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绛紫心言 ...
-
绛紫淡笑地看着。
看着……看着……目光不知觉地黯淡了下来。
她自认和梅绛雪一样都是可怜之人，所以她明白梅绛雪，明白她的伤痛……最伤人的不是那皮肉之痛，心上之疼才是最饱受折磨的。
梅绛雪她一出生就注定了‘邪女’之名，丧母之痛，任人欺凌之苦，如今这些衣冠楚楚，满口仁义的人，依旧不肯放过她。
而自己呢？
被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遗弃，身染先天腿疾，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幸上天垂怜被师父所救，如今师父也已驾鹤西去，从小相伴的师兄，终有一日也会弃自己于不顾？
这个世界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可怜之人？
这个时代究竟要怎样，才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
深山枯林之中，一个婴儿的哭声在回响，“哇……哇……哇……哇……”
一个背着竹篓的六旬老人，顺着婴儿的哭声，走啊……走啊……在一片草丛之中发现了一名女婴，“哪来的女娃儿？”
婴儿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好奇地看着老人，婴儿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露出了可爱的笑脸。
老人抱起小婴儿，“好水灵的女娃儿，可惜身染先天腿疾，咳……”
“……咿呀咿呀咿呀……”小婴儿‘咿呀、咿呀！’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你这女娃儿，倒也不怕生人。也罢，老头子就做回好事，收了你。”
“咿呀咿呀咿呀……”
……
“师父，你为什么要叫徒儿‘绛紫？’有什么寓意吗？”小女孩天真地笑着，烂漫地问。
老人一边捣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绛紫？不好听吗？”
“好听！只要是师父为徒儿取的名字，就是叫‘阿猫！’‘阿狗！’，徒儿也是开心、欢喜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双手拿着小黄花，甜甜地笑着。
‘阿猫？’‘阿狗？’
老人顿时哭笑不得。
难道他取的名字，就只能和‘阿猫’‘阿狗’一个级别吗？
……
“师兄！”在山坡下的桃花树下，绛紫坐在轮椅上，焦急地呼唤着上官炎烈。
绛紫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了一圈浅淡的阴暗，睫毛上还残留着点点晶莹的泪珠，显然是哭过了。精致而又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樱唇小嘴，清秀的脸颊上竟是一片惨白，没有一丝红润可言。
……
“乖……绛紫最乖了，不哭不哭……”老人的声音虚弱无力。
“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绛紫泪眼婆娑。
“……师父要死了……不能再照顾你了……”
“不……呜呜……师父不会死！不会死！”绛紫拼命地哭喊着。
“师父……不喜欢绛紫哭泣，师父最喜欢绛紫的笑容……笑一个，笑一个……给师父看……”
绛紫拼命止住了泪水，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真难看！不过……师父会永远记住的……”老人虚弱地笑了笑。
“师父！”
“乖……去把你师兄叫来……为师有话要嘱咐他……”
……
上官炎烈看着山坡下那抹紫色的身影，慢慢朝她走去。
“上官炎烈！”上官妃雪对着上官炎烈的背影大声地喊道：“你不肯娶我，是为了绛紫姑娘吧？哈哈哈……上官炎烈你不要以为我非你不可，你不要我，我便下嫁给别人！只是，你不要后悔！”
而上官炎烈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并没有停留，反而更加快速地朝山坡下的绛紫奔去。
泪水布满了上官妃雪清秀的脸庞，“你够狠！够绝情！”
绛紫不是没有听到上官妃雪的叫喊声，也不是没有看到上官妃雪的泪水，绛紫一直都明白，上官妃雪喜欢师兄。
只是……她现在无法顾及到上官妃雪的心情。
绛紫的眼眶里挤满了泪花，她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噎住了，声泪俱下地哭泣着，十分绝望地哭泣着……
上官炎烈慢慢蹲了下来，扶住绛紫纤弱的肩膀，为她拭去眼角、脸庞的泪水，“绛紫，怎么了？你别急，别哭啊，出了什么事情了？”
绛紫的泪水，让上官炎烈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之中绛紫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爱哭鼻子的女子。即使她很可怜，即使老天对她很不公平，她也不曾像这样子哭泣，她总是调皮地笑着……乐观地笑着……
“……呜呜呜……师兄，师……师父，不行了……你快去见他……最后一面……呜呜……”绛紫泪眼朦胧，更更泣泣、断断续续地说。
