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火照之路》夏阡落

1、归途

　　深重的黑暗掺杂着些许死灵特有的陈年腐朽的气息，如同一块扩散着令人厌恶的霉斑的帷幕，在死寂的周围围裹得密不透风。远处隐隐传来各层地狱里的惨嚎声，凄厉得让人汗毛直立。不过，习惯了就不成问题。
　　浅田真由面无表情地自动屏蔽掉一切杂音，三途河的三道水流从眼前大片悬浮在黑暗中的曼珠沙华旁侧以不同的速度寂寞而幽怨地淌过，牵扯缠绕着水鬼的哭泣——那是来自没有船费的灵魂满溢的仇恨。
　　有什么可以恨的呢？毕竟悲惨也好不公也好，根源所在永远是自己。真由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渐渐流转出几抹讽刺意味的怜悯。果然，人总是很容易被外界的表象迷失自我啊。
　　也罢了，她不过只是这冥界接引之路种植曼珠沙华的存在而已，比起那些最终决定遗忘与否抑或转生与否的诸神，“真”、“由”二字才是彻彻底底如同轻尘的概念，微不足道。换句话说，根本渺小得不值一提。那么，这样的她，又有什么立场发出此类居高临下的感慨呢。
　　她缓步行于那一道血红妖娆的火照之路上，伸手探向脑后固定发髻的一支十字形曼珠沙华发簪，干脆利落地拔出，旋转飞舞成万千荧光，一点一滴附着在血红的花瓣间，撕裂了三途忘川比墨更深沉的冷夜漫漫，绝望肆虐，沉甸甸的窒息感排山倒海压下来。
　　三途忘川，她喜欢这样称呼三途河，带有绝望与释然矛盾的糅合。
　　三途河薄雾缭绕，阴冷刺骨，一道苍老的剪影立于船头，荧光在他身边齐齐顿住，勾勒出几个轮回消逝的悠远而绵长的叹息。橹声空灵飘逸。适才还规规矩矩排着长队走过火照之路的死灵们瞬时疯狂躁动起来，凄厉的尖叫和利欲熏心的低吼，队形被冲散得一塌糊涂。所有的死灵争先恐后地拥挤向渡口唯一的船只。
　　意料之中，每次都是这样的情形，感情都麻木了。
　　利益的分量究竟有多重？真由内心一阵好笑，毫不留情地穿过死灵们冰冷虚无的私欲，她懒洋洋地向摆渡者打了个招呼：“你好，又来了哈。”
　　摆渡者迅速经一个没有船费的死灵踹下船，岁月沧桑的脸上显现出重逢的淡淡喜悦：“哟，小真由，接引人的工作做得还不错嘛。”
　　不错？真由玩味地挑高了眉：死灵们那次不像今天一样失控地挤船？除了种植曼珠沙华以外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这么说接引人可是冥界最清闲的职位了。但是日复一日重复着同一件事情，独自徘徊于火照之路千余年，终归……还是避免不了孤独腻烦。
　　心里空落落的，不可名状的压抑感……
　　“啊——不——”划破黑暗的惨叫，衣着残破的死灵被苍白纤长的手指紧紧卡住了脖子，真由对对方的奋力挣扎全然不以为意，果断地甩出去。那具死灵甫一接触到三途河水，便有无数怨毒的手缠住脚踝，涟漪层层最终没过了抽搐扭曲的身影。
　　水鬼。
　　真由厌恶地垂下眼睑，她又看到了，嫉妒幽怨的眼睛。因为自己的遭遇，所以多一个人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经历，借此来获得偏激的心理安慰么？
　　“小姑娘行事如此狠辣不太好哦，直接就……”摆渡者戏谑的语调。
　　“反正一会儿他们也会受不了诱惑自己跳下水的，这世界想通过轮回重生的人不要太多。”真由淡然得似乎刚刚那具死灵失去重生机会的元凶不是她，但下一秒，维持良久的淡然就被打破了，“冥……冥王大人？”
　　呈现在眼前的虽然仅仅是冥王的影像，但是真由仍旧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名为“不安”的潮水自心底涌起，没有任何规律地撞击着心室壁——真是，讨厌的感觉。明明她身居接引人这个闲职，为何高高在上的冥王大人会找上她呢？该不会……出了什么大乱子和她有关吧？
　　黑曜石似的瞳孔蓦地收缩，真由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掌心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呵……千余年都冷冷淡淡没有感情地过来了，看惯了人性的阴暗弱点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强大到不动声色。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有她畏惧的事情固执地在冥界生根。年月飞逝，不知不觉间出落得参天。
　　像个可怜的傀儡一样自以为是的自己。
　　冥王一贯的冷漠，暗淡无光的墨色瞳仁倒映着真由跪坐的姿势。半晌，恍若在冰雪深处冻结了几亿个世纪的嗓音响起，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接引人，浅田真由，听命。”
　　跪坐在火照之路刺目的红色中的身影颤抖了一下，强自镇定：“浅田真由在，谨听冥王大人之命。”狠狠地闭上眼，绝望从耳畔呼啸掠过，果然……么……
　　“诸神之王有命，命接引人浅田真由，立即前往火影的世界。隐藏式任务，无明确目标。”
　　嗯？不是和她有关的大乱子？浅田真由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太好了……紧攥于身侧的拳迟疑着松开，几道指甲用力掐过的半月形红痕，在掌纹斑驳间显眼得突兀。
　　安心没多久，戒备再次浮出水面：可是，接引人不过一介闲职。千余年来她从不曾被授以任何形式的任务，怎么毫无征兆地至阿披任务给她？而且，一上手就是个难度系数最高的隐藏式任务。闲散惯了，她的各方面能力弱到有目共睹。
　　不对，这事肯定有蹊跷。
　　真由勉强忽略掉喉咙口的堵塞感，声音有些沙哑：“冥王大人，浅田真由……请原谅……浅田真由心有余而力不足。”语毕，她暗骂自己：浅田真由啊浅田真由，你说话干脆明白点会死吗？直接挑明拒绝任务不就好了嘛。瞧瞧你，不但说话拐弯抹角，还语无伦次，简直没药救了你。
　　“这是诸神之王的命令，不容拒绝。”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真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喧嚣汹涌的心绪。很好，就会拿诸神之王来打压她。“是，浅田真由必尽力而为。”她略一颔首表示同意。
　　“一会儿除了冥界之门，你在冥界的记忆将暂时封印在冥界，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等到任务完成，冥界之门会在此打开，你亦恢复记忆和接引人身份。另外，这个任务的主题是……”
　　沉默蔓延。真由静静地等待这冥王的下文。
　　“归途。”
　　讶然地抬头，真由撞上冥王冷漠的视线，她的眼神泛着不易察觉的迷惑：“归途？”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真由嘀咕着“什么深奥的名字”一边起身。回首望向三途河，空空荡荡纠结着袅袅雾气，只是早不见了摆渡者和他的小船。
　　河底自私的怨恨，又深重了不少呢。
　　一袭纯黑色大振袖和服，灼灼蜿蜒开血红妖娆的曼珠沙华。真由沿着曾徘徊千余年的火照之路，离没有过去的自己，越来越近。
　　归途，总会延伸往真相。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冥界的最后一句长叹，抛却了尘世纷扰的附赠品，余留下不经感情浸染的释然。
　　曼珠沙华一如既往地沉默盛放，妖娆了归途。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尝试着写文，文笔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