婚,全朝大选。太安十五年,我的姐姐已嫁作南朝的少年英将沈肇为妇。太安十六年,尚还同盟的北朝宫变。。。
听着别人的故事,如此便过了四年,我也十四岁了。
父王的书我都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咯!只是我显少再做梦,四年来的煎熬岁月,它改变了一朵温室里的花朵。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因无法梳洗,只能任其肆意的披散着。而我初进暗庭时穿的霓裳也已显短,且褪去了它原有的华丽。但我父王的‘明珠’却并没有因为逆境,就失去了她该有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