微风舞动了树上的叶子，太阳的光芒忽明忽暗。上官炎烈仿佛身遭雷击，脸色煞白、唇色如血，扶着她肩膀的手，从温热变得冰冷。他慌乱地摇着头：“不……不会的……绛紫乖！不要和师兄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师兄要生气了！”
树上的叶子疯狂地摇摆着，温暖的阳光在树叶和微风扰乱下忽明忽暗、成了支离破碎的光影。
望着他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的嘴唇，绛紫的哭泣声更大了，“……呜呜……呜呜呜……呜……师……师父在幽兰草阁……等你……”
话音刚落，上官炎烈就朝着幽兰草阁的方向疾步跑去。
绛紫尾随其后，她纤纤手指因为极速推动轮椅，而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一个清简的竹屋，外面周围有着一团丁香花……紫色的丁香花……
绛紫推动轮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了幽兰草阁，停在了丁香花的面前……
丁香花绽开了小小的花苞……丁香花开了，以前绛紫从未没注意到它会这么美。花瓣纤细，花蕊玲珑，清新，淡雅的味道。
多么忧郁的花，多么娇嫩的花，这里栽满丁香花，开满紫色美丽的鲜花。
丁香花好小、好小，一簇一簇的……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翠绿的叶子下，如同千万只紫色的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停在空中，凝然不动。
绛紫呆呆地看着，眼中竟又冒出了晶莹的泪花，两行清泪缓缓划过绛紫的脸颊。
她默默流着泪，脑海之中快速闪过这样一段对话……
……
“师父，你为什么要种这种紫色的丁香花？”
“因为紫丁香花的花语是美丽、纯洁、幸运与祝福，受到紫丁香祝福的人，更是拥有幸运与希望。”师父希望你幸福。
……
绛雪身处紫丁香花丛中，风儿，柔柔地扬起她的长发，清风吹过，一阵阵花瓣飘散下来，盘旋舞动，飘舞在空中。淡紫色，深紫色的花瓣，被阳光照射的异常耀眼。
在丁香花飘落的一刹那，幽兰草阁里传出上官炎烈凄厉的叫喊声：“师父！”
绛紫的心，疼得像刀割一样，心如刀割，或许就是她此时的感觉吧！
心痛的感觉令她麻痹，痛得她难以呼吸，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面颊。
这个时候，除了流泪、哭泣，她不知道用什么来宣泄心里的痛，真的好痛，撕心裂肺……
风，在耳边吹，花瓣，在半空中飘荡，绛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的世界随着师父的离世，轰塌了。光明将不复存在，黑夜的冷风将永远将她包围……
绛紫坚强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却仍然带不走心中那抹痛楚的感觉。她的心好像空空的，又好像破碎成了千万片。
她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傻呆呆地望着天空。太阳的光芒，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痛，可她依旧看着。
湛蓝的天空，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轻轻地浮游着。
突然，师父那古铜色的脸孔，印在蓝蓝的天空上。
绛紫笑了，笑的好甜好甜。
良久……
沙哑的嗓音从绛紫干裂的嘴唇传来：“师父，永别了。”身体痉挛般的颤抖着……
……
绛紫推动着轮椅，来到了千寒面前，“公子，这是解毒丹，可解百毒，虽不能治愈绛雪姑娘身上的毒素，却也可保其性命。”
千寒看了看绛紫手中的药瓶，问道：“为什么？”
绛紫笑了，“我做事，从来没有原因，只看心情好坏而已。”
绛雪勉强一笑，接过了绛紫手中的药，“姑娘送药之恩，绛雪永不敢忘。”
“你这小姑娘，为何要帮他们？”一个满脸胡须的粗汉高声问道。
上官凝碧咬牙切齿，神情狰狞地问：“绛紫！你为何要帮那个贱人？”
“我最讨厌别人质问我！”绛紫冷眼看去。
在师父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暗告诉自己：“没有人可以欺负我，没有人！”
“可是，你是我哥的师妹，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呢？”上官凝碧后气不足的说道。
众人皆冷眼旁观看着绛紫如何对上官炎烈交代。
“师兄，你是不会怪我吧？”绛紫突然红着眼圈，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仿佛上官炎烈要是敢责怪她，她就立马哭给他看。
上官炎烈宠溺地看着极力扮可怜的绛紫，“……”
“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绛紫冲着上官凝碧露出了一个‘胜利’的表情。
上官妃雪惨淡一笑。
果然，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绛紫。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绛紫心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