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沈睿一惊,怒道:“你为何要将我骗到这里来?”
周嘉礼笑道:“自然是捉拿你归案,我就是云阳新上任的县令。这里是县衙,我只要一声呼喝,就有人来拿你,你还是老实点好。”
沈睿不由分说,拔剑抵住了周嘉礼的咽喉:“你若死了,还能叫人来吗?”
周嘉礼只觉得一股寒气扑到喉咙上,腿都软了,可是还装作面无惧色:“你若是杀害史庄主的凶手,我便是一死,也不会让你离开,你若是杀我,便是五牛分尸的大罪,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我说过我没有杀害史庄主。”沈睿叹了口气,放下了剑,“我反正也走投无路,反正一死,我还会在乎如何死吗?你救过我,现在你骗我也好,杀我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恩负义。我的命是你的,你既然是县令大人,自然可以拿我去顶罪。只是你可以杀我,不可以冤枉我,我死以后,你也要记得我是冤死的。”
“如果你真不是凶手,我怎么能冤枉你。”周嘉礼看他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头低垂下去,神情中无限委屈,忍不住安慰他,“我愿意相信你,你若真是凶手,也该早早远走高飞,哪有在大街上找人的道理。”
“你真的相信我?”沈睿抬起头,睫毛上竟然有了一滴泪。
周嘉礼看他单纯无邪的样子,心情畅快起来,顿时腿也不软了腰杆也挺直了,答道:“可是你若对我处处隐瞒,就算我相信了你,也无法跟别人解释。”
“好吧,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都已经说过了,没有一句假话。”沈睿平静地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徐徐道来。
“我是平州人,父亲经商,家中略有资财,只是我十四岁那年父亲谢世,母亲心软慈悲,乐善好施,却被族人蒙骗,待到千金散尽才恍然大悟,又惊又气,也一病不起了,我不愿受族人施舍,想起父亲临终前说在云阳有朋友,掌管着他生意中很大一部份,我就跑了出来想投靠他。结果遇上歹人不说,还被人命案子缠上,好不容易找到那人,那人却说我年轻,给我盘费让我先回家去,可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族人,我算见识了人情冷暖。”
周嘉礼柔声道:“他让你回去,未必是凉薄,只是如今,就算他让你回去,我也没法让你离开。你现在在哪里栖身呢?”
“南城一间客栈,县令大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那间客栈的掌柜,就是城内乞丐游民的团头,他怜我孤苦无依,对我照顾有加,倒不似那些正人君子,只会花言巧语。”
周嘉礼被骂得脸上一热,随即恢复了镇静:“那里多是歹人聚集的地方,你住在那里颇多不便,不如搬到县衙里来。”
他看沈睿脸色大变,目光里隐隐有怒意,才接着说:“我这就叫人帮你收拾一间厢房。”
沈睿惊疑不定的问:“你不打算让我住到大牢里去?”
周嘉礼叹了口气,一脸诚恳的不安:“这个季节大牢里虽然凉爽,只是老鼠多了些,我怕老鼠没有我的家人擅长待客,你真想住进去?”
沈睿愣了片刻,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傍晚时分周密下床来走走,看周嘉礼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收拾西厢房,忍不住过问,周嘉礼也不隐瞒,把沈睿的事原原本本告知,周密大惊失色:“少爷怎么能如此行事?万一他真是凶手,岂不是引狼入室?”
周嘉礼笑道:“让他进来我自有道理,我相信他不是凶手,否则他也不敢到这里来。”
周密叹道:“少爷入世尚浅,不知这世上偏有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胆大包天,少爷千万要小心谨慎啊!”
正说着,二人看见沈睿自己抱着一床大被从二门外进来,他又不肯好好走路,在游廊的坐凳上跳来跳去,恰好有一处坐凳近日修过,上面还拴着绳子,沈睿没看到,一下子被绊倒,还好摔在被子上,他爬起来,以为没人看到,还有几分庆幸,忽然发现周嘉礼和周密在不远处满脸惊愕的看他,顿时如见了鬼一样,夺路而逃。
周嘉礼低声咕哝:“您看他可像穷凶极恶之徒?”
周密忍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周嘉礼正有许多话要和周密说,两个人就往书房走去,正好来了一位文吏,递上刺史府下发的公文。
周嘉礼随手翻翻,见里面夹着刺史的一封信,言辞恳切,大意便是勉励周嘉礼在任上为百姓造福,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并敦促他务必全力侦破史天昭遇害一案,周嘉礼匆匆阅罢,随手递给周密。
周密叹道:“这是少爷上任的第一桩大案,遇害者又如此重要,刺史大人如此快就,此事关系少爷的前程啊。”
周嘉礼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继续翻看,后面便是朝廷发放各州县的例行公文,他看到一页,忽然一笑:“这怎么也会下发州县?”
周密探头一看,也愣了一下,原来那上面写的是盈熙公主下个月即将行笈礼。
“本朝从前可有将公主笈礼布告州县的先例?”
周密捻着长髯想了片刻,答道:“似乎没有。不过盈熙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也最宠爱,依老仆愚见,皇上此举,是要为公主择一位嘉婿了。”
周嘉礼又愣住了,周密却自言自语起来:“唉,可惜少爷非要到这云阳来历练,若是留在京中就好了,皇上对少爷的才学也是赞赏有加,只怕……”
周嘉礼正发着呆,所以没有接口,周密便接着说下去:“其实历练也好,以少爷之才,必有一番成就,做了驸马反没有了自由,只是少爷也该多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免得让夫人挂心。”
周嘉礼这才回过神来,听出来他说什么,狠狠的踹下地,暗恨没有地洞可以钻。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盈熙公主可是刘华妃的女儿?”
周密道:“正是。”
周嘉礼笑道:“那就是了,我年幼的时候,皇太后圣节我随母亲进宫,在刘华妃那里大约还见过这位小公主呢。”
周密笑道:“听说盈熙公主国色天香,少爷可还记得?”
周嘉礼偷偷一笑:“那时我才十岁,她还是个小孩,我哪里记得她生得什么样子。”
正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事,惊道:“我想起来了,史夫人那只玉镯,刘华妃也有一只的。那日我玩累了睡在御苑的花荫下,刘华妃过来扶我,我看到她手上就有那样一只玉镯。”
“你大约是看错了,或者史夫人的玉镯是赝品,再者,以史庄主之权势,夫人有一只珍奇的玉镯也不算什么稀奇。”
周嘉礼茫然望着窗外,